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叛逃-《千结缘》

  这世间,有正亦有邪,有规行矩步,亦有放浪形骸。有坚守一方正义之领域,亦有无法无天之罅隙。

  闻得打斗之声愈加接近,翼王不忙降落,而是盘旋于空域,查探究竟。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际,却又与它所识不尽相像。

  似乎察觉到探视一般,地上之人停下了打斗,四散躲藏。

  见状,翼王忙寻一处停落、现了人形。

  虽是难辨身形,但这气息……确是鬼王无疑。

  它果真来了这处……

  翼王长舒了一口气,终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只是,为何要躲着它……

  暂且不问因由,既知是它来了,躲藏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翼王循着气息,穿过了几处弯绕,便已寻得鬼王所在。

  但鬼王似乎又不像是在躲,更像是等候它多时了。

  只是……连一身装束都一改往日又是何故……

  “可让我好生担忧……”

  翼王走近而后开口道。

  鬼王一如它们最后一次相见时那般,仍旧没有回过头,始终背对着翼王。

  见鬼王不回应,翼王走到了鬼王身侧,鬼王转向翼王那刻,倒把翼王吓了一激灵。

  “这......”

  鬼王竟是戴上了一张可怖的面具,把翼王吓得不轻。

  面具下是何神色翼王并不知,但却见它双目尽显迷茫。

  “你这是......”

  翼王又问道。

  鬼王始终不开口,令翼王好生费解。

  “我去了山中......”

  翼王又道。

  “缘何守卫言说山中易主,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鬼王似乎不为所动,翼王又问道。

  “如你所闻听得的那般。”

  鬼王终于是淡淡开了口。

  这声音中的冷漠与疏离,竟更甚之前。

  “无缘为何易主?”

  翼王却是压抑不住激动反问道。

  “本便就若如傀儡、若如棋子,不是被弃便是自弃,结果又有何不同......”

  鬼王说罢,便起身走向他处。

  “这又是何意?”

  翼王赶忙绕到前头拦住了鬼王,却是视线再次触及那面具之时,又是一哆嗦。

  鬼王看了翼王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见状,翼王也随即跟上。

  直至走到一亭台处,鬼王才停下了脚步,又重新择一处而坐,却是在坐下的同时拎起了摆放在一侧的酒坛子。

  鬼王将手中的坛子放至石桌上,推向了翼王的方向,而后又随手拎起一坛,放在身侧,又望向了远处。

  翼王却仍在亭前站着,这个地方充斥了太多过往的回忆,它本想诸多感慨一番,却是被鬼王的含糊其辞弄得莫名其妙。见鬼王连酒坛子都摆上了,翼王更是有些愤愤然,立马快步走至亭中。

  “你......”

  翼王还未说什么,鬼王头也没有回,却是一手举着坛子,对着翼王。

  “我......你怎么还有心思饮酒......”

  翼王愈发难明道。

  “来此处,不就是为了饮酒么......”

  鬼王说罢,也不理会翼王,取下面具,便自顾自饮起酒来。

  往年今时,它们错失了把酒言欢后,也仍旧是借酒消愁。鬼王所言倒也有几分在理,只是眼下,翼王却是没有饮酒的兴致,不管是为哪般。

  翼王看不清鬼王的脸,只见得它脚边横七竖八躺倒着好些个空坛子。

  “你可知瀛海边发生动乱?”

  翼王说这话时,特地留意鬼王的反应,鬼王却是仍继续仰头饮着酒。

  “你何时变得如此爱管闲事,山中易主你也要管,海边动乱你也要管......”

  半晌,鬼王放下坛子,却说了一句让翼王窘迫不已的话。

  “我......你……”

  翼王竟无言以对。

  “你何时变得如此薄情寡义,鲛王并未前来,你竟是也漠不关心么?”

  翼王带着落寞道。

  “狐王最是有情有义,却是落得个不得善终。”

  鬼王言辞中的犀利令翼王深深被刺痛。

  “坐吧!与我共饮了这一坛,之后,你是想知悉我的悲惨境遇、还是想知我舍下一族逃之夭夭,我皆如实告知与你。”

  寂静了片刻后,鬼王才缓和了语气道,却是说了更令翼王瞠目结舌的话。

  “逃……”

  翼王茫然道。

  鬼王终于转过身,正面对着翼王。

  “你的脸……”

  鬼王脸上的道道伤疤触目惊心,令翼王大惊失色。

  “无须大惊小怪,卸了那身份与头衔,便是须受族规处置,等同背叛、视若被逐出一族……”

  鬼王顿了顿,伸手触碰了脸上的疤。

  “左右不过是在脸上留下几道痕迹而已,便是可与那一族斩断关系,早知如此,我又何苦处处受制于人……”

  见鬼王如此云淡风轻,说罢又继续痛饮去了,翼王却是愣在原地,难以想象鬼王是经历什么。

  区区几道伤痕……

  这些伤痕将会昭告天下它是山中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可它当真是吗?

  “你当真舍得下你的族人么?”

  翼王微微颤动着双唇道。

  闻言,鬼王放下坛子。

  “反正散的散、逃的逃,分崩离析、乱作散沙。”

  如此说来,翼王倒可理解那守卫的浑沌是缘何了。

  “来!”

  鬼王已是饮尽了一坛,随手弃于脚边,又拎起一坛新酒,呈向翼王。

  翼王仍留在对鬼王的不忍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无心饮酒,便摇了摇头。

  鬼王却是回以轻蔑一笑,随之放下手中的坛子。

  “倒也是,如今我已不再为王,沦为叛逃之身,又怎与你同坐共饮……”

  “我并无此意,你怎可如此曲解于我?只是你们都身陷困顿,让我如何能开怀畅饮……”

  翼王急急回道。

  “你倒也不必意难平,向来高高在上的你,又怎能感同身受,不必悲悯他人之遭遇与命运……今早有酒今朝醉,过了今朝,你也快些离开吧!”

  言尽,鬼王又重回先前的姿态、回转过身,不再看翼王,自顾自纵情豪饮。

  “我不走。”

  翼王驳斥道。

  “你我已是殊途……”

  鬼王语重心长道。

  “我不管,我就偏要蹚浑水、管闲事,你奈我何……”

  “这……”

  终于是轮到鬼王语塞了。

  翼王不禁失笑,随后便也提起了酒坛子,来到鬼王身侧,与鬼王互碰后,便呈向了碧空。

  狐王……

  我们又齐聚了……

  怀揣鲛王的寄望,翼王与鬼王来了场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