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贴脸嘲讽的崔如渊:秦川伯,不服?忍着!-《大唐十万里》

  午后的长安,积雪开始缓慢融化。

  街道上,已是有些湿了。

  所以张楚只能沿着街道路中间,至于两侧的墙根屋檐下,走一步再抬起脚来,几乎鞋底上就全都是泥土了。

  张楚抄着手,晃悠悠的朝皇城走去。

  计算着时间,等进入皇城的时候,各部衙门都已经开始上工了,人影绰绰。

  张楚直奔户部衙门。

  只是不巧,户部尚书崔如渊被陛下召集,去了甘露殿。

  张楚当即也不耽搁,直奔甘露殿。

  而此刻,甘露殿内,气氛也并不融洽。

  李世民坐在正后案首前,大殿中央,炭盆烧的正旺,两侧,萧瑀,房玄龄,柴绍,长孙无忌,崔如渊等人皆在。

  这么大的空间,这一盆木炭带来的热量,几乎就是杯水车薪。

  若是往常,甘露殿内的配置是六个火盆。

  而今年,直接撤销到了只有一个火盆了。

  李世民双手已是拿不出来了,从始至终就是抄在黑熊皮制成的大氅中。

  “那么,今年的进士安置的章程,就暂时先如此初步定下。”

  李世民开口。

  只要一开口,就是白雾蒸腾。

  “谯国公,说下吧。”

  “说下这几日京兆府的情况。”

  李世民望向了柴绍。

  柴绍深吸口气,而后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回陛下,情况,很不乐观。”

  “立冬这一场雪,根据二十三县汇聚过来的情况,有将近三千多百姓,死在了这个阶段里。”

  “臣,调查了下,大多还都是本就快要将行就木的老人。”

  “但,若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慢慢的,将是孩子,将是妇女,将是······”

  柴绍声音无比低沉。

  双手,攥的极重。

  其实,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今年的情况会很坏,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坏到了这一步!!!

  李世民听着柴绍的这番话,目光,幽幽,同样是阴沉的厉害。

  大殿中,气压一下子都降低了好几个点!

  众人,无言!

  面对现在这个情况,说实话,他们也束手无策。

  而且,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是臣的错!”柴绍躬身:“臣,已是做了很多准备,可谁想到·······”

  “请陛下惩处!!!”

  “臣,甘愿受罚!!!”

  柴绍直接请罪。

  李世民摇摇头,身子,靠后斜倚着扶手,呆呆望着大殿正中间燃烧着的火盆,出神。

  “陛下,这不是谯国公的错。”房玄龄的声音,也很难听:“天灾,人祸。”

  “实在是······没法子啊。”

  “谯国公,也尽力了。”

  “立冬前,京兆府做的那些准备,在老夫看来,已是无比妥当了,不论是换谁来,结果也·······”

  房玄龄说着,也说不出下去了,只能以一口叹息,结束。

  毕竟,这可是那么多条人命啊。

  萧瑀颔首点头,附和道:“是啊陛下,房公这话,说的是对的。”

  “别说百姓了,就连各衙门的炭额,今年还都没有落实,在这么下去,衙门各项工作怕是都要耽搁。”

  “衙门里,更是阴冷,别说写字了,手都出来,还有那墨,都冻成了一团。”

  崔如渊眼角一抖。

  他知道,萧瑀这是在点自己呐。

  李世民有些出神的目光,移到了崔如渊身上。

  “崔公,炭额······”

  “已经立冬了,怎么还没有落实?”

  “不要误了朝廷的运转才是。”

  崔如渊苦笑一声,拱了拱手:“陛下,不是臣不愿意落实。”

  “若是木炭还是往年的价格,臣二话不说早在立冬前全都布置妥当,甚至于,每个衙门还都能再多调配五成!”

  “可是,木炭价格太贵了,若是还按照往常的数额配置,便是户部,也吃不消。”

  “所以,臣只能一个衙门一个衙门的谈,按照各个衙门的人数,情况,削减数额,扯皮,最后定下数额。”

  “耗神劳力。”

  “不过,幸好,各大衙门的章程,都已定下。”

  “再晚,不过两日,各大衙门的木炭就能配置周全。”

  李世民皱了皱眉:“情况,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连各大衙门的炭额都要·······”

  正说着,左丘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小声道:“陛下,秦川伯求见。”

  秦川伯?

  张楚?

  殿中的萧瑀,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左丘,而后,除了房玄龄外,其余人便是皱眉了。

  这小子来干什么?

  李世民也有些疑惑:“秦川伯,可有什么事吗?”

  “告诉他,若是有事,先等一等,朕处理了这里的事后再见他。”

  左丘犹豫了下,再道:“陛·····陛下,秦川伯指名道姓,说是来找崔公的。”

  崔如渊愣了下,不过转念便冷笑了出来。

  这小子······

  怕就是为了司农寺炭额的事情吧!

  没想到,竟亲自来了。

  嘿,坑了老夫这么一大笔粮食,可还想过这一日?

  崔如渊索性闭上了眼睛,要炭?没有!除非,还粮!

  “找崔公?”李世民好奇的看了眼崔如渊,见后者已是气定神闲,眯了下眼眸,这两人又在搞什么鬼?想到这里,便道:“那就让秦川伯进来吧。”

  左丘赶忙下去了。

  片刻,脚步声响起,张楚走进了甘露殿。

  “臣,张楚,见过陛下。”张楚行礼。

  李世民笑呵呵的冲他点点头:“来人,给秦川伯备坐。”

  “秦川伯,这么急着找崔公,不知道可为何事?”

  李世民询问道。

  房玄龄,长孙无忌,萧瑀他们也都是齐齐瞅着张楚。

  张楚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立马道:“陛下,臣找崔尚书,是要债来了。”

  要债?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

  如果真的说要债的话,也应该是崔如渊找你要债吧!

  怎么如此倒反天罡起来了?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张楚重重点点头,沉声道:“没错,就是要债。”

  “崔尚书,某家问你,为何司农寺今年的炭额章程,还没有出来?”

  “某家听说,户部要先让某家把那子虚乌有的一万担粮食先还给户部,户部才给司农寺下发炭额?”

  “这事,不知有没有?”

  张楚此言一出,包括李世民在内,所有人都是恍然。

  炭额·······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顿时,众人也都理解了。

  张楚前不久刚坑了户部万担粮食,户部如果不在这一次炭额上坑一下张楚,户部就不是户部了。

  只是没想到,张楚要债竟然要到了甘露殿。

  李世民苦笑一声:“崔公,此事,是否是真的?”

  崔如渊双眸睁开,看也不看张楚,直接冲李世民拱了拱手:“陛下,秦川伯这是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我户部对各大衙门,向来是公事公办,一视同仁!”

  “只是,陛下,你也知道今年木炭价格到了这种程度,臣,自然是先要保证紧要衙门的炭额下发下来。”

  “至于那些不太重要的衙门,就暂时先拖一拖。”

  “秦川伯,你们司农寺,这么多年来,对朝廷的贡献屈指可数,这也不是老夫冤枉你们,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所以,把司农寺放到第二批炭额下方的名单里,又有什么不妥吗?”

  “户部大小官员,最近都已是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老夫能力有限,也实在只能在保证下年各方钱粮都不影响的基础上,行如此无奈之举了。”

  “陛下,若是你逼着老夫,让户部把司农寺放进第一批供应木炭的名单里,老夫只能告假养身子了。”

  “要不是老夫彻夜和各衙门拉扯,让他们答应了削减份额的计划,今年的炭额定是一斤都发不下来。”

  “户部,完全没有那么多额外钱粮,用在这件事上。”

  崔如渊一点都不带怕的。

  无他!

  炭额这件事,现在已是成为了烫手山芋,除了自己,谁还能解决?

  如果李世民真的敢逼自己,那就撂挑子。

  然后让各衙门去找朝廷讨要炭额。

  当然,到时候,各衙门要的也不是自己消减过后的份额了,而是全数份额!

  嘿!

  小样,还想跟老夫斗?

  老夫长毛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呐。

  李世民一下子不说话了。

  崔如渊的言外之意,他如何听不懂?

  房玄龄也叹了口气,给了张楚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都知道,崔如渊行到这一步,已是付出了极大心血了。

  崔如渊见众人都无语,便是陛下也开始修闭口禅了,更是得意,斜着脑袋,抄着双手,瞅着张楚,心里开心极了。

  上一次自己所遭受的憋屈,终于能释放下了。

  “崔尚书,不知道第二批名单里,除了司农寺,还有那个衙门?”张楚询问。

  “没了,就你们司农寺一家。”崔如渊抬起了脑袋,他说出来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开了嘴,要不是在甘露殿,要不是陛下在这里,他现在早就笑出来了。

  长孙无忌,萧瑀他们也都有些绷不住了。

  这话,可以说是崔如渊赤裸裸的挑衅,也可以说就是光明正大的告诉你,老夫就是为了报复你抢了户部的粮!

  柴绍轻轻吸了口气,提醒道:“崔公,有点过分了。”

  你哪怕装装样子,再塞进来几个衙门也好啊。

  “过分吗?”

  “谯国公,哪里过分了?”

  崔如渊挠了挠耳朵,懒洋洋的望着张楚,道:“当然,还有个法子,秦川伯你不是能耐大吗?”

  “要不,老夫把今年户部为各衙门炭额所准备的钱财,尽数交给你,你来办这件事,到时候,你想发给谁就发给谁。”

  “对不对?”

  崔如渊越说越是兴奋。

  这事,除了自己,谁能搞定?

  你张楚不是能耐吗?

  有种就拿走?

  说实话,崔如渊还真期待张楚脑子一冲,把这个差事接过去。

  到时候,各衙门直接全额讨要,户部这片的钱财,也能砍个三成给张楚,毕竟,户部究竟为今年炭额准备了多少钱财,也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时候。

  嘿!

  如此,可就好玩了!!!

  怕是朝堂上各衙门弹劾张楚的折子,能把太极殿塞满。

  房玄龄脸色一变,对于崔如渊话中的激将法,他可以说是一眼就看破了。

  “此事,崔公既然已经有了章程,就按崔公的章程办就是了。”

  “秦川伯,这件事,非户部,非崔公,办不妥善啊!”

  房玄龄直言不讳的提醒道。

  他真怕张楚上头。

  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了。

  这一次,不服,真的得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