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退下吧-《朱元璋:逆子,这皇位非你不可!》

  “那詹大人的意思呢?”蓝玉目光如炬,盯着詹徽仔细问道:“詹大人可是以为此次科举便要恩待偏远部族?”

  “下官以为,当施恩义。”

  詹徽说完,转而冲正前方的朱标拱了拱手。

  “启禀陛下,前次恩科南北学子中第之人仍有差别,南方学子尤占七成,北方学子只占三成。”

  “之所以前次恩科学子没有心生不满,聚众闹事,全因前次恩科主考乃是陛下。”

  “天下学子早视陛下于万学之师,天下学子更知陛下公正,故而见南方学子占榜七成,这才没有异议,只认为乃是他们自己才学不够。”

  “然而如今陛下现已登基,再出任科举主考便不甚妥当。 ”

  “倘若今年科举还延照前次,统一放榜。”

  “微臣以为学子见南北学子占比相差极大,必有怨言。”

  不等朱标开口,詹徽紧跟着继续说道:“而且微臣以为,今年科举不仅还应分设南北两榜,同时也要为偏远部族另设榜单。”

  “偏远部族学子入京科举,可少重才学,多重务实。”

  “若其人品行中正,处事有方,朝廷可授其官职。”

  言至于此,詹徽故意停顿一下,似是等着朱标开口。

  只不过他却没等来朱标询问,只见蓝玉眸光不悦,紧紧注视着他沉声质问。

  “饶是本将一个武人都知道,科举取仕最重才学。”

  “若真如你所言不重才学,那还何必要走科举这个过场,直接给偏远部族德高望重之人派遣官职不就是了!”

  待蓝玉说完,詹徽偷偷看了眼朱标的表情变化。

  见朱标眸光清冷,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们二人。

  詹徽便也不再等待,转而继续出声道:“梁国公稍安勿躁。”

  “微臣所言授予偏远部族学子官职,乃是为了派遣他们,管辖出生之地的部族。”

  “想来这些部族多聚集山林村落,早将国法置于他处,心中只遵照宗族之法。”

  “倘若贸然派遣官员前去治理,官员不知其当地内情,必与当地部族发生冲突。”

  “如此不仅激发民怨,更是玷污陛下恩待偏远部族仁德之心。”

  “故而,于偏远部族之中取仕,再命其管辖出生部族,如此潜移默化推行国法,用不了十年便能使偏远部族敬重国法,不理民约!”

  语罢,詹徽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看向蓝玉浅笑一声。

  “似梁国公方才所言,直接征召偏远部族德高望重之人授以官职,管理当地。”

  “此举且不说有违我朝官员进仕制度,单说那些德高望重之人压根不识国法,自然也就不会推行国法。”

  听到詹徽还不忘嘲讽自己一句。

  蓝玉虽有些不悦,却也懒得和他争执。

  毕竟他也能听明白,詹徽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那些偏远部族中的学子,虽也受宗族民约熏陶,可既读圣贤书,便也明白国法。

  相较于年老的部族之人,这些年轻学子自然要更容易接受国法。

  不过话说回来,以当地学子管理当地百姓,也与大明现如今推行的异地流官政策不符。

  但若是想要管理国法不兴的偏远部族,詹徽这个法子也着实不错。

  “陛下!”

  “嗯。”

  见詹徽、蓝玉齐齐看向自己,朱标放下手中玉牌,深吸口气道:“朕听明白了。”

  “詹卿之意,朕已明了。”

  “此事如何处置,朕另有决断。”

  当看到朱标说完便示意刘保儿送自己出宫, 詹徽顿时便也愣在了原地。

  面对臣下进言,朱标从未表态这还是头一次。

  如果非要说的话,先前他将封赏武将的名录递交上去也算是一次。

  前次他为了草拟如何封赏有功将帅的章程,不知受了六部官员的多少白眼。

  甚至搭上他长姐詹氏,还以贵妃之名吩咐六部协助他制定封赏章程。

  可最后!

  朱标也似如今这般,随意便将他打发走。

  这份功劳非但和他无关,武将们对他也并非感念多深。

  甚至就连旁听朱标与宋濂、高启等人的商议都是不能。

  本以为朱标乃是责怪他先前殿上随意谏言,因他想当那所谓的孤臣刻意责罚。

  为的是磨炼他的性子。

  可如今看来,朱标分明是不愿和他多言,自然也就不可能重用于他。

  至于他私下盘算,成为此次科举的主考,成为此次参与科举学子的坐师,也根本就不可能。

  “陛下! ”

  “科举在即,微臣以为当尽早决断。”

  见朱标依旧不语,詹徽赶忙继续开口。

  “微臣以为,若是南北学子共处一榜,南方学子入仕者多。”

  “长此以往,朝廷必分列南北两派。”

  “而南派官员人数众多,甚至党同伐异,攻诬北方官员也未可知。”

  “倘若当真如此,今后我朝大殿上站着的,岂不都成了南方官员?”

  “我大明怕不是只留半壁江山!”

  “放肆!”

  蓝玉闻言顿时怒声暴喝。

  他还真没想到詹徽竟敢如此狂悖,口出诅咒朝廷之言。

  而面对蓝玉的呵斥,詹徽却依旧觉得不够。

  上前两步紧紧注视着朱标,高声继续道:“微臣断无忤逆之心,微臣本心乃是为我朝长远!”

  “混账东西!”

  就在蓝玉作势便要上前拿下詹徽之时。

  却见朱标全不在意,随意摆了摆手。

  “詹卿所言虽有狂悖,本心却也是为了朝廷。”

  “陛下.....”

  “陛下圣明!”

  就在蓝玉还想请朱标严惩詹徽之时,却见詹徽猛地跪地,当即高声赞颂。

  而且!

  此刻詹徽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看样子是他赌对了。

  朱标这位帝王看似公正,不因阿谀奉承心中欢喜,不因顶撞力谏生出恼怒。

  可也正因如此。

  朱标更喜臣下敢于直谏,甚至顶撞。

  朱标也更为厌恶阿谀奉承。

  他詹徽便是明白这点,所以此刻方才极力谏言,宁可顶撞朱标。

  如今朱标非但不予惩治,反而还宽纵于他,显然便是他猜透了朱标的心思。

  “陛下,臣方才所言.....”

  “有理!”朱标微微颔首,当即出言肯定。

  “只不过!”

  “詹卿方才所言虽是有理,却有失偏颇。”

  “如你方才所言,前次恩科文试,南方学子中榜及第者的确占据七成,北方学子独有三成。”

  “然工试及第得官者,北方学子却占有八成。”

  “南方文教鼎盛,南方士子学问自然要高过北方士子。”

  “然北方因文教稍逊一筹,学子们却更精工艺。”

  闻言至此,蓝玉微微一顿,当即便也明白了过来。

  倘若说科举文试对南方学子更加有利,那工试便对北方学子更加有利。

  文试、工试两相互补之下,却也有个两相平衡的状态。

  似詹徽说的官员根据出身,分列南北两派,而后南方官员一派把控朝堂的现象,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

  “陛下圣明!”

  “微臣目光短浅,只见眼前之景。”

  “陛下明晰万里,竟于三年前便想好南北失衡的应对之策。”

  “陛下首创工试,当真乃我朝万盛之因!”

  极力吹捧过后,詹徽咽了下口水,继续道。

  “只是陛下,那些偏远部族.....”

  “詹卿言说让部族学子返回祖地,管理当地百姓,此法却是不妥。”

  “你既已熟悉偏远部族极重宗族民约之法,不敬国法。那便知道,偏远部族、村落之中,部族、村落百姓皆以长老宗族之言唯命是从。”

  “让当地学子返回祖地为官,推行国法,制约乡民。”

  “此法乍一听来似乎可行,可却也经不起深究。”

  哪怕朱标没有直言此法为何不妥。

  可待朱标说完,詹徽却也明白了过来。

  那些部族学子自打出生便被宗族之法约束,即便他们能推陈出新,推行国法。

  可他们家中长辈却也是顶不住族长、族老压力。

  但凡有国法与宗族之法相悖之时,届时这些部族学子不仅要承受乡民施压,乡民族老更是会借其父母对其施压。

  因此以部族士子管理祖地部族,断不可行。

  “陛下,倘若不能以部族学子制约本族,那朝廷该如何推行国法,教化偏远部族?”

  “自然是派遣官员。”

  朱标随意应了一句,转而继续道:“按照我朝流官制度,官员抵达偏远部族,不受宗族牵绊。”

  “三年离任,自无姻亲相连。”

  “朝廷派遣过去的官员推行国法起来,自然能锐意直前,少些顾虑。”

  “陛下圣明!”

  待朱标说完,詹徽当即出声赞叹。

  不过此刻的他却也是直直站在朱标跟前,压根没有就此告辞的意思。

  毕竟朱标既能向他说明方才之法不妥之处,还告诉他接下来的决策。

  那也就意味着朱标对他态度有所改观。

  如此。

  他出任科举主考的机会,也就更大。

  也是见詹徽立于原地,没有继续禀报,却也不告辞。

  朱标略微沉吟,转而看向刘保儿道:“传詹尚书入宫。”

  “是!”

  看着刘保儿径直离开的背影,詹徽心头不免有些疑惑。

  传召自己父亲前来?

  难不成朱标当真是要任命自己为科举主考?

  要知道。

  如今朝臣之中,李善长、宋濂等人虽学识、威望足够,可他们这些人却也是年事已高。

  当下大明正趋于鼎盛,大有推陈出新之气象。

  所以任命老臣为恩科主考,自然极其不妥。

  自家父亲詹同也似李善长等人一般,虽资历足够,却也年事已高。

  然而正因如此,自己却极有可能。

  甚至说他詹徽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毕竟自己的功劳也算不小,从最开始朱标还为太子之时,自己便为朱标亲征筹措粮饷。

  后来朱标的登基大典也是自己负责。

  更不必说灭倭一战,自己也曾随军出征,亲历战阵,统帅新军。

  更重要的是。

  即便自家老爹将自己逐出詹家,可在旁人眼中他们依旧还是父子。

  有一个德高望重、担任吏部尚书的父亲,还有一个在宫中当贵妃的长姐。

  说起来。

  科举主考一职必然是非他詹徽莫说。

  按照朱标常出奇思的行事风格,最后顶多是让自己父亲同自己一起出任恩科主考。

  即便如此。

  那今年及第的士子也该称呼自己一声座师!

  暗自盘算之下,詹徽心头喜意已然挂在脸上。

  眼下只等自己那便宜老爹入宫,他就能接任科举主考,成为天下学子的座师。

  “臣詹同拜见陛下!”

  “詹卿请起。”

  示意詹同起身后,朱标语调平和,漫不经心看了眼身旁洋洋得意的詹徽,温声开口。

  “朕召詹卿前来并无大事,只是此事关系小詹大人,故而想询问詹卿意见。”

  “啊?”

  朱标话音落下的瞬间,詹同没来由的低声惊呼了一声。

  而一旁的詹徽本以为自家老爹会本能否认和他的父子关系,顺势在陈述一遍已经将他逐出詹家的事实。

  可没想到。

  此刻詹同眸光动容,似悲悯、有无奈,眼神很是复杂了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却见詹同整个人都颓丧了几分,重重叹了口气。

  “陛.....陛下,犬子若犯下大错,皆因老臣教子无方。”

  “还望陛下看在老臣年事已高,经不起丧子之痛的份上,饶其性命。”

  “这.....”

  也是在詹徽闻言愣神之际。

  却见詹同当即跪拜行礼道。

  “臣愿携子还乡,再不入京。”

  语罢。

  詹同将脑袋抵在地上,再没抬头。

  这一天詹同已经盘算了许久。

  自打詹徽展露野心之时,他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让詹同略微有些遗憾的是,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来的却也是如此不合时宜。

  当下灭倭一战已然告捷,朱标正欲发展民生,将大明推向前所未有的鼎盛之势。

  可偏是此时,他詹同却不得不辞官还乡,不能同圣君一同缔造旷古盛世。

  身为文臣,詹同心中自然很是遗憾。

  不过想来也是值得,只要能换回自家儿子性命无虞,这点代价自然也是值得。

  “老臣求陛下开恩,饶犬子性命!”

  “求陛下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