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千循回溯-《风云箓》

  风尘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古元大师的神色。只见古元大师的表情波澜不惊,就好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完全瞧不出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这话说到一半,又不能就此停下,于是风尘便接着说道:“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前辈听完之后,还请千万不要恼怒啊。”

  “说吧,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不管是好是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古元大师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她心里清楚,真正重要的事情这才开始呢,等他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风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前辈您这句话,晚辈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那这第二件事情同样跟瑶池有关。此前晚辈在炼体的时候,有寒门的高手带着一大队人马跑到雷鸣山来捣乱。我雷伯伯在内遭遇了背叛,在外又要抵挡强敌。到最后,就连像妖王那样厉害的人物都现身雷鸣山了。更过分的是,三绝之首的魔丘还闯进了雷池。虽然最后被雷伯伯给重伤了,但是他还是在雷池底部那个神秘的大阵中不知道带走了什么东西。这就导致那大阵出现了一个缺口,正源源不断地吞噬着雷鸣山仙脉之灵。眼下虽然有师爷在雷池中竭尽全力地周旋着,但是要不了多久,那大阵就再也抵挡不住了。而修补这个大阵的办法,需要雷伯伯亲自出力才行。奈何他之前已经多次受伤,又在力竭的时候多次出手,所以现在的情况十分急迫。晚辈念及前辈您心怀天下,所以就急忙赶到瑶池来,希望能让雷伯伯到瑶池来疗伤,这样他也好能快点恢复,然后赶紧回去修补那个大阵。”

  风尘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说了出来,把其中大概的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古元大师的面前。

  古元大师皱着眉头,把事情都听明白了。好半天她都没有说话,直到风尘有些着急的时候,她才缓缓地问道:“这么说,这件事情非他雷功不可咯。可他不去三仙岛,反倒跑到我这里来,还叫一个小孩子替他出面,呵呵,好一个雷功!!”

  话里的怒意那是不言而喻的,拒绝的态度也十分明显。风尘和白鹭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说雷功当初把古元大师得罪得很厉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以前的旧怨,风尘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很难办。

  可就算再难办,此刻他也得硬着头皮上。毕竟跟雷功比起来,风尘说些好话,就算再怎么低三下四也不算什么。风尘赶紧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刚才说得也不是很详细。这一次在雷鸣山之上,先是有九幽残魂来捣乱,接着魔丘又暗度陈仓,他和剑隐门幸存下来的人,也就是当初的莫问剑,现在的残剑,两个人联手把雷伯伯给重伤了。之后雷伯伯刚有了点好转,又遭到了雷啸的暗中偷袭,在走脉神针之下,雷伯伯再次受了重伤。这两道伤叠加在一起,雷伯伯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抵挡。就在这个时候,仙妃阿离带人赶来了,她一剑破开了牢笼,把阎君庄陌给放了出来。再之后师爷他们也赶到了,可又正好赶上妖王来袭,一场……”

  “够了,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你刚才说阿离这一次也到了雷鸣山?还把阎君庄陌给放走了?”古元大师直接打断了风尘的话,别的事情她都不提,单单只关心阿离这件事情。

  风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赶忙顺着话茬直接说道:“没错,那仙妃阿离一剑就破开了牢笼,庄陌也就跟着脱身了。只是他并不着急离开,本来他可以直接逃走的,但是他却等着妖王来了之后又折腾了一番,才突然离去。不过晚辈看到他虽然是跟着妖王一起走的,但是他在远遁的时候却是朝着东南方向去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总之晚辈观察到他并没有往仙魔岛那个方向去。”

  “嗯,你说他去了东南方向,你这小孩子大话可真不少。你知道那庄陌是什么人吗?你一个凤初境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肯定呢?”古元大师高深莫测,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开不提,竟然又问起了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

  风尘天资聪慧,他知道古元大师并没有马上拒绝,反而是一句一句地有问有答。既然还有话可说,那就不怕再接着说下去,毕竟有商有量才是真的有机会。

  “不瞒前辈,晚辈的遭遇,以您的身份,就算不是全然知晓,想必也知道个大概。晚辈先天拥有灵根,可偏偏又遇上了绝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修行的机会,还被那九幽暗中破坏了。好在有阎君庄陌在关键时刻念着跟我父母当年的一些旧情,帮着晚辈用金莲铸身,这才有了修行的机会。”风尘说着摇了摇头,看上去好像很感慨的样子。殊不知他心里正在琢磨着古元大师真正的想法,也就是古元大师到底答不答应这件事情,她问来问去是想要换些条件呢,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打算。

  古元大师此时也点了点头,自从听说这件事情开始,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是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反倒有了一些兴趣。接着她开口说道:“你这孩子倒也实在,明明知道那阎君跟我瑶池有怨,还能把实情说出来。你这般坦荡,确实对得起你父母的威名。”

  “哎呀,前辈您可能搞错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以前的事儿。我就是觉得,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小辈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阎君和瑶池之间的那些陈年旧账,如果我不小心提到了什么忌讳的地方,您可得多多包涵啊。”风尘其实对庄陌和瑶池之间的具体往来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仙妃阿离是瑶池出身,以及庄陌曾经跟他提过的那些往事。至于两家的恩怨,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之前说话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些。如果他真的知道,肯定不会那么直来直去地说话,至少得先好好想想。

  不过古元大师似乎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挺有趣地跟风尘聊起了往事:“没事儿,你越真诚,我越觉得你有意思。其实那些过去的事儿,说出来也无妨。”

  风尘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古元大师为啥要跟他说这些。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只能乖乖地听着,顺便琢磨琢磨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古元大师开始慢慢回忆起往事:“那时候阿离还在瑶池,庄陌突然冒出来,他的杀伐让整个正道都人心惶惶。我那弟子那时候修为刚有起色,怪我平时太宠她了,让她变得有点儿目中无人。她听说了庄陌的事儿,非得要掺和进去。我想让她吃点儿苦头也好,就让她去了。没想到她和庄陌交手,虽然庄陌手下留情,但她还是受了重伤。后来她根基不稳,又和雷功交手,加上身上的暗疾,被人背后算计,本来前途无量的她,就这样不幸地陨落了。”

  古元大师说着,眼神轻轻一动,目光在白鹭仙子身上流转,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弟子,那宠溺的神情溢于言表。

  风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注意到了古元大师眼神的变化,他觉得大师话里有话,便开始猜测起来,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前辈您的话我听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那位弟子虽然不幸陨落了,但她当时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圣阶,还有无相境的修为,还练出了真灵。遭遇算计后,真灵归道。这么说来,前辈您对我是抱有厚望的吧。”

  “嗯,没错。”古元大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白鹭说:“你这个弟弟一点就透,不愧是先天之灵,一点儿也不比他母亲差。”

  白鹭一听,明白了这是古元大师在给自己递话,她赶紧走上前对风尘说:“师祖已经答应你进入瑶池的事儿了,你还不快去感谢一下。”

  风尘立刻走上前,但他先表达了谢意,然后关心的事儿才是重点:“多谢前辈您这次的恩情,我将来一定会有所回报。只是我之前提到雷伯伯的事儿,您是不是也答应了呢?”

  “你是你,他是他。”古元大师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接着说:“先不说我瑶池的祖训,也不说我的弟子的事儿,单说雷功那九天神雷诀至刚至阳,他又是男儿身,要是进入我太阴圣境,真要闹出什么乱子,我怎么面对先辈圣祖。”

  风尘听完心里暗自叹气,他知道这件事儿非得雷功亲自出马才行,古元大师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姬瑶仙子坚持,没有古元大师的同意,这事多半是办不成的。

  “前辈您有很多难处,我不该多嘴。但雷伯伯这次出行关系重大,不说霹雳堂的未来,单是雷鸣山的生灵们也等不了多久了。三仙岛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您作为大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风尘边想边试探着说,也不确定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惹恼古元大师。但因为对方是前辈,就算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也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古元大师的反应。

  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古老洞穴里,风尘和白鹭各自带着心事,默默地离开了。他们好不容易从这个神秘的洞穴里钻出来,站在洞口,互相望着对方,谁也没先开口。他们心里都在嘀咕,姬瑶仙子亲自出马处理今天这事儿,能有多少把握呢。他们的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期待,就像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白鹭仙子才带着风尘慢悠悠地朝姬瑶仙子的寝宫走去。一路上,她的眼睛转个不停,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她心里想,师父姬瑶仙子特意让他们俩离开,肯定是有啥大秘密要跟古元大师商量。虽然这事跟雷功在瑶池疗伤有关,但背后肯定还牵扯到雷鸣山那神秘的相思剑阵。她的眉头轻轻一皱,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小风子,你在雷池下面的时候,春秋大帝有没有提到过相思剑阵的事儿?”白鹭仙子突然这么一问,风尘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想到白鹭会突然问这个。

  风尘回忆起在雷池下面,骆红尘跟他讲了很多事情,但就是没提相思剑阵。就算他当时想问,骆红尘也用“小辈不必多问”这样的话给挡回去了。现在白鹭问起来,他就实话实说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遗憾,好像错过了什么大秘密似的。

  “确实没提,不过师爷他老人家有交代,如果古元大师死活不同意雷伯伯在瑶池疗伤,姬瑶阿姨商量也没用的话,那就得自己动手了。到时候要催动这块玉符,师爷自有妙计。”风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水蓝色玉符。这玉符上刻着“红尘”二字,背面则是“春秋”二字,字里行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神通,应该是玉符里封印了什么特殊手段。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玉符,好像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白鹭点了点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玉符,又看了看风尘,说:“那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现在师父亲自去商量,万一商量不成,咱们岂不是要得罪师祖了?”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担忧和疑惑,不明白风尘为啥之前不拿出来。

  “之前不行,师爷有交代,这玉符不能在古元大师面前用,否则以太瑶仙帝的本事,还没等真元催动,她就能收走,到时候就真的没辙了。”风尘立刻回答,摇摇头表示这玉符有别的用意,必须在关键时候才能用,只要还有别的办法,就不能在瑶池用。他的语气很坚定,好像对师爷的话深信不疑。

  白鹭听完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往前走,风尘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多久就到了姬瑶的寝宫。他们脚步匆匆,好像在跟时间赛跑。

  宫门大开,从外面看进去,前厅里雷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位上,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有两个瑶池弟子正往里走,看起来是去准备茶水,好招待雷功。雷功坐在那儿,显得很安静,好像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