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朝临重日-《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

  随着距离朝云越来越近,慕辞的心也越发惶惴不安。

  起初他甚也想过在公文里藏住他的情况,却被晏秋劝阻了。

  毕竟当时他是献降城下的人,军中已有太多人知晓了他的存在,如此状况他若是掩迹公文便是掩耳盗铃,反而还会叫太子与左丞抓住把柄,届时他若是连自保都不及,又如何能护得住昀熹。

  别无他法,他只能把他带到镇皇面前。

  夜来大船行水破浪,理毕诸务,慕辞又独在船头站了好一会儿,却仍然心乱不已。

  夜近子时,大船上已是宁寂一片,耳中能听到的只有风浪之声。

  有轻细的脚步声缓缓来到他的门前,沈穆秋睁眼,果然下一刻门就被缓缓推开了。

  他待的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燃着豆星大的灯火,映得屋中晦然沉暗。

  慕辞小心翼翼来到他的床边坐下,没敢发出一点声响,见他转过身来时还吓了一跳。

  “我吵醒你了?”

  沈穆秋坐起身来,摇了摇头,“本来也没睡着。”

  慕辞默然垂下视线,暗暗的光色将他的脸也藏进影中,他并不敢看着沈穆秋。

  “这些年……你还好吗?”

  闻问,慕辞哽咽了一语,没能立即答上来。

  沈穆秋静静的凝看着他。起死回生而来,他分明也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

  良久,他才低低应了声,“对不起……”

  “不怪你。”沈穆秋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挪开了一直定在他身上的视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终会发生……”

  慕辞看着他,眼泪却总有些控制不住。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沈穆秋瞧着他,没有说话,眼中沉了影色虽暗,可注视着他的目光仍是温柔的。

  慕辞挪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俯身过来将他轻轻抱住。

  “我好想你……”嗅着他怀中仍然熟悉的温香,慕辞的眼泪收也收不住的滑落着,只想把他再抱紧些。

  沈穆秋也轻轻搂住他的身子,微微侧脸,悄悄吻了吻他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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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春二月,征伐月舒之大军凯旋而归。

  早在春前冬月里收得攻得琢月的战报时,镇皇并不见有预想中的欣喜,反倒像是松了口气,解下了些许忐忑。

  直到今日真切瞧见了归来大军风飞的旌旗才大喜而笑。

  为迎大军归来,镇皇特意携领群臣出城十里而迎。

  “儿臣参见父皇。”

  “吾儿快起!”镇皇俯身来亲手将行礼在地的慕辞扶起,又握着他的双手将自己这个儿子好好打量了一番,“吾儿常卿神勇非凡,出师必捷,威震四邻,实乃朝云之幸也!”

  “儿臣才浅,幸得父皇神威庇佑,与诸将士之英勇方得无辱,不敢居功。”

  镇皇听言而笑,倍感欣慰,“常卿真是愈发稳重了。”

  随后镇皇便对旁吩咐道:“去把朕的马牵来,朕要与常卿并驾回朝。”

  “诺。”

  随后镇皇便亲牵着慕辞的手行过百官之伍。

  “恭贺皇上,恭贺殿下!”

  百官俯首恭礼,列中李向安却在镇皇从自己面前行过后稍稍瞥了燕赤王背影一眼。

  镇皇与燕赤王并驾而行,便是太子也只能欠行在后。

  皇驾回宫后便对此番出征将士大行封赏,如今慕辞的爵位已为亲王之尊,行权再上便是储君,加之此番月舒之战中,白曻既无显眼战绩,更又还触了军令挨罚而被免上了之后大半战局的前线,以致这新将才刚崭露了头角就又被按了下去。

  今战之状,李向安心中实在多有不满,更在听得镇皇封赏慕辞食邑又扩,更兼掌镇州领军之权后,心底更生忐忑非常。

  另一边太子虽静立堂下,持得面上温笑如常,却每将视线落低时,目光里都压着一层阴翳。

  慕辞领权起身,坠着思索心绪沉沉。

  堂上诸将封赏完毕,镇皇便抬手示意了赵冉传令。

  “宣,月舒荣主上殿!”

  听得一令群臣纷纷有意回眼,都想瞧瞧这位据说与先昭宁帝生得十分相像的荣主究竟长什么样。

  一入京城,沈穆秋便被禁军接管,上殿之时双手被拷,由两个甲士挟登上殿。

  瞧着人影踏入殿门,镇皇才见之背着阳光一道身影便已倍感熟悉,心中不由也作一分紧动。

  瞧见荣主相貌的群臣不由感慨声叹,暗自交耳皆道,如此惊天之貌当真难见。

  且言如今来到他们面前的还只是一位落魄的荣主,一身素衣,散发无饰,却就是如此苍白凄哀之态,那副身姿眉眼依旧画出天人之姿,更不知昔年女帝又是何等绝世之容。

  沈穆秋缓缓走上殿中站定,宁然抬掀眼帘瞧着镇皇。

  慕辞亦转身去瞧着他,心中分明已起伏难定,却还是强持住了面上不显异色。

  镇皇高坐皇椅之上,却见那神态目光心中不禁骇起一凉。

  岂能相像若此?!

  “荣主既见皇上,还请跪礼!”

  御前中官赵冉居上一令,沈穆秋于是垂眼缓缓落膝而跪。

  “一见阁下,朕恍以为又见先昭宁帝。昔者月舒浩浩西方霸主,先君当政时国之气运如日中天,可惜后主无德,终是败了一方社稷。”

  镇皇言语之时,另一旁的太子也正暗暗惊讶,这位荣主竟当真与先帝相像若此,除却男女之别,两人的相貌几是分毫无差。

  旋即,太子的目光又悄悄转向慕辞。

  比起往年,慕辞自从月舒归来后便擅于掩态了许多,此刻亦然,可他虽然压住了面色平静如常,目光却仍紧紧的注视着那位跪在殿中的荣主。

  或许旁人也未必能将这道目光看出什么,可慕柊毕竟是亲眼见过他对那位先帝有多在意,如今更见如此相像的一张脸,怎能不起心动念?

  “今上国之败,荣主可还有哪里怨悔不解?”

  成王败寇,自古通理,如今这位玉叶已离金枝,镇皇待之自也不必再似先前那般守礼,如此一问不无折辱屈服之意。

  “昀熹,无话可说。”

  虽说落败了,却毕竟也是宗族帝子,该有贵气还是一点不少。

  镇皇颔首而笑,“既如此,便请荣主入乐府更衣,今后便宿南坊。毕竟荣主容色出众,不宜埋没,但为雅乐于其坊中,便也不负宗室教化百姓之责。”

  “父皇!”

  听得此令,慕辞再无法压忍分毫,当即便行出列来跪礼进言:“月舒虽亡,民义犹存,荣主毕竟宗室之贵,辱没其身,儿臣恐其故民生怨,不利于社稷一统!”

  而镇皇只是宁然垂首瞧了他一眼,便一挥手,示意甲士将荣主带下。

  “父皇……”

  沈穆秋知意起身,将行看了慕辞一眼。

  而慕辞也正回头来,目光里已乱了分寸。

  沈穆秋转身离去,慕辞执礼的双手也颤然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