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高老庄真相-《镇魔司摸鱼指南》

  “师弟!”

  钟琉璃的惊呼声带着一丝哭腔,她死死地抱着云逍,仿佛一松手,怀里这具轻飘飘的身体就会随风散去。

  她的反应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云逍,你疯了!”凌风第一个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腿上的伤,一把按住云逍的另一边肩膀,唾沫星子横飞,“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风干的腊肉都比你水润!神魂入井?你拿什么入?用你那不到三两重的骨头架子吗?”

  “阿弥陀佛,”辩机双手合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云施主,老施主所言不虚,此行十死无生。你的神魂本就因佛魔相冲而濒临破碎,再入这怨念之井,无异于将一滴水扔进硫酸里,连个气泡都冒不出来。”

  就连一直沉默的冷月,也皱起了眉头,吐出两个字:“别去。”

  这大概是草台班子组建以来,第一次如此整齐划一地达成共识。

  共识就是:他们的冤种组长,终于在濒死状态下,彻底疯了。

  “咳咳……”云逍艰难地咳嗽了两声,感觉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刮般的疼痛。他没力气反驳,只能用眼神示意钟琉璃。

  那眼神里没有疯狂,也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异常清醒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坚持。

  “琉璃,听话。”他嘶哑着说,“扶我过去。”

  钟琉璃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一颗颗砸在云逍干枯的脸上。她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见过云逍怕死的样子,见过他耍赖的样子,见过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但她从未见过云逍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你们不懂。”云逍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依旧微弱,但逻辑却清晰得可怕,“老先生说,这是十死无生。但你们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本来就是百分之百的死局。一个十死无生,一个必死无疑,你们选哪个?”

  众人哑口无言。

  “外面,古苏那个老变态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不是要杀了我们,他是要耗死我们。等我们灵力耗尽,他会像猫抓老鼠一样,慢慢炮制我们,顺便把我的VIp牢房彻底搞成他的成神养料。”

  “这个地下室是安全,但能安全多久?一天?两天?我们没有补给,我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我们是被关在铁罐头里的沙丁鱼,唯一的区别是,外面的开罐器不着急。”

  云逍喘了口气,继续他的“临终演讲”。

  “所以,这口井,是我们唯一的变数。一个生还率可能不到百分之零点一的抽奖机会。但再小的机会,也是机会。”

  “我死了,大家一起完蛋。我赌赢了,我们或许都能活。这笔账,小学生都会算。”

  他看向依旧在犹豫的钟琉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琉璃,你忘了我是干嘛的了?我可是专门算账的。相信我的专业。”

  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自洽,甚至还带着他独有的、在任何绝境下都能强行乐观的吐槽风格。

  凌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是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让一个马上就要断气的队友去单挑一个史诗级副本,这怎么看都像是谋杀。

  “可是你的身体……”凌风还是不甘心。

  “身体只是神魂的载具,是小破船。现在是要让灵魂离港作业,船破点就破点吧,反正也快沉了。”云逍自嘲道。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老者:“老先生,您既然提出了方案,想必也有操作流程吧?总不能让我直接一个猛子扎进去?”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能在如此状态下,依旧保持这般清醒的头脑和判断力,此子确实非同凡响。

  “自然有。”老者用木杖顿了顿地面,“这口‘镇魔井’,与其说是井,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神魂琥珀’。它将八千年前的记忆、怨念、情感,连同此地的一方法则,都封存在了里面。寻常人的神魂进去,只会被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撑爆。但你不一样。”

  他指了指云逍的丹田:“你体内的净坛使者神魂碎片,是这块‘琥珀’的核心之一,它会给你提供一个‘内部接口’,让你不至于被当成外来病毒直接清除。”

  他又看向辩机:“这位佛子师父的‘新佛’之力,虽然霸道,却能暂时护住你的神魂,如同给你穿上一件‘防辐射服’,让你在接触核心记忆前不被外围的怨念污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神魂。你的神魂……很奇怪。明明很弱小,却坚韧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更有一种……万物皆可‘算’,万事皆可‘解构’的特质。这是你能从那庞杂的记忆中,看到‘真相’,而不是被‘情绪’淹没的关键。”

  云逍听得直乐。

  好家伙,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到了这儿,居然成了顶级天赋了?

  “所以,具体操作是?”云逍追问。

  “很简单。”老者走到井边,“我会暂时解开井口的一丝封印,你将神魂沉入其中即可。但在此之前,你需要有人帮你稳固即将离体的神魂,否则一阵阴风就能给你吹得魂飞魄散。”

  说着,他的目光在钟琉璃、凌风、冷月和辩机四人身上扫过。

  “你们谁来?”

  “我来!”钟琉璃想也不想,立刻抢答,把云逍抱得更紧了。

  “不行。”辩机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否定了她,“琉璃施主修的是‘力’之法则,霸道有余,精细不足。你的灵力能开山,但用来稳固神魂,约等于用攻城锤绣花,只会把云施主的神魂直接锤散。”

  “那你说谁行?”钟琉璃瞪着她,一脸不服。

  辩机的目光转向凌风。

  凌风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摆手:“别看我,我的紫微镇狱经是至阳至刚的皇道功法,跟他的魔气犯冲,我怕我一碰他,他直接就原地升天了。”

  辩机的视线又落到冷月身上。

  冷月言简意赅:“我修的是杀伐之道,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最后,辩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没办法,只有我来了”的表情。她走到云逍面前,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说道:“看来,只有贫僧能担此重任了。”

  “云施主,得罪了。”

  话音未落,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指点向云逍的眉心。

  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佛门威严。

  “你干什么!”钟琉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就要伸手去拍开辩机。

  然而,凌风这次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琉璃你冷静点!”凌风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辩机大师是专业人士,让她来!”

  “我不是吃醋!”钟琉璃急得脸都红了,“师弟……师弟他……”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本能地不想让别人,特别是这个看起来对云逍“图谋不轨”的假尼姑,触碰她最珍视的师弟。

  就在他们拉扯的瞬间,辩机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云逍的眉心上。

  一股精纯、柔和、还带着一丝暖意的佛力,缓缓渡入云逍的识海。

  云逍只觉得,自己那快要被佛魔二力撕裂的神魂,像是被注入了一管强效镇定剂,那狂暴的痛楚,竟然真的被压制、抚平了许多。

  “小光头,可以啊。”云逍在心里赞了一句,“这手法,比IcU的护士长还稳。”

  “云施主,凝神静气,抱元守一。”辩机清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贫僧会暂时帮你稳住神魂。但你要记住,我只能帮你稳住‘船舵’,至于这艘船会开到哪个惊涛骇浪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还有,”她的声音顿了顿,清冷的声音竟然似乎带上了一丝猥琐,“我的净坛使者大人,你要保护好他哦,我还没有好好和他深入探讨过佛法呢!”

  云逍:“……”

  这尼姑,果然是个色中饿鬼。连疯了八千年的魔头都不放过。

  “琉璃,松手吧。”云逍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底气。

  钟琉璃看着辩机按在云逍眉心的手指,又看了看云逍坚持的眼神,终于还是咬着嘴唇,万分不情愿地、一点一点地,将云逍从自己肩上放了下来。

  凌风和冷月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他。

  云逍现在轻得像一具骨架,两人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师弟……”钟琉璃眼巴巴地看着,像一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狗。

  “放心,死不了。”云逍安慰了一句,“就算死了,头七我也会回来找你的。记得给我烧点新出的自热火锅,多要麻酱和蒜泥。”

  钟琉璃被他气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好了。”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准备开始吧。”

  他走到井口边,伸出枯槁的双手,在井口的封石上,按照某种玄奥的顺序,快速点动。

  随着他的动作,那块光滑的青石封石上,无数已经磨损的符文,竟然重新亮了起来。

  一股苍凉、古老、沉重如山的气息,从井口弥漫开来。

  石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凌风,冷月。”辩机忽然开口。

  “在。”两人立刻应道。

  “守住入口。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辩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凌风和冷月对视一眼。

  这一次,凌风没有再嬉皮笑脸,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到了通往地面的台阶口。他抽出【龙纹承影剑】,剑尖朝下,拄在身前,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防御姿态。

  “放心吧,大师。”凌风沉声道,“今天我凌风就站在这里,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踏进这里一步。”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在柔和的白光石照耀下,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轻浮的脸上,此刻竟有了一种名为“担当”的神采。

  一直对他不假辞色的冷月,脚步微微一顿。

  她回头看了一眼凌风的背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她没有说话,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台阶口的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个守明,一个守暗。

  这一刻,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钟琉璃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凌风,又看了看守在云逍身边的辩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井上。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战斗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云逍另一侧,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柔声说道:“师弟,我在这里陪你。”

  她不懂什么稳固神魂,但她知道,只要她的手搭在这里,就能给云逍带来一丝安心。

  这是她的位置。

  云逍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心中一暖。

  这个傻师姐啊。

  “老先生,开吧。”云逍闭上了眼睛。

  老者点了点头,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嗡——”

  井口的封石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中央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怨念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道缝隙中疯狂涌出!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八千年来无数灵魂的痛苦、绝望、憎恨、不甘的集合体!

  “噗!”

  仅仅是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就让离得最近的钟琉璃和辩机脸色一白,如遭重击。

  钟琉璃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力之法则”在这股怨念面前,渺小得像一块石头,瞬间就要被冲垮。

  辩机周身的护体佛光更是剧烈地闪烁起来,她急忙加大了佛力输出,口中疾诵真言,这才勉强将那股怨念挡在三人之外。

  “就是现在!进去!”老者嘶吼道,他的七窍已经渗出了鲜血,显然开启封印对他来说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云施主,去吧!”辩机娇喝一声,眉心佛光大盛,将全部力量灌注到云逍的识海中。

  云逍的神魂,在辩机的帮助下,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虚影,从天灵盖中一跃而出。

  没有丝毫犹豫,那道虚影,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道黑不见底的井口裂缝之中!

  神魂离体的瞬间,云逍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若不是钟琉璃扶着,已经瘫倒在地。

  当云逍的神魂没入井口的刹那,外界的一切,声音、光影、感知,瞬间消失。

  他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的负面情绪构成的混沌海洋。

  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他身边尖啸着掠过,无数只由怨念组成的手臂从四面八方抓向他,要将他撕成碎片。

  “卧槽,这欢迎仪式有点太热情了。”

  云逍的神魂缩成一团,紧紧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辩机渡给他的那股佛力,像一个金色的气泡,将他包裹起来,隔绝了大部分的怨念侵蚀。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这个“防辐射服”的电量正在飞速下降。

  他必须尽快找到老者所说的“内部接口”,那个属于八戒的神魂信标。

  他放开了自己的【通感】。

  在这种环境下,视觉和听觉都是欺骗。只有最本质的“气息”,才能指引方向。

  他开始“品尝”。

  痛苦、憎恨、绝望……这些情绪太多,太杂,像一锅煮了八千年的泔水,难以下咽。

  他耐着性子,像一个在垃圾场里翻找钻石的拾荒者,一点点地筛选,过滤。

  终于!

  在一片漆黑的绝望之海深处,他“尝”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一股……极其纯粹的、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的……恨意!

  这股恨意,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如此鲜明,如此强烈。

  “找到了,八戒的VIp专座!”

  云逍的神魂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股恨意就越是强大。同时,周围那些驳杂的怨念,似乎也开始畏惧这股至纯的恨意,纷纷退散开来。

  很快,他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再是混沌的情绪海洋,而是一个……正在不断崩塌、破碎的世界。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村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本该是一派田园风光。

  但此刻,村庄的天空,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地之上,无数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起,将亭台楼阁腐蚀得千疮百孔。

  高老庄。

  这里,就是八戒记忆最深处的烙印,那场噩梦的开端。

  云逍的虚影,就站在这片记忆世界的中央。他像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看着这场八千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

  他看到了一个英武不凡、身穿锦袍的俊美青年,正抱着一个女子,跪在村口,仰天发出绝望的咆哮。

  那青年,自然就是尚未疯魔的净坛使者,猪刚鬣。

  他怀中的女子,一身红衣,容颜绝世,正是高翠兰。但此刻,她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在他们周围,整个高老庄的“居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面无表情地围了上来。

  他们的脸上,挂着一模一样、诡异无比的笑容。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的、如同深渊般的旋涡。

  “原来……是这样。”

  云逍瞬间就明白了。

  古苏没有说谎,但他说的是“艺术加工”后的谎言。

  高老庄确实没了,但不是被屠戮的。

  而是被……同化了!

  这些村民,早就不是人了!他们是被某种恐怖魔物侵占了肉身的傀儡!

  “翠兰!翠兰你醒醒!”八戒抱着爱人,泪如雨下。

  “刚……刚鬣……”高翠兰艰难地睁开眼,嘴角流着血,却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别……别为我难过……他们……他们不是人……整个村子……都是怪物……”

  “我知道!我带你杀出去!我带你走!”八戒双目赤红,周身神力涌动。

  “没用的……”高翠兰摇了摇头,她的手,抚上八戒的脸庞,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爱恋,“我也……快要变成它们的一员了……那个东西……就在我身体里……”

  “不!不可能!”八戒无法接受。

  “听我说……”高翠兰的气息越来越弱,“只有……只有杀了我……才能毁掉它的核心……大师兄……大师兄他……快到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许!”八戒像个无助的孩子。

  高翠兰笑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上了八戒的嘴唇。

  “刚鬣,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体,忽然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黑气。她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不——!”

  八戒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就在这时。

  天空中,一道金光乍现!

  一根巨大无比、仿佛能捅破天穹的金色铁棒,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一个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铁棒的毛脸雷公嘴和尚,出现在半空中。

  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凡间的蝼蚁。

  孙刑者!

  “妖孽,受死!”

  那冰冷的声音,响彻天地。

  金色的铁棒,锁定的目标,不是周围那些已经被同化的村民,而是……被八戒抱在怀里,正在魔化的高翠兰!

  “不!大师兄!不要!”八戒目眦欲裂,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根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熟悉无比的铁棒,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噗——”

  血肉横飞。

  高翠兰的身体,连同她体内那个即将成形的魔物核心,在这一棒之下,灰飞烟灭。

  那一瞬间,整个记忆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八戒呆呆地跪在原地,怀里空空如也,只剩下满手的温热鲜血。

  他的世界,崩塌了。

  云逍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头剧震。

  他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真相!

  孙刑者不是凶手,他是来救人的!

  他打碎的不是高翠翠兰,而是那个已经和高翠兰融合、即将彻底孵化成功的魔物核心!

  这哪里是无情的屠戮?

  这分明是刮骨疗毒!是断臂求生!是为了不让八戒也被同化,而不得不采取的、最痛苦、最决绝的“外科手术”!

  这是一场……大慈悲!

  可这场“慈悲”,在当时的八戒眼中,却是最残忍的背叛和杀戮!

  “啊啊啊啊啊啊——!”

  无尽的悲痛、憎恨、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引爆了八戒的神魂。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恐怖的魔气,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他疯了。

  天空中的孙刑者,看着疯魔的师弟,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默默地收回了铁棒,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血色的天际。

  在他转身的刹那,云逍的【通感】,清晰地“品尝”到了。

  那不是冷漠,不是残忍。

  而是一种……无尽的、无法言说的……落寞与悲凉。

  以及,一句轻到连风都听不见的叹息。

  “师弟……对不住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整个破碎的世界,开始加速崩塌。

  云逍的神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外推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