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冲喜-《轻风君不醉》

  苏府大门口,詹氏瞥见昏迷不醒的苏傲霜被抬回府时,霎时慌了手脚,之前还胸有成竹的神色顷刻间碎裂。她猛地抬眼,目光凌厉的看向芷晴,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口悬在喉头的浊气才缓缓吐出,肩头也随之松垮下来。

  旋即,她扑至苏傲霜身侧,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凄厉的哭喊声穿透窗棂:“快来人啊!去请府医!快去请府医!”

  一旁的李青安喉结滚动,额上已沁出薄汗,双手在袖摆下拧成一团,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此事皆因李某而起,累得苏小姐遭此横祸,李某…… 李某罪该万死。” 说罢,他深深躬身,脊梁骨竟似被愧疚压得直不起来。

  詹氏眼珠一转,淡淡撂下一句:“你们随我来。” 说罢,便提步朝着晚香阁快步走去。李青安与周润堂不敢怠慢,连忙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便被詹氏引至晚香阁的花厅内。将两人妥当安置后,詹氏转身进了苏傲霜的闺房。

  芷晴与詹氏举动,金莲早已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退至廊下,转身快步往孙大夫的院落去了。到得院门前,见孙大夫正在廊下翻晒药草,便走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孙大夫听罢,眉头微蹙,点了点头,金莲这才转身,脚步匆匆地往晚香阁奔去。

  晚香阁花厅内,李青安急得来回踱步,靴底在青石砖上踏出急促的声响,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也顾不上去擦。周润堂本已起身准备离去,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又坐了回去,温声安抚道:“李大人莫急,许是苏小姐受了惊吓,才至昏迷。大夫扎上几针,疏通了气血,也就无事了,你不用太过自责。”

  李青安闻言,脚步一顿,垂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声音里满是懊悔:“是我不该当街纵马。苏小姐乃是深闺弱质,怎经得起这般惊吓......。方才慌乱之中,也不知是否磕到了头部,若苏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 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南风今日正宴请同僚,一众人在芙蓉园里吃罢午膳,正围着戏台听得入神。忽有下人急匆匆奔至园外,隔着雕花木栏低声禀报了几句。苏南风脸上的笑意霎时敛去,他朝身旁的两个儿子交待一番后,便快速起身,大步流星地朝晚香阁赶去,袍角被风掀起,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李青安在花厅里坐立难安,眼角余光瞥见苏南风匆匆往晚香阁来,忙起身想迎上去打声招呼,解释几句。可他刚迈出两步,苏南风已大步跨进正厢房的大门,连眼皮都未曾往他这边抬一下 —— 究竟是未曾瞧见,还是因他伤了人家爱女正暗自恼怒,懒得与他搭话,竟让人猜不透半分。

  李青安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只觉得手足无措。花厅里的炭火明明烧得正旺,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顾不上外面还飘着细密的雪花,猛地转身疾步来到院中。

  光秃秃的海棠树下积了薄薄一层雪,李青安就那么站在雪地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正房的窗户,窗纸上映着人影晃动,依稀听到几句交谈声,此时满心的焦灼如藤蔓般疯长,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晚香阁正房内,孙大夫正为苏傲霜诊脉。他凝神片刻,又伸手轻轻拨开她颊边的碎发,指尖在她后脑细细摸索。待摸到一处明显的包块时,眉头紧锁,重重叹了口气:“小姐这是撞到头部了,且偏在要紧之处,肿起这般大的包块,绝非吉兆。”

  苏南风听得心头发紧,急忙追问:“那可有救治之法?”

  孙大夫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老夫先开些活血化瘀的汤药,让小姐按时服下,且看这包块能否消退。”

  “若是一直不消呢?” 苏南风追问道。

  詹氏朝孙大夫递去一个眼神。孙大夫会意,忙道:“若包块久不消褪,小姐怕是要一直昏迷不醒。”

  “那若是包块消了,是不是就无碍了?” 苏南风仍抱着一丝希望,又追问道。

  孙大夫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未必。消了或许能醒,或许…… 会留下后遗症。这后脑乃人之要害,历来伤于此地者,有醒后失明的,有忘了前尘旧事的,更有甚者,成了痴傻的。”

  话音落地,满室俱静,苏南风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幸好及时扶住身旁的圆桌,才勉强站稳。

  詹氏哭泣道:“孙大夫,您可得救救我们家霜儿啊…… 她还那么小,怎能受这般苦楚……”

  孙大夫叹了口气,拱手道:“苏大人,夫人,老夫定会尽力。只是这伤势凶险,还需看小姐自身的造化。老夫这就去配药,让下人赶紧煎了送来。” 说罢,便背着药箱,疾步退出了房间。

  恰在此时,葛妈妈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见房内气氛凝重,苏南风面色铁青,詹氏泪痕斑斑,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将水盆搁在架上,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夫人,李大人和周公子还在花厅候着,要不要让他们先回去歇息?”

  苏南风闻言,眉头猛地一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这晚香阁是霜儿所住闺阁,乃内眷之地,怎会让外男入内?” 他素来注重礼教,此刻见女儿重伤,又听闻外男在此,心中更添烦躁。

  詹氏忙抹着泪解释道:“刚才霜儿被抬进来时,兵慌马乱的,一心只想着救人,哪里顾得上这些规矩。再说他们也只是在旁边花厅坐着,又没来这内室,且我们都还在呢,断不会坏了霜儿的名声。”

  望着窗外立着的人影,詹氏故意提高嗓音哭泣道:“我家霜儿要是真成了痴傻,或是一直醒不过来,可怎么办啊!我的霜儿啊,你不过是去陈府给两个外甥送新年礼物,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你要一直醒不来,让为娘怎么活啊……” 哭声凄厉,听得人心头发酸。

  窗外的李青安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落,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他僵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模糊了视线。

  他想,若是苏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赔偿?也许在苏家人眼中,苏小姐的安危,又岂是钱财能弥补的?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何要纵马,为何要一心二用,没能及时勒住缰绳……

  就在他心神恍惚、胡思乱想之际,正房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苏南风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落在李青安身上。

  就在他心神恍惚、胡思乱想之际,正房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苏南风大步迈出,面色较院外冰雪更添三分寒冽,沉沉目光落于李青安身上,虽隐有怒火翻腾,仍先拱手为礼,沉声道:“李大人。”

  李青安见状,忙躬身致歉,语气里满是愧色:“苏大人,今日之事皆因李某而起,是我对不住令嫒。” 往日里那份云淡风清的气度,此刻已荡然无存。

  苏南风瞥了眼他肩头积落的碎雪,道:“入正厅说话。”

  言罢转身而行,李青安与周润堂紧随其后,沿回廊一路往外院行去。

  至正厅,侍女们奉完香茗,便被苏南风挥退。厅内唯余三人,炭盆里银骨炭燃得正旺,偶有火星溅起,落在青砖地上很快便熄灭了,屋内一片寂静,平添了几分沉郁。

  苏南风敛衽起身,向周润堂长揖一礼,语气肃然:“今日若非周公子仗义援手,小女恐会遭遇不测,苏某不胜感激。”

  周润堂忙侧身避过,朗笑一声拱手还礼:“苏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撞见令嫒惊马,侥幸出手相助罢了。所幸未酿大祸,这‘仗义’二字,实不敢当。”

  苏南风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莹润玉哨,双手捧至周润堂面前,诚挚道:“在下厩中豢有一匹汗血宝马,乃家岳去岁所赠。此马性烈难驯,寻常人近不得身侧,唯此哨声能令其俯首帖耳。平日有专人悉心照料,如今已是膘肥体健,毛色油亮如缎。”

  言罢稍作停顿,眼底又添几分恳切:“周公子身在骁骑营,终日与骏马为伴,想必最知良驹之难得。此马虽不及军中战马那般矫捷灵动,却是脚力非凡,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公子若不嫌弃,便请收下这玉哨 —— 待公子稍后离府时,可将这匹良驹一并带回府中。”

  周润堂见那玉哨莹白温润,触手微凉,知是上好羊脂白玉所制,更兼系着汗血宝马的机缘,忙敛衽推辞:“苏大人厚赠,在下万不敢受。区区举手之劳,怎当得起如此重礼?汗血宝马乃世间罕物,家岳所赐更是意义非凡,大人留着自乘或是转赠亲友,都远胜予我。”

  他将玉哨双手捧还:“何况骁骑营中战马如云,在下怎敢夺大人所爱?今日出手相助,原是分内之事 —— 便是换作旁人撞见,也断不会袖手旁观。大人这份心意,润堂心领了,只是这宝马,断断不能受。不然反倒显得在下救令嫒是图报而来,岂不成了市侩之徒?还望大人收回成命,容在下心安。”

  苏南风言语恳切道:“周公子高义,苏某佩服。只是这良驹赠英雄,才是正理 —— 公子身在骁骑营,正需这般脚力代步,总好过在我府中闲置。”

  他抬眸望着周润堂:“家岳当初赠马时便说,此等良驹当遇识主之人,方能尽其所长。公子今日救小女于危厄,本该相谢,再者公子深谙马性,必能待它如珍宝,这才是它的归宿。若公子仍觉过意不去,便权当替苏某照看这匹宝马。日后公子若得空,牵来府中让老夫瞧上一眼,便足慰我心了。”

  说罢,亲自将玉哨执意塞到周润堂手中,语气带着不容推却的热忱:“公子再辞,便是嫌老夫俗礼了。”

  周润堂知苏南风心意已决,再辞反倒显得生分。他遂敛衽躬身,将玉哨郑重收入怀中:“大人既如此说,润堂再推托便是矫情了。只是这份厚赠太重,润堂愧领之余,唯有铭记在心。”

  他抬眸看向苏南风,目光诚恳:“大人放心,宝马到了在下府中,定当悉心照料,断不会委屈了它。日后若得闲暇,必牵来府中让大人过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罢又深深一揖:“今日之事,原是分内之谊,却蒙大人如此厚待,润堂心中实在不安。往后若有差遣,大人只管吩咐,润堂定不推辞。今日苏大人府中还有要事,在下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

  苏南风亦不强留,抬手虚扶一把,温声道:“公子既如此说,老夫便不多留了。”

  说罢唤来管家苏苍,吩咐道:“引周公子往后院牵马,再备些上好的草料与鞍鞯,一并让公子带回。”

  待管家应诺而去,他又转向周润堂,含笑道:“公子慢走。日后得闲,可常来府中坐坐 —— 老夫新得了一罐碧螺春,届时泡上一壶新茶,与公子品茗论马,亦是一桩乐事。”

  周润堂拱手应道:“大人盛情,润堂记下了。改日定当登门叨扰。” 言罢再施一礼,转身随管家往后院去了。

  李青安听着苏南风与周润堂言谈,早已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待见周润堂离去,他朝着苏南风一揖到底道:“苏大人…… 青安有罪。”

  他深吸一口气:“令嫒惊马,实是李某之过。在下自知行事鲁莽,险些害了令嫒性命,任凭大人责罚,绝无半分怨言。”

  苏南风冷哼一声,沉声道:“李大人当街纵马,岂止是视律法如无物,简直是将百姓身家性命视作尘土!今日万幸只是惊了小女车驾,若换作寻常百姓遇上这等横祸,轻则折骨伤筋,重则家破人亡,难道就该自认倒霉?”

  他话锋陡然转厉:“李大人素日在朝以‘谨守礼法’闻名,同僚谁不赞大人持重?可今日竟仗着官身行此孟浪之事, 莫非大人是觉着得皇上器重,便可凌驾于规矩之上?还是说,这‘守礼’二字,只是你对外的幌子?”

  李青安额头青筋微跳,再次躬身:“苏大人此言如芒在背,青安万不敢受。”

  他指尖攥得发白,却仍字字清晰,“素日蒙同僚谬赞‘谨守礼法’,原是青安分内之责,今日却因一己之失玷污了这四字,实在是罪加一等。”

  他喉结滚动片刻,却不见半分辩解之意:“百姓身家性命重于泰山,大人说我‘仗官身肆意妄为’,青安此刻细想,纵马之举本身,便已是仗着一时情急便抛却了为官者的本分,与仗势欺人何异?”

  说到此处他喉头哽咽,复又深深一揖:“青安不敢求大人宽恕,只盼能以最重责罚警醒自身 —— 明日便去府衙自请领罚,只求大人信我今日之过是昏聩失察,绝非本心如此。”

  苏南风望着眼前的李青安,此人官阶原比自己还高出一品,此刻却对着自己躬身垂首,姿态极尽谦卑。他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滋味 —— 想当初,自己是何等看重他,一心属意他做苏家的东床快婿。论起品行操守,他无可挑剔;论及官阶前程,亦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实在是让他打心底里欣赏的人物。

  可谁曾想,正是这李青安,竟将自家女儿伤至那般境地,如今只能卧于榻上,生死未卜。

  一念及此,苏南风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五味杂陈,直教人难以言说。

  苏南风喉间几番滚动,终是涩然开口:“方才孙大夫的话,李大人想来是听见了。他说…… 霜儿伤的是脑后要害,那肿起的包块甚大,若是久不消退,恐会一直昏睡不醒;便是侥幸消了,伤及大脑,怕也难逃失明、失忆的劫数,更有甚者…… 恐会痴傻终生。”

  李青安闻言,身子猛地一晃,扶着一旁案几才勉强站稳,声音发颤:“下官这就去求御医!去求皇上颁下皇榜,广招天下能人异士,定要将令媛治好!”

  苏南风幽幽一叹:“李大人有所不知,我苏府这位孙大夫,祖上便是太医院院判,家学渊源,一手医术早已青出于蓝,便是太医院如今的御医,论起真本事,只怕也多有不及。家母这些年身子康健,全赖他悉心调理。这世间若说有谁医术能胜他一筹,怕是难寻其人。李大人就不必去叨扰圣驾了。”

  “那…… 那在下愿将月俸悉数奉上,交予苏大人为令媛购药,更愿日日诵经礼佛,为苏小姐祈福,求她早日痊愈!” 李青安急声说道。

  苏南风眸光微闪,复又叹道:“苏某府中虽不敢说富可敌国,却也不差李大人那点俸禄 —— 便是将你月俸尽数拿来,怕还不够霜儿一日的药材开销。只是…… 苏某倒有一法,或能救霜儿性命,只是要委屈李大人了。”

  李青安忙道:“苏大人但说无妨,便是要下官粉身碎骨,也绝无二话!”

  苏南风端起茶盏,抿了口凉茶,似在斟酌词句,半晌才缓缓道:“苏某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一说,可事到如今,也只得求诸玄学了。听闻冲喜或能驱邪转安,或可让霜儿醒转也未可知。只是李大人身居高位,若要屈就做这冲喜之人,未免太过委屈…… 可除此法之外,苏某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青安脸色霎时煞白,双手猛地攥紧,他喉间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苏大人…… 此事万万不可。”

  “并非在下不愿赎罪,实在是…… 实在是在下心中早有倾慕之人,曾对天起誓,此生非她不娶。” 他垂着眼,长睫剧烈颤抖,声音里掺着难以言说的挣扎,“若为冲喜之事负了她,便是背信弃义,猪狗不如了。”

  他垂首望着地面,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艰涩:“苏小姐遭此横祸,皆是在下之过,在下愿以命相抵,只求苏大人换个法子。便是罢职流放,在下也绝无半句怨言,唯独这冲喜之事…… 恕难从命。”

  说罢,他对着苏南风深深一揖,脊背挺得笔直,再无半分方才的卑屈,倒有了几分宁折不弯的执拗。

  苏南风指间茶盏猛地一顿,青瓷边缘在掌中微微震颤,目光沉沉落于李青安身上。那双眼眸中,先前的几分复杂已荡然无存,反倒浸了几分寒意。

  “哦?心悦之人?非她不娶?” 他缓缓将茶盏置于案上,脸色越发阴沉:“李大人倒是情深义重。只是不知,大人这‘非她不娶’的誓言,与我家霜儿此刻卧于病榻、生死未卜相比,孰轻孰重?你有心悦之人,又与我苏家何干?”

  苏南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眸中闪过一抹讥诮:“李大人的‘心悦之人’若得知,她的良人是踩着我女儿的性命换得安稳,不知会不会枕席难安?再者说,大人又有何物可作弥补?你若不愿补偿直言便是,何必推诿搪塞。苏某并非强人所难之辈,大人若执意不肯,自可转身离去。此事…… 便当苏某自认倒霉罢了。”

  李青安喉头剧滚,似有团炽棉梗在其间,唇瓣翕动数次,终是吐不出片言只语。

  是啊,他囊中羞涩,又有何物可作补偿?月俸二十两,怕是连苏小姐一身衣裳都抵不上。他孑然一身,上无高堂可依,下无姐妹可托,便是想求亲眷代为照拂,都找不出个能登门的去处。

  双手攥得指节泛白,掌心沁出潮汗,目光沉沉坠在青砖地上,连抬首的力气都似被抽干。方才那句 “粉身碎骨”,此刻听来竟成了虚言,轻飘飘的,连他自己都觉难堪。

  大丈夫立世,受师长教诲,蒙圣上天恩,怎可因力绌便作赖?他徐徐吁出一口长气,沉声道:“苏大人息怒,李某铸成大错,自当担责。只是此刻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弥补,还请大人容在下归去思忖两日,两日后,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苏南风见他神色松动,眉宇间的郁色稍减,颔首道:“既李大人这般说,苏某便静候两日。”

  李青安踉跄着走出苏府,朱漆大门在身后 “吱呀” 合拢,将那方压抑的庭院彻底隔绝。空中飘雪已停,可檐角残留的积雪仍在簌簌坠落,砸在青石板上融成细流,蜿蜒如泪。

  他扶着青砖墙根勉强站定,凛冽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却压不住胸腔里那团烧得人发慌的焦躁。方才在苏南风面前强撑的镇定早已崩塌。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上马鞍,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凭着一点残存的意念,任由坐骑驮着往府宅的方向踽踽而行。

  喜欢轻风君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