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水镜先生-《手握金手指,在三国当天命之女》

  六月盛夏,正是荆襄之地暑气蒸腾的时节。襄阳城内,蝉鸣声此起彼伏,道旁的垂柳纹丝不动,连空气都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王镜正在行辕书房内批阅公文。案几上堆着几卷摊开的文书,青铜冰鉴里镇着的酸梅汤泛着丝丝凉意。

  她刚搁下朱笔,就听见亲兵在门外禀报:“周都督求见。”

  周瑜一袭月白长衫踏入书房时,带进一阵裹着荷香的穿堂风。却见他神色清朗,拱手笑道:“主公,您托我寻的水镜先生,如今有下落了。”

  “司马徽隐居在岘山南麓的白水书院,每日辰时开坛讲学。听者常至数十人,都是荆州一带的青年才俊。”

  司马徽的名声,王镜早有耳闻,这位隐士性格温和,善于识人,虽未出仕,却在荆州士人圈子里极有分量,凡经他品评过的人物,往往能声名鹊起。更要紧的是,此人门生故吏遍布荆襄,说是“荆州人才库的钥匙”,毫不为过。

  王镜忽然笑道:“听闻这位水镜先生评点人物,向来清雅有识鉴?”

  周瑜接过侍从奉上的凉茶,轻抿一口,“正是。从前刘表曾数次遣人礼聘,皆被他以山野之人不堪世用婉拒。倒是庞德公、黄承彦这些名士,常与他煮酒论道。”

  王镜站起身,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帘,在她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越是如此,越该去访。备车吧,这就去白水书院。”

  三日后清晨,王镜换了素色深衣,只带着两名文士装扮的随从登上岘山。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转过青石牌坊,便听见松林深处传来清越的钟磬声。

  白水书院建在瀑布环绕的平台上,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其间,几间古朴典雅的房舍在绿意中若隐若现。这里便是司马徽讲学的地方了。

  三十余名学子跪坐在蒲团上,当中那位老者,广袖垂落,悠然抚琴。有弟子通报来客时,琴声恰停在最后一个泛音上。

  水镜先生微微一笑,麈尾轻拂,目光温和地望向王镜,道:“贵人从何而来?”

  “从中原来。久闻先生学问渊博,特来请教。”

  司马徽颔首,伸手示意:“既是贵客,不妨一同入席。”

  王镜谢过,在席间落座,身旁是一位气质卓然的青年。他一袭素白长衫,腰束素色丝绦,一头乌发以玉冠束起,脸侧清瘦轮廓分明。他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虽收在鞘中,锋芒内敛却不容小觑。

  见王镜坐下,他微微侧身拱手,低声道:“在下颍川徐庶,字元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王镜回礼:“在下望璟。”

  徐庶爽朗一笑:“望姑娘远道而来,想必也是慕水镜先生之名。先生讲学,常有精妙之论,今日定能有所收获。”

  此时,司马徽已重新抚琴,琴音清越,如流水潺潺,众弟子皆静心聆听。片刻后,他收琴正坐,开始今日的讲学。

  司马徽谈及“奇正相生”之理,徐庶微微颔首,似有所悟。

  “先生,学生以为,奇正之分不在形,而在势。譬如方才先生论及的奇门方位,看似是固定格局,实则随四时流转而变。

  正如两军对垒,正兵列阵是守,奇兵突袭是攻,但若能让正兵藏奇、奇兵含正,方是‘势如彍弩’的真意。”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众人,又举一例:“昔日楚晋邲之战,楚军以毁车为行的变阵破晋军常规列阵,便是以奇为正;而晋军若能预判其变,反以固守待其疲,便是以正制奇。可见奇正从无定数,全在临机应变。”

  王镜侧头看他,见徐庶虽语调平和,眼中却闪烁着对兵法韬略的独到洞见,绝非寻常只读死书的儒生,胸中实藏丘壑。

  司马徽抚须轻笑:“元直此论甚妙,确是将奇正之道运用至极致。”

  王镜亦道:“元直兄精通兵法,见解独到,令人佩服。”

  徐庶谦逊一笑:“望姑娘过誉了。不过是平日研读兵书,略有所得罢了。”

  随后,司马徽重拾讲论,谈及《六韬》中“文伐”一篇。

  “诸位可有见解?”

  一位年轻弟子率先起身:“学生以为,文伐者,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司马徽含笑点头,却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徐庶。”

  徐庶从容开口:“文伐非仅怀柔,更在攻心。昔管子以轻重之术弱鲁,范蠡以美人计乱吴,皆文伐之妙用。”

  此时,另一弟子反驳:“徐师兄所言虽有理,但文伐终究是小道,不及堂堂正正之师。”

  司马徽仍未表态,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瞥向王镜。

  王镜会意,淡然一笑:“文伐与武攻,本是一体。譬如当年韩信背水列阵,看似险招,实则早已算定敌军心理。用兵如此,治国亦然。”

  徐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正是如此。文伐与武攻,确实相辅相成。”

  几番对答下来,众弟子亦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原本以为王镜只是慕名而来的权贵,没想到竟真有真才实学。司马徽继续引导道:“若以文伐取益州,当如何施为?”

  徐庶答道:“益州士族盘根错节,当先结纳豪族,分化刘璋的亲信,因势利导,再缓图之。”

  王镜则道:“还可广施仁政,收揽民心,先凝聚人心,再谋划后续行动,或许更易成事。”

  “二位皆具慧眼,日后必成大器。”水镜先生眼角细纹里蓄着温润的笑意。

  ……

  讲学结束后,众弟子三三两两散去,王镜主动走到徐庶身旁,笑道:“元直才学不凡,今日能与兄共论,实乃快事。不知兄台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庶收起竹简,道:“正要归家。”

  王镜眼中笑意更浓:“元直若有闲暇,不妨一同去吃茶。”

  徐庶朗然一笑,欣然应允:“固所愿也。”

  二人并肩走出书院,山间小径蜿蜒,远处汉水如带,映着夕阳余晖。

  王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她伸手示意:“元直若不嫌弃,可与我同乘。”

  徐庶也不推辞,拱手道:“那便叨扰了。”

  车中平稳,王镜看着徐庶,忍不住问道:“元直胸怀韬略,如此才学,为何甘于隐居?若出仕为官,定能大有一番作为。”

  徐庶望向远山,轻叹一声:“世道昏乱,未遇明主耳。”

  王镜目光深邃,缓缓道:“若有一人,志在天下,元直可愿出山?”

  徐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虽曾涉猎道家典籍,却从不是避世之人,心中向来藏着实干之志,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利国利民,成就一番功业。

  他随即笑道:“姑娘所指,莫非是靖王殿下?”

  “正是。今靖王新定荆州,百废待兴,正渴慕贤才。且靖王素有声名,仁德布于四海,又能礼贤下士,非寻常权贵可比。”

  徐庶仍有疑虑,眉峰未舒:“我虽听闻靖王贤名,却未曾与她深交,不知其性情究竟如何,他日政见能否相合,彼此是否相得。”

  “况且今靖王权势鼎盛,正处繁花似锦之时,某乃寒门白衣,名不见经传,既无显赫家世,亦无丰饶资产,如今不过游学四方之书生,恐难入其法眼。即便有心投效,也无门路得见如此贵人。”

  王镜听之,却不以为意,笑道:“元直何必过谦?美玉韫于石中,终有剖璞见华之日;明珠沉于渊底,亦会为识者探得。以兄之材,如兰生幽谷,自有芬芳远播。说不定哪一日,靖王殿下闻此异香,便会屈尊亲至,登门寻访呢。”

  她的笑意更深了些,唇角微翘,宛如水墨画中一笔轻描淡写的勾勒,让整幅画卷瞬间鲜活起来。

  “望姑娘此言,倒是令人宽慰。”徐庶不禁莞尔。

  “你我一见如故,若仍以公子姑娘相称,反倒显得生分。如今我既唤你元直,你便以我的字相称,唤我照君便是。”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