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赌石奇才》

  桑貌靠着吴当迅速翻身。

  不仅不再将梭温放在眼里,反而趁机要挟。

  他伙同吴当逼迫梭温交出他积累了多年的客户渠道、资源人脉。并试图要他保证以后不再插手香洞的原石交易。

  这个保证可不只是口头或者落到纸面上那种程度。

  梭温自然不肯就范,没想到桑貌绑架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阿依。

  并变本加厉在原来要求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大笔“赎金”。

  梭温在集散地交易区有好几个集装箱的原石生意。今天出现在那是跟一位大宗交易的老客户约好谈笔大买卖。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也曾风云叱咤的老客户,已经屈服于桑貌狐假虎威的淫威之下。

  今天约他也只是促成他们双方这次正面接触。

  梭温原本还试图用旧日恩义唤起桑貌的良心。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

  但如今的桑貌早已经装都懒得装了。

  不仅态度极其傲慢的拒绝了梭温开出的条件,还出言侮辱。

  荤话不断地羞辱梭温的女儿阿依……

  悲愤交加的梭温最终失去理智,做出了扑抢枪支的疯狂举动。

  “桑貌他……他现在是吴当的狗!克钦的狗!”

  梭温嘶哑地咒骂着,眼中充满血丝和恨意,“心狠手辣……畜生不如!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当初怎么没一枪崩了他……”

  何垚的心不断下沉。

  吴当确实能钻营。今非昔比,且地位不低。

  能左右香洞局势的神秘力量,可能就是吴当如今背靠的势力。

  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绝望、却又对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知之甚详的老者,何垚的脑子快速转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梭温是受害者。

  他的女儿还在对方手里一天,他就不可能跟对方上一条船。

  而且他被针对成这样,以后也不会成为对方的人。

  这对何垚来说是个好机会。

  如果能把梭温争取过来,他在香洞多年经营的人脉和渠道,对自己后续的行动将是极大的助力。

  这远比单纯从他口中套取信息的价值更大。

  何垚伸手按住梭温剧烈颤抖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梭温老板,哭和害怕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你的对手更加猖狂。你想不想救回你的女儿阿依?”

  梭温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垚。

  浑浊的眼睛里燃起微弱的希望火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们势力太强大……不是三五个人、一两杆 木仓 就能对付的。”

  “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何垚打断梭温,沉静的目光中带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首先要振作起来,把你知道的关于吴当和桑貌的一切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继续道:“你应该最清楚,只有扳倒他们,你和你女儿才能真正安全。否则,就算这次我们出手相救,他们也也还会制造下次和下下次。他们不会放过你们。你要想清楚。”

  梭温呆呆地看着何垚。

  良久后又看向旁边的乌雅。

  似乎在衡量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和可能性。

  滔天的恨意和求生的本能,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何垚不再催促,起身走到一边点起根烟。

  慢慢吞吐着烟雾,等待一个无助的父亲做出他最终的抉择。

  乌雅跟他的手下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耳边只剩梭温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狗吠。

  何垚借着棚屋内昏暗的光线,观察着梭温的表情。

  尽管梭温表现出了一个老父亲该有的歇斯底里。但何垚觉得那是经过他演绎的。

  不是说他全都是装的。

  难过与悲愤都是真的,但浸淫市场这么多年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脆弱的。

  何垚指尖的香烟无声燃烧,淡青色的烟雾慢慢升腾。有些模糊了他锐利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梭温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长叹。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何垚。

  “好……我跟你合作!”梭温声音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但我有一个条件,唯一的条件!”

  何垚将烟蒂摁灭在脚下,迎上他的目光:“我们会把阿依送回你身边。”

  “不……要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梭温的手指紧用力抠着身下的麻袋,“我要看到完好无损的她!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梭温这条老命、我这么多年在香洞攒下的门路、渠道、人情……从今往后,双手奉与你们做铺路石!”

  他顿了顿,眼睛里射出商人的精明和现实,“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但你们要清楚一点,在这里,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如果你们连我女儿都救不出来,说明你们根本不具备斗倒桑貌跟吴当那伙人的实力。

  那我即便追随了你们,也不过是拉着全家一起送死!倒不如现在我就跟他们拼了!”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看穿了何垚打的什么主意。

  但却符合梭温刀口舔血多年的商人逻辑。

  恩情和承诺在绝对的利益和生死面前是脆弱的。

  “如你所愿,”说话的是乌雅,“作为合作的诚意,我们不仅会完好无损的救出你的女儿,还会送上桑貌的脑袋作见面礼。”

  梭温眼里闪过一丝癫狂,“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此刻的他们,哪还有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

  又是一个老狐狸。

  何垚没做任何华丽的保证,开口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在这之前,你需要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吴当、桑貌他们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这既是救你女儿的前提,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看何垚如此爽快且目标明确,梭温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挣扎着坐直了身体,扯过破毯子胡乱在脸上搓了一把。

  再抬脸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颓然之气。

  “你们今天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们的人及时出现,我就死在那佣兵手里了……桑貌那个杂种!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可以把我踩在脚底。他恨一切见过他摇尾乞怜的人。并以羞辱他们为乐。”

  梭温的声音充满恨意,“完全忘了他以前居无定所的时候,是谁拉了他一把。他现在住在镇子东头的一个院子里。那里以前是一个矿主的家。后来被他们‘公司’作为不良资产收了去。现在成了桑貌的窝……”

  “那吴当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何垚插嘴问道。

  “这个人的情况说起来比较复杂……不过从他开始在香洞崭露头角,我就调查过他。只是时间有限,加上也没太重视。调查的结果不那么细致……之前就是个串矿的贩子。在各大场区来来回回收料子。有阵子克钦跟掸邦小规模开战,这孙子不知道怎么被克钦抓了……”

  梭温的幸灾乐祸来得快,去的更快。

  他继续道:“结果没死就算了,竟还被他另辟蹊径闯出一片天。摇身一变有了新身份不说,还得到了逆天的资源背景!

  在香洞成立的那家‘公司’就是以吴当名头成立的。大家忌惮的哪是他吴当?还不是背后的克钦武装!”

  何垚点点头,他知道吴当的机缘就在那次被俘的经历里。

  过程梭温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你刚才说桑貌住在哪?”一直倾听的乌雅突然开口问道。

  “镇东头……你是说我女儿可能……可能……”

  梭温眼含热切的看向乌雅。

  “那院子你了解里面的布局以及相关情况吗?越详细越好。”乌雅沉声道。

  “熟!熟悉!“梭温的语气激动起来,“我当时亲自去过几趟,原本想过盘下来修整一番搬过去住……”

  他开始竭力回忆和描述那处宅院的布局——

  有几栋楼、大概有多少守卫、甚至后院哪堵墙比较矮可能适合潜入……

  虽然因为激动表达的有些混乱。

  但多年的老地头蛇,对当地的地形记忆远超常人。

  “只有桑貌一个人住?还是还有其他人?”乌雅又问。

  “据说是他们公司办公兼居住的地方。但大部分时间应该只有桑貌在那边住……是不是一个人说不好,这狗杂种有时候会带女人回去。

  我当初调查时候,发现吴当在一家酒店长期包了房。听说在矿区某地还有落脚点。

  桑貌知道自己不遭人恨。他怕死,住的地方随时有人……四五个吧,都有木仓!”

  乌雅不知从变出一个简易的平板电脑,快速勾勒着梭温描述的院落草图,

  并让梭温尽可能详细的标注出关键位置。

  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在规划一次常规战术行动。

  何垚仔细听着,不时追问一些细节。

  救出阿依,固然是道义和承诺。

  但更深层的,这是一次向梭温、乃至向香洞其他观望势力展示肌肉的绝佳机会。

  “可以了……”乌雅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先这样,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摸一遍。确定人是不是在此处。我劝你最好先不要离开,在这里安心待着。”

  何垚看着乌雅,“有多大把握?”

  乌雅收起平板,眼神锐利如刀,“只要信息足够详细,计划就可以制定。但更离不开更精确的实时侦察。我会马上安排人去做。”

  说话间,她已经冲屋里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对方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你先回去。咱们两个同时消失的时间够久了。尹先声如果找不到你,怕是会节外生枝。”乌雅提醒何垚。

  何垚点点头。目前来看,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倒不如回去稳住其他人。

  走出铁皮屋。

  重新呼吸到外面微凉的空气,何垚感觉肩上的担子反而轻了几分。目标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香洞这潭水,还真得有点儿实力才能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