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铁水壶与第一滴血-《摊牌了我真是土匪不过地盘有点大》

  伊尔库茨克,这座盘踞在冰原上的钢铁巨兽,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牙齿。

  城市的边缘,是一片被废弃的工业区。破败的厂房和交错的管道像是巨兽裸露的骨骼,在灰白色的天幕下显得阴森可怖。老霍正带着一个连的兵,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摸索前进。

  “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耳朵竖直了!”老霍压低了声音,嘴里喷出的白雾几乎要糊住眼睛,“这地方邪乎得很,跟个鬼城似的,指不定哪个窟窿里就藏着个鳖犊子给咱们来一下。”

  士兵们裹得像熊,手里端着的步枪冻得像冰坨子。一个士兵想拉一下枪栓检查,使了半天劲,那铁疙瘩纹丝不动,仿佛跟枪管冻在了一起。他只能无奈地放弃,把冻得通红的手又缩回破棉手套里。

  空气里只有风声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慌。

  就在队伍即将穿过一处由两栋厂房形成的狭窄通道时,一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脆响毫无征兆地爆开!

  “砰!”

  老霍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仿佛被一头看不见的公牛狠狠撞在了胸口。他闷哼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雪地里,激起一片雪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霍老大!”离他最近的警卫员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眼睛瞬间就红了。

  “有埋伏!”

  “在那边!三点钟方向的厂房二楼!”

  “狗日的白熊!”

  愤怒的吼声瞬间炸开。士兵们看到敬爱的师长倒在血泊(他们以为)中,那根名为“军纪”的弦“绷”地一声就断了。复仇的火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掉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干死他们!给师长报仇!”一个排长端着机枪,也不找掩体,就这么站着朝那个窗口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咔!”机枪吼叫了两声,突然哑了火,似乎是弹链被冻住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枪声就是命令。几十个士兵嗷嗷叫着,从藏身的角落里冲了出来,端着手里的家伙,朝着那栋厂房发起了死亡冲锋。

  子弹像冰雹一样泼洒过去,打在残破的砖墙上,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和灰尘。厂房里也随即喷出火舌,密集的子弹扫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瞬间被打倒在地,在雪地上拖出几道刺眼的红色。

  ……

  在厂房二楼的那个窗口后,狙击手瓦季姆正手忙脚乱地拉动莫辛纳甘的枪栓。刚才那一枪,他瞄准的是那个明显是头目的家伙的胸口,他确信自己打中了。可为什么对方的冲锋如此疯狂?就像一群被捅了蜂巢的野蜂!

  “他们疯了!他们疯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抱着他的大盘鸡机枪,吓得脸色惨白。

  “闭嘴,安东!”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吼道,“守住这里!为了斯米尔诺夫将军!为了伊尔库茨克!”

  他话音未落,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扔过来的“黑风火油弹”砸碎了旁边的窗户,摔在地上。这一次,陈博文加了鱼油的改进版没有掉链子,黏稠的火油瞬间被引燃,轰地一声,橘红色的火焰舔上了布满油污的墙壁和木质的地板。

  “啊!火!”安东尖叫起来,火焰点燃了他的裤腿。

  老兵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脚踩灭他身上的火,但整个房间已经被浓烟和烈火吞噬。他们只能狼狈地向楼下撤退。

  ……

  几百米外,老霍的警卫员正跪在地上,想把他的连长拖回来。他一摸老霍的胸口,入手处却不是想象中的温热和粘稠,而是一片冰冷的坚硬。

  “师长……你……”他疑惑地撕开老霍胸前的棉衣。

  棉衣里面,一个军绿色的铁制水壶被子弹打得深深凹陷下去,变形的弹头死死地嵌在铁皮里。水壶里的水,早就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冻成了铁疙瘩一样的冰块。正是这个“冰坨子”,挡住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老霍被震得岔了气,咳了几声,猛地吸了一口气,又活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骂道:“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师长!你没死!”警卫员喜极而泣。

  “死个屁!”老霍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前面已经打成一锅粥的战场,气得一拍大腿,“这帮兔崽子!谁让你们冲的!回来!都给老子回来!”

  可他的声音,早就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淹没了。

  ……

  “他娘的!谁开的枪?”王大彪正在指挥部里用刺刀撬一罐冻肉,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声,手里的罐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报告师长!是霍师长的先头部队,和白熊的哨卡交上火了!”一个通讯兵跑进来喊道。

  “交火?这他娘的是交火?这是要炸窝了!”王大彪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盒子炮,冲了出去。他举起望远镜,看到自己的兵像下饺子一样往前冲,气得破口大骂:“这帮败家玩意儿!弹药不要钱啊!老霍这个鳖犊子,怎么带的兵!”

  旁边的参谋急道:“彪哥,得让他们撤回来!这是白熊的口袋,硬冲要吃大亏的!”

  王大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战场,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又看着他们前赴后继地用身体往敌人的机枪阵地上撞。他胸中的怒火比伊尔库茨克的火油弹烧得还旺。

  “撤?”王大彪猛地放下望远镜,一把将参谋推开,“老子的兵,血不能白流!今天既然开了张,就他娘的别想收摊了!”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传令兵们咆哮道:“传我命令!炮兵!给老子把那几栋破楼扬了!坦克!给俺拱上去!压死那帮狗日的!一团二团!给老子从两翼包抄!今天,俺就要把这颗烂牙给拔下来!”

  命令下达,整个黑北军的先头部队这台生锈的战争机器,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全速运转起来。

  巷战,最残酷的绞肉机,就此展开。

  一个黑北军士兵躲在一堵断墙后,笨拙地给步枪换着弹夹,手指冻得像胡萝卜,半天对不准。对面街角闪出一个白熊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削掉了一撮头发和半个耳朵。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弹夹掉进了雪里。他顾不上疼,拔出腰间的刺刀,怪叫着冲了出去。

  另一边,一个白熊军老兵用尸体当掩护,冷静地射击。他看到一辆摇摇晃晃的“龙腾二代”碾过废墟开了过来,履带上缠绕的“加固型沥青麻绳”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中一根“啪”地一声崩断,像一条黑色的毒蛇抽在旁边的墙上。

  战斗陷入了胶着。王大彪在临时指挥所里急得团团转,看着伤亡报告,眼珠子都快喷出火来。

  “这么打下去不行!伤亡太大了!”王大彪一拳砸在地图上,“白熊军缩在乌龟壳里,咱们的炮又打不准,跟他们换命,亏本!”

  “彪哥,要不咱们先稳住,等大帅的主力上……”

  “等个屁!”王大彪打断了参谋的话,“等主力上来,黄花菜都凉了!给老子挑一个警卫连!再叫上神枪手!老子亲自带队,从旁边这个下水道摸过去!端了他们的指挥部!他娘的,跟俺玩阵地战?老子是干啥出身的!”

  “彪哥!这太危险了!”几个参谋齐声劝阻。

  “危险个鸟!”王大彪把盒子炮往腰间一插,眼睛一瞪,“在黑风寨的时候,比这险的仗老子打得多了!都给俺守好家,等老子回来喝酒!”

  说罢,他不顾众人阻拦,带着一百五十多个精锐,一头钻进了厂区旁边一个黑漆漆的下水道入口。

  下水道里臭气熏天,冰冷刺骨。王大彪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另一个出口爬了出来。这里似乎是厂区的后方,枪声稀疏了很多。

  他打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散开,警惕地向着一栋看似仓库的建筑摸去。

  王大彪一马当先,闪身躲到仓库的一个拐角,探出半个头准备观察。

  就在他探出头的一瞬间,拐角的另一边,也同时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穿着白熊军军官大衣,同样一脸彪悍,手里同样拎着一把手枪的男人。他的身后,也跟着一小队眼神凌厉的白熊士兵。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王大彪愣住了。

  那个白熊军官也愣住了。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他娘的,怎么他也绕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