第92章 凌霜-《农家喜宝》

  继昨日下暴雨后,今日又淅淅沥沥的继续下小雨,山间雾蒙蒙的,有了几分鲜活,玫瑰田也不再干巴巴的,似是要长出来叶片,喜宝不由感叹未来的玫瑰就是顽强。

  山下的河水都充盈了起来,不管是谁都看到了希望,只要再熬过这个冬天,他们就能好好活下来了。

  不说别的,光靠河水还有野菜也能活下来。

  赵家人也都高兴,但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大郎了,他那三十亩地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每次路过那片地,赵大郎都是心抽抽的疼。

  “小翠儿姐姐!”喜宝自己撑着伞,噔噔噔的跑到素华与马翠儿的屋子里寻她。

  马翠儿自昨日送完饽饽淋了雨回来后,就有些发烧,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她有些担心,遂来看看。

  “小姐......”马翠儿微微睁开眼,见喜宝来了,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被喜宝连忙制止。

  “哎哎哎~你快躺着,下来干嘛呀?”

  “小姐冒雨前来,得喝杯热水去去寒气。”

  “我一会儿就喝了,娘那里都准备着呢,翠儿姐姐只管休息。”

  喜宝见她面色潮红,眼睛半睁半合,显得十分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过。

  马翠儿自从上了山之后对她实在是没话讲,衣食住行都样样体贴,喜宝把她当做自己的一家亲戚了。

  “哎呀不用!”

  喜宝伸手拉过小板凳坐在马翠儿床前:“我就是来看看你,给你把把脉。”

  说着就伸手去探脉,在喜宝接触到马翠儿皮肤的那一瞬间,马翠儿猛地一瑟缩就要抽走,被喜宝眼疾手快的捉住了。

  喜宝瞪大了眼,她用力把马翠儿的袖子往上一撸,只见一道已经红肿的血痕,映然面前,周围已经青紫,还在渗出丝丝血液。

  喜宝刚刚甜甜的笑容僵住了,笑意慢慢消退,最后面色像是结了冰。

  “谁干的?”

  她抿着嘴,喜宝天生一副笑模样,唇角带着一个小小的钩子,可生气的时候,眉眼下压,颇有压迫感。

  马翠儿低声道:“没事。”

  此时素华正好托着盘子进来,里面正是两碗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见房内的气氛不对,素华敛下睫毛,对着喜宝温柔笑道:

  “早就看着恩人来了,恩人快趁热喝了,不要像你翠儿姐姐一样,淋了雨还不喝口热的,现在好了,只能在床上看我们喝了。”

  马翠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那就有这么金贵了,就是淋了点雨,可能有些着凉了。”

  喜宝不喜欢被糊弄,这雨是什么做的啊,下在人身上跟被扁担抽了一样。

  她笑不出来,就一直看着马翠儿,马翠儿被她看的不敢说话,眼珠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素华把姜汤端到她面前她也不接。

  素华见状道:“恩人....你跟我来。”

  遂放下手中的托盘,拉着喜宝出了门,只留马翠儿自己躺在床上,马翠儿嘴一瘪,做出个倭瓜一样的表情,她不想叫小姐知道她家的腌臜事,也不想叫人知道她回去自取其辱。她想笑笑,可毫无征兆的,一行滚烫的泪落下来,打湿了马翠儿的枕头。

  喜宝有些探究的盯着素华,她坐在自己屋床上,任由素华跪着给她脱袜子,方才穿过宅子时不小心溅湿了鞋袜,喜宝在等着素华开口。

  素华把喜宝的小脚擦干,又端来那碗姜汤,递给喜宝。

  喜宝还是不接,她道:“你若是不喝,我可就不告诉你了。”

  喜宝闻言,立马接过碗来,“呼呼”了几下吹凉喝完了,她把碗往上一放,抹了抹嘴上的水渍道:“好了,素华姐姐现在可以说了吧?”

  素华在斟酌此事如何开口,说到底,这是马翠儿的私事,她一个外来人不好评判,但是见昨日那阵仗,若不告诉恩人,以后保不齐落了什么麻烦。

  “恩人。你先莫要生气...听我与你道来。”

  昨日为了庆祝李修公子与三少爷考上秀才,赵家全家出动下山送喜饽饽,等到最后几户人家的时候,马翠儿突然拉着素华道陪她走一遭。

  素华不疑有他,跟着马翠儿一道去了。

  村里大多数都是青砖瓦房,但是面前的人家却还是土墙土屋,显得十分突兀。

  马翠儿一脸复杂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叫素华站在门外,不要进去,自己拿着四个饽饽就进了门。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争执,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呼痛声。”

  素华有些害怕出什么事儿,就进了门,看到一个灰头土脸,干瘦可怕的婆子,在与马翠儿撕扯。

  那婆子披着一块斗篷,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寝衣,露着乌黑的小腿,她瘦的厉害,脸上深深地凹陷下去,头发花白枯槁,双手青筋凸起,正仿若疯魔一般撕扯着马翠儿的衣裳。

  嘴里污言秽语,大粪池都比她的嘴干净芬芳些,马翠儿被撕扯着头发衣裳,似是隐忍,只推搡,但始终没有用力还手。

  马翠儿恶心的像生吃了苍蝇,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念头,快步绕开他。

  “这位小姐可是你的朋友?”

  “来家里喝杯茶水吧?”

  马大郎急了,不依不饶的跟着,想伸手去拉素华白净的手:留不下人也要揩一把油。

  素华看着这只指甲又长又黄,里面还带着污泥的手,不由一阵厌恶,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抽下去。

  她手劲儿大,又习过武,马大郎一根儿被掏空了身子的竹竿,哪能抵得住这下,顿时感觉腕上一股钻心的疼,手抬不起来了。

  “嗷——!娘!我手断了!我手断了!”他捂着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们两个被骑烂了的*货,敢伤我儿?!”枯瘦的婆子此时像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她迅速敏捷的抄起竖在门口的扁担,狠狠地往素华身上招呼,

  素华冷冷的看着她,准备马婆子靠近后给她一个窝心踹,却不想马翠儿目瞪欲裂,用手臂给素华挡了下来。

  “然后呢?”喜宝紧紧地揪起了小眉头,追问道。

  “然后你小翠儿姐姐就冲到屋里去,把她家给砸了个稀巴烂,纸窗户都给捅了,她爹还躺在炕上啃喜饽饽呢,你翠儿姐姐把咱家饽饽给夺了回来,说喂狗也不给他们吃。”

  “这算是给家里惹麻烦了,故而你翠儿姐姐自己忍着,不想多说。”素华道。

  马翠儿不敢还手,是因为怕马婆子传出去不好听,说什么赵家发达了,家里的奴才都仗势欺人之类的,更何况就算是马翠儿脱离了马家,马家人也是马翠儿的血亲,说马翠儿忘恩负义。

  喜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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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华正点了一盏小泥炉,在檐下给马翠儿煎药,药汁清苦的味道混合着雨中泥土散发的清香,竟意外的和谐。

  女子大多都是可怜人,原本觉得马翠儿性格坚毅爽朗,稳重可靠,竟也有过此等经历,素华心里对马翠儿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屋外,雨声敲打着纸窗屋檐,有些冷,素华去把窗子都关严实。

  “起来喝点粥吧。”素华端着碗,坐在床边,将马翠儿扶起来。

  马翠儿借力,靠着枕头坐起,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你都与小姐说了?”

  “嗯。”

  “哦,那小姐......”有没有怪我。

  "小姐说要给你换个名字,以后,你就不姓马了,姓赵。"

  “............哦...”

  马翠儿低头喝粥,看不清神情,过了许久,马翠儿又问:“老爷夫人能同意吗?”

  素华笑道:“同意的,小姐刚与我说完就立马去找了夫人。”

  “哦......”

  又过了许久,素华以为马翠儿已经没话说了的时候,只听见马翠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那我的名字叫什么才好啊?”

  三天后,马翠儿正式改名为凌霜,与素华互称姐妹。

  又是三日过去,夜里,山下的马家莫名走水,火势迅猛异常,瞬间便将整个马家吞噬其中。

  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等村民们帮着把火给灭了,马家三口早已烧成焦炭。

  但奇怪的是,从现场的迹象来看,三人似并未过多挣扎,最后只推断是家中只有一间房窗户未破,三人聚一屋,房中点炭火,又怕暖气吹走,故而不开窗户,把自己给闷晕了。

  炉火烧到了一旁的木柴,这才走了水,烧死了晕着的一家三口。

  因为果真有人在废墟里找出了炉子。

  也有人说,炉火太小了,不会把人闷晕,不过按马家的为人,并未有人探究。

  有人托铁柱叫凌霜下山处理马家后事,凌霜只道:“生恩养恩皆以还,不负苍天不愧心。”

  最后只得三副棺材钱,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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