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圣殿,存续-《凹凸世界之我是金的哥哥》

  骑士圣殿最深处,那间象征着最高决策权的古老圆桌会议室,此刻被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所笼罩。

  巨大的圆形石桌历经千年风霜,桌面上镌刻着历代骑士的徽记与誓言,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旧皮革、羊皮纸和一种难以驱散的、淡淡的血腥气。

  围坐在桌旁的众人,脸色都异常凝重。

  菲利斯的身躯绷紧,黄红相间的竖眸中威严被深切的忧虑取代,巨大的兽耳不安地微微抖动着。

  杰德里如同磐石般端坐,暗宝石般的眼眸深处,那蕴藏的星辰生灭光芒流转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蓝紫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深沉。

  弗琳娜盘踞在脑后的浅绿色发髻依旧一丝不苟,但脸上那抹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和无法掩饰的忧心忡忡。

  柯林那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但斗篷下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沉寂气息,此刻也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炎焱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上身虬结的肌肉和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起伏,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也收敛了,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主位。

  克伊特坐在杰德里下首的位置,圣洁的银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浅蓝色的眼眸如同冻结的极北冰湖,倒映着烛火的跳动,却掩不住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担忧与痛楚,聚焦在圆桌的主位之上。

  伊弗格森坐在那张象征着骑士圣殿最高权柄的宽大石椅上。

  矮小敦实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佝偻,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脊梁。

  他白发凌乱,白须上还沾染着未能完全擦拭干净的、刺目的乌黑血渍。

  红润的脸膛此刻一片灰败,死气沉沉。剧烈的咳嗽如同破败风箱的嘶鸣,一次次撕裂会议室的死寂。

  每一次咳嗽都让他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大股大股带着乌黑气息的粘稠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捂嘴的指缝间涌出,滴落在他破旧的背心上,也滴落在冰冷光滑的古老石桌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刺耳。

  “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伊弗格森猛地俯下身,肩膀剧烈耸动,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如同风中残烛。

  “老爷子!” 克伊特几乎是瞬间就要站起来冲过去,浅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

  “伊弗格森师父!” 菲利斯低沉的兽吼带着焦灼。

  杰德里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伊弗格森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手掌微微颤抖着,做了一个极其坚决的、阻止众人靠近的手势。

  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漏风的嘶哑声,额头上布满了因痛苦而渗出的冷汗,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咳嗽才稍稍平息。

  伊弗格森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和胡须上更多的污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铁,依旧锐利、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安静……”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坐好……”

  他用那双沾着污血、枯瘦如鹰爪的手,用力地撑住沉重的石桌边缘,努力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挺直了一些。

  那姿态,如同一位濒死的国王,依旧要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主持他摇摇欲坠的王国。

  “今天……叫你们来……”

  伊弗格森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破碎的肺叶中挤压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不是为了看我这个老家伙……咳……咳……出丑的……”

  他喘息着,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圆桌中央那摇曳的烛火上,眼神变得无比沉重。

  “是为了……骑士圣殿的……存亡。”

  这五个字,如同五块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连烛火都仿佛被冻结,停止了跳动。

  存亡?这个词从伊弗格森口中说出,分量重得让人窒息。

  百年的衰落是事实,但由这位守护了圣殿一生、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老骑士亲口宣告“存亡”,却仿佛一根针深深的刺入他们的心里。

  “咳咳……” 伊弗格森又咳了几声,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外面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

  圣殿的荣光……早已被雨打风吹去……资源匮乏,人才凋零……我们……还能撑多久?”

  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

  菲利斯的拳头在桌下紧握,发出骨节的轻响。

  杰德里暗宝石般的眼眸中,星辰光芒明灭不定。

  “我们这些老骨头……早晚都要埋进土里……”

  伊弗格森的目光掠过菲利斯、杰德里、弗琳娜、柯林,最后落在克伊特和炎焱身上。

  “圣殿的未来……在那些孩子身上……乌、安迷修、赞德、雷蛰……他们才是……最后的火种。”

  提到孩子们的名字,老人灰败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烛火般的柔和光芒。

  “所以……”

  伊弗格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断。

  “我今天……要定下一条规矩!一条……关乎圣殿未来的铁律!”

  他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如同用尽生命的力量在石桌上刻下誓言:

  “骑士圣殿的孩子……在他们通过试炼的时候,给予他们离开的抉择!”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克伊特沉默,因为他早已打算这么做。

  菲利斯的兽耳猛地竖起,而后又慢慢的耸拉下来

  连一向沉默如冰山的柯林,斗篷的阴影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只有杰德里,暗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深沉的叹息。

  弗琳娜眼中则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她似乎明白了老人的深意。

  “对!不用成为骑士!”

  伊弗格森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他用力拍了一下石桌,震得烛火剧烈摇曳。

  “背负骑士之名……太沉重了……我们这代人……流了太多的血……不能再让孩子们……也背上这沉重的十字架!”

  他喘息着,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那些在圣殿中奔跑、打闹、对未来充满懵懂憧憬的少年身影。

  “只要他们活着……健康、快乐地长大……就足够了!”

  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柔和,充满了近乎祈求的意味,眼中那锐利的锋芒被一种深沉的慈爱与不舍取代。

  “他们可以学任何东西,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任何人。”

  他看向克伊特,又看向弗琳娜。

  “可以学草药、学知识……像小安那样有颗纯粹的心也很好……”

  目光扫过杰德里。

  “甚至可以像赞德那样……有点小滑头,活得自在些……”

  最后落到雷蛰空着的位置。

  “或者像雷蛰那小子……认认真真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目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豁达与深深的眷恋:

  “骑士的荣耀……骑士的牺牲……骑士的枷锁……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带到坟墓里去吧。”

  “孩子们的路……让他们自己选!圣殿……不再是束缚他们的牢笼!而是……庇护他们长大的……家!”

  “只要他们还活着……活得开心……活得像个……真正的‘人’……骑士圣殿……没了也罢……”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古老的圆桌会议室中回荡,带着血的气息,带着泪的重量,带着一位守护者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后祈愿。

  死寂。

  长久的死寂。

  烛火在沉默中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至极的表情,痛楚、挣扎……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悲怆的敬意与理解。

  菲利斯巨大的兽耳缓缓垂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带着哽咽的呜咽,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杰德里缓缓闭上眼睛,暗宝石般的眼眸中星辰光芒归于深邃的平静,他也微微颔首。

  弗琳娜早已泪流满面,她用手帕捂住嘴,无声地哭泣着,用力点头。

  柯林的斗篷阴影,朝着伊弗格森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低了下去。

  炎焱咧了咧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抹了把脸,对着主位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无比郑重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

  “答应我的话就,以封授骑士之名发誓……”伊弗格森面容憔悴的扫过众人。

  克伊特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低下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浅蓝色眼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他抬起头,对着伊弗格森,无比郑重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审厄骑士』克伊特之名起誓……”

  众人纷纷抬起头缓缓开口道:

  “以『鲜花骑士』杰德里之名起誓……”

  “以『趋光骑士』柯林之名起誓……”

  “以『炎辉骑士』炎焱之名起誓……”

  “以『吟风骑士』弗琳娜之名起誓……”

  “……以『终焉骑士』菲利斯之名起誓……”

  伊弗格森看着众人最终都理解并接受了他的决定,那灰败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无比欣慰和释然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好……”

  他抬头望向穹顶上撒下来的光亮道:

  “以……『铸熔骑士』……伊弗格森…之名起誓……”

  他喘息着,声音微弱。

  “都……散了吧……让我……安静会儿……”

  众人无声地起身,对着主位上那个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的老人,行以最庄重的抚胸礼。

  菲利斯、杰德里、弗琳娜、柯林、炎焱……依次沉默地退出了这间弥漫着血腥与沉重决断的圆桌会议室。

  沉重的石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圆桌旁,只剩下伊弗格森和克伊特师徒二人。

  跳跃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显得格外孤寂。

  伊弗格森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宽大的石椅里,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浑浊的目光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他身旁的克伊特。

  “克伊特……” 老人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

  “师父,我在。”

  克伊特立刻俯下身,靠近老人,浅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

  “乌那孩子……”

  伊弗格森喘息着,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迫切的焦虑。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天赋……太……太惊人……也太……危险……精灵锻造术……不能……走上歧路……”

  克伊特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师父的意思。

  乌那自学成才的恐怖天赋,以及他灵魂深处可能与初代精灵王有关的秘密,既是无价之宝,也是悬顶之剑。一旦引导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您……” 克伊特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 伊弗格森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克伊特,“还有……多久?”

  这个问题如同冰冷的匕首,刺入克伊特的心脏。

  他知道师父问的是什么……是他体内那份源自诅咒、无法逆转的侵蚀力量还能压制多久。

  克伊特沉默了几秒,银色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师父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

  “最多……还有六个月。”

  “六个月……” 伊弗格森喃喃地重复着,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透着一股灰败的死气。

  “我……感觉……我最多……也就两个月了……”

  这平静的陈述,却比任何悲鸣都更让人心碎。克伊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 伊弗格森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最后时刻爆发出最亮的光芒,“乌的时间……不能浪费!”

  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石桌面上微微划动,仿佛在规划着看不见的蓝图。

  “基础……根基……精灵锻造术的入门……由我来!

  必须在……这两个月内……给他打下最坚实的烙印!

  让他……真正理解……灵魂与精神的锻造之道!

  让他……品德走向正轨!” 老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剩下的……”

  伊弗格森的目光转向克伊特,充满了沉甸甸的托付。

  “克伊特……交给你!”

  “他的身体……他需要……最严苛的骑士体术训练!需要将他的潜能彻底激发!需要……让他拥有……足以驾驭未来力量的…强韧躯壳和钢铁意志!”

  伊弗格森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盯着克伊特:

  “还有……他的‘心’!引导他……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引导他……理解力量的意义!引导他……不要迷失在……那古老传承的……诱惑里!这……比锻造术本身……更重要!”

  “精灵锻造术是钥匙也是枷锁……他的身体……他的心性必须强大到……足以掌控这把钥匙……而不是被拖入深渊!”

  老人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遗言,字字泣血,句句千钧。

  克伊特静静地听着,圣洁的面容在烛光下半明半暗。

  他能感受到师父话语中那份刻骨的焦虑和无尽的期望。

  乌的未来,早已不仅仅是个人,更关乎着精灵锻造术的存续,甚至可能关乎着某种更古老、更宏大的命运。

  “我明白,师父。”

  克伊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

  “我会倾尽所有。”

  伊弗格森看着克伊特眼中那份如同极北冰湖般剔透而坚韧的信念,灰败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的笑容。

  “好……那就这么……定了……”

  老人喘息着,枯瘦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如同定下契约的印章。

  “之后……乌的日程……由我们两人……支配……”

  “上午……归我……锻造与灵魂……”

  “下午……归你……体魄与意志……”

  他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说话的力气,只剩下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

  那沾着乌黑血渍的白须,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颤动。

  克伊特站在师父身边,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骑士。他浅蓝色的眼眸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倒映着老人枯槁的面容。

  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六个月……两个月……他与伊弗格森,如同两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必须在彻底熄灭之前,将所有的光与热,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乌。

  这不仅仅是一场传承,更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薪火传递。

  圆桌之上,烛火摇曳,映照着古老骑士的徽记。

  门外的夜色,浓重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