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频率-《颜韩》

  废弃精神病院的走廊里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韩默背靠斑驳的墙壁,努力控制呼吸节奏。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人在颅骨内敲鼓,太阳穴的金色纹路随着脉搏明暗闪烁。走廊尽头的铁门后,其他人正在争论——他能听到每一个音节,尽管他们压低了声音。

  "——不能相信她!"颜殊的咬字像刀片般锋利,"太巧合了,她刚好在渡鸦出现前现身?"

  "她是我妹妹。"克莱门的声音疲惫但坚定。

  "你妹妹十六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个是7号样本,别忘了白鸽诊所的档案。"

  韩默闭上眼睛,让黑暗淹没视野。争论毫无意义。他能感觉到安娜的真实性——不是通过血缘或记忆,而是那种独特的Gene-X共振频率。就像陆的感知如同铜墙铁壁,安娜的存在像一首熟悉的老歌旋律,在他大脑深处唤起某种安宁。

  铁门吱呀打开,安娜独自走出来。她左肩的枪伤已经由颜殊简单处理过,但每走一步仍会轻微皱眉。她在韩默面前蹲下,递来一片蓝色药片。

  "林秀琴的改良版,"她解释,"加了点我的配方。能帮你暂时稳定频率。"

  韩默干咽下药片,立刻感到一丝凉意从喉咙扩散到胸腔:"谢谢。但你不该出来,颜殊已经——"

  "把我当叛徒?她是对的。"安娜靠墙坐下,检查肩上的绷带,"如果角色互换,我也会怀疑。"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韩默的头痛减轻了些:"那个手势...你和你哥哥之间的秘密...是真的吗?"

  安娜微笑,眼角浮现细纹:"马克斯七岁时发明了这个手势,代表'天鹅家族秘密行动'。我们小时候常玩间谍游戏。"她的笑容淡去,"没想到后来成了真。"

  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绷紧身体。声音渐渐远去,安娜放松下来:"渡鸦的搜查半径已经扩大到二十公里。我们暂时安全。"

  "夜莺是什么?"韩默突然问,"陆也提到过。"

  安娜的表情变得复杂:"说来话长。Gene-X项目最初有三个派系:渡鸦派想把它改造成武器,夜莺派认为它是进化钥匙,还有中立派只做研究不问用途。"她碰了碰自己颈部,韩默这才注意到衣领下隐约有疤痕,"我属于夜莺,但并非自愿。"

  韩默想起陆头上的装置:"他们控制你?"

  "某种程度上。夜莺比渡鸽人道些,至少不杀实验体。"安娜苦笑,"直到三个月前,我都以为自己是唯一幸存的初始样本。然后陆找到了我,说13号还活着,而且开始了最终激活。"

  "最终激活?"

  "Gene-X不是一次性改造,而是分阶段的。"安娜压低声音,"第一阶段增强身体素质,第二阶段发展特殊能力,第三阶段..."她突然停住,皱眉盯着韩默的脖子,"你的纹路什么时候延伸到这里的?"

  韩默摸向颈侧,触到皮肤下凸起的金色线条:"不知道。最近几天?"

  "太快了。"安娜脸色变得苍白,"听着,第三阶段是基因完全重组。成功率不到20%,大多数受试者会...融化。字面意义上的。"

  药片的凉意突然变成刺骨寒意:"陆知道这个吗?"

  "知道。但他相信你能成功,因为..."安娜的话被突然爆发的争吵声打断。铁门猛地打开,克莱门大步走出来,颜殊紧跟其后。

  "——至少等天亮!"颜殊坚持道。

  克莱门摇头:"太冒险。韩默的状态就像活体信标,渡鸦迟早会找到这里。"他看向安娜,眼神复杂,"你说有安全的地方?"

  安娜点头:"夜莺在阿尔卑斯山有个废弃气象站。有设备能帮韩默稳定下来。"

  "不行!"颜殊厉声反对,"那等于自投罗网!"

  韩默突然站起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他的皮肤在昏暗走廊里发出诡异的微光,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我不去气象站。"声音出奇地平静,"但我确实需要帮助。安娜,告诉我怎么控制这个...频率。"

  安娜与克莱门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头:"初始频率。每个Gene-X携带者都有独特的生物电磁特征,像指纹一样。你能模仿其他频率,这就是为什么能开电子锁和干扰设备。"

  "怎么做到的?"

  "回忆你与目标的接触,找到那种...共鸣感。"安娜伸出手,"试试我的频率。记得我们在白房间的时候吗?我挡在你和福格尔博士之间。"

  韩默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记忆闪回比以往更清晰:白房间,刺骨的恐惧,金发女孩挡在他面前时散发的那种坚定...突然,他感到体内某种东西"咔嗒"一声契合了。皮肤上的金光短暂变成淡蓝色,与安娜眼睛的颜色一致。

  "老天..."颜殊倒吸一口气。

  韩默松开手,光芒消退:"这就是控制的方法?"

  "基础版。"安娜揉着太阳穴,似乎刚才的接触也影响了她,"要完全掌控,你需要找到自己的初始频率。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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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是什么?"克莱门追问。

  "初始频率被锁在他的童年记忆里,而福格尔博士亲自洗掉了那部分。"安娜看向韩默,"陆认为你能通过其他初始样本的记忆碎片重组自己的过去。这就是为什么夜莺在召集我们。"

  颜殊抱起双臂:"方便的安排。把所有实验体聚在一起,好让渡鸦一网打尽?"

  "颜殊..."韩默想调解,但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实验室的白墙、针头的寒光、编号为13的金属牌...还有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又发作了!"颜殊立刻跪在他身旁,拿出抑制剂。

  "不,等等。"安娜阻止她,"这是自主记忆检索,不是失控。他在接近某个关键点。"

  韩默的视野被金色淹没。疼痛达到顶峰时,一个清晰的画面突然浮现:福格尔博士弯腰对他微笑,手里拿着某种发光的装置。"十三号,记住这个频率。它是礼物,也是枷锁..."

  记忆突然中断。韩默大口喘息,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其他人围着他。嘴角有血的咸腥味,但头脑异常清醒。

  "我想起来了,"他嘶哑地说,"福格尔...给了我初始频率。他说那是控制Gene-X的钥匙。"

  安娜眼睛一亮:"描述那个装置的样子!"

  "银色,像老式收音机,上面有七个刻度盘。"韩默慢慢坐起来,"他说...等我准备好会还给我。"

  克莱门和安娜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频率调制器,"克莱门低声说,"安娜在BND时见过类似的情报。七个初始样本,七个频率..."

  一声巨响突然从楼下传来,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不是警察,"颜殊从窗口窥视,"黑色作战服,和屋顶那些人一样。"

  渡鸦特别行动组。韩默能感觉到他们的Gene-X信号——不像陆那样完全屏蔽,也不像安娜那样熟悉,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共振。

  "后门,"克莱门迅速决定,"我和安娜开路,颜殊扶着韩默。"

  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霉烂的病房区。韩默的感知能力在抑制剂帮助下暂时稳定,能清晰"看到"追兵的位置分布:五人从前门进入,两人守住后门,还有三人绕向东侧。

  "后门有埋伏,"他低声警告,"东侧人少,但有铁丝网围墙。"

  安娜检查弹匣:"我有个主意,但你们不会喜欢。"

  "说。"克莱门简短回应。

  "利用我的控制器。"安娜指向颈部疤痕,"夜莺通过它追踪我。如果触发紧急协议,他们会派人来'回收'。可能是我们摆脱渡鸦的机会。"

  颜殊冷笑:"从一群疯子逃到另一群疯子手里?"

  "夜莺至少不杀携带者。"安娜坚持。

  楼下传来脚步声。没时间争论了。克莱门看向韩默:"你觉得?"

  韩默能感觉到安娜的频率——紧张但诚实。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那些渡鸦特工的信号中混杂着某种不自然的机械感,就像他们的Gene-X能力是被强行激活的。

  "渡鸦的人...不对劲。"他艰难地组织语言,"他们的共振有杂质。像...被污染的电台信号。"

  安娜脸色一变:"强制激活。老天,他们已经开始量产了。"

  "决定!"颜殊催促,楼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克莱门看向妹妹,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做吧。"

  安娜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按住颈部疤痕下的某个点。她的眼睛瞬间变成完全的金色,皮肤纹路明亮如熔金。韩默感到一股强大的共振波扩散开来,震得他牙齿发颤。

  "跑!"安娜推开后门,第一个冲出去。

  外面下着小雨。两名渡鸦特工立刻举枪瞄准,但动作突然僵住——他们的头盔显示器疯狂闪烁,像受到强烈干扰。安娜从他们中间穿过,甚至没有回头看。

  韩默被颜殊拉着跟上,克莱门断后。他们翻过东侧矮墙时,远处已经传来引擎声——不是警车,而是三辆没有任何标记的灰色面包车。

  "夜莺。"安娜喘息着说,"快,趁渡鸦被干扰时——"

  她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子弹击中她的大腿,她踉跄着倒地。克莱门立刻回击,但更多的渡鸦特工从建筑里涌出。

  "分头走!"安娜咬牙撕开裤腿查看伤口,"带韩默离开!他的信号太强了!"

  "不!"克莱门想抱起她。

  "马克斯,听我说!"安娜抓住哥哥的衣领,"夜莺会救我,但他们想要13号。如果渡鸦和夜莺同时抓到他..."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韩默感到又一阵剧痛袭来。这次不只是头痛,而是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烧。他撕开衬衫,惊恐地看到金色纹路已经覆盖了整个胸膛,形成复杂的螺旋图案。

  "来不及了..."安娜挣扎着站起来,"他进入最终阶段了。给我抑制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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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殊犹豫了一秒,还是递过一支注射器。安娜将药物注入自己颈部控制器附近,然后抓住韩默的手:"模仿我的频率,就像刚才那样,但要更深层。"

  韩默在剧痛中勉强集中注意力。安娜的存在像黑暗中的灯塔,她的频率...那种熟悉的旋律...他闭上眼睛,全力向那道光游去。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韩默感到自己漂浮在某种介质中,既非液体也非气体。安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找到你自己的音符...初始频率..."

  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五岁的自己坐在白色房间里画画;七号样本(安娜)教他系鞋带;陆背着他在走廊奔跑;福格尔博士调整那个银色装置...

  "我看见了..."韩默在意识深处低语,"七个刻度盘...我的位置在..."

  现实突然回归。韩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雨滴打在脸上。疼痛消失了,皮肤上的金色纹路退回到正常水平。安娜瘫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

  "成功了?"颜殊紧张地问。

  韩默点头,声音嘶哑:"暂时稳定了。但需要更多练习。"

  夜莺的车队已到百米内,而渡鸦特工也开始重组队形。克莱门最终咬牙抱起安娜:"我们走。但记住,如果夜莺伤害你,我会把他们全送进地狱。"

  安娜虚弱地笑了笑:"这才像我哥哥。"她转向韩默,"记住那个频率。它是控制Gene-X的钥匙,也是...找到其他样本的地图。"

  颜殊拉起韩默:"能跑吗?"

  他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安娜。克莱门已经抱着她奔向夜莺的车队,渡鸦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趁着混乱,他和颜殊钻入小巷,向相反方向逃去。

  跑过两个街区后,韩默突然停下,按住胸口。那里有种新的感觉——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清晰的、几乎可视化的方向感,像指南针指向北方。

  "怎么了?"颜殊警觉地问。

  韩默指向东南方:"下一个初始样本...在那边。我能感觉到。"

  颜殊的表情混合着惊讶和担忧:"这是好是坏?"

  "不知道。"韩默诚实回答,"但安娜说得对,我们别无选择。Gene-X正在改变我,如果不想被它控制,就必须先理解它。"

  远处传来更多警笛声。两人再次隐入夜色,心中明白:渡鸦和夜莺都已全面出动,而韩默体内的变化比任何人预想的更快。七个初始样本,七个频率...这不再是逃亡,而是一场寻找失落拼图的竞赛,每块拼图都藏着Gene-X真相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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