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昭昭香-《摆烂公主:夺嫡?别闹!我起不来》

  凰极殿散朝,朝臣们三三两两往外走。

  今日议政前头没什么新鲜事儿,水患三州重建进度、秋收在即的地方汇报、北境南疆入秋后的粮草和军备、朔风王朝使团即将入京的准备事宜。

  今日陛下又夸了京中主动报名的才女们,说是对她们寄予厚望。

  这事儿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多半都是心里头惴惴不安。

  倒是还有件新鲜事儿,京兆府上奏说抓捕了一批人牙子和放印子债的。

  在他国使团入京之际发生这样的事儿,陛下沉了脸色,只吐出两个字:严查。

  京兆府尹邓弘毅身边围了几个人,尽在打听这事儿。

  本来这个时候发生些什么也最好捂着,秘而不宣、抓而不审、或者悄悄递折子便是,非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邓弘毅可不是不知趣的人,事出反常自然愿意打听打听。

  “昨夜琅音坊走水了,好壮的烟柱,当时把我吓了一跳。”

  邓弘毅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笑容,“不打紧,就是烧了间院子,所幸未造成伤亡。”

  谁问这个了,定远伯心中暗恨。

  他是澄园的常客,玩得吧稍微有些花,但也越不过邓弘毅他老子去。

  听说昨夜澄园有大动静,而后今晨又有抓人牙子这档子事儿。

  就澄园那些伺候人的好颜色,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

  旁敲侧击了几句,可邓弘毅却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定远伯不耐与他打太极,凑近了小声嘀咕,

  “贤侄莫要搪塞我,走水何至于要你亲自走一趟。

  说实话,澄园是否与人牙子有牵扯?”

  邓弘毅低头看着自己被攥紧的小臂,定远伯是武勋,他是挣脱不开的。

  “或有牵扯,尚在调查之中。”

  定远伯神色有些慌张,还真让他猜着了!

  不待他再问,急于摆脱的邓弘毅立刻追问,“定远伯可是与此事有牵扯?”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有牵扯,不过是……不过是偶尔会去澄园喝上几杯。”

  邓弘毅叹了口气,神色颇有些无奈,“既如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定远伯心说他这不是怕殃及池鱼嘛。

  不过真论起来,博望侯肯定在他头里,那老小子折腾人可有一手。

  “伯爷可还有事?我急着回衙门审案。”

  “哦哦……”定远伯摸着后脑勺,“耽误贤侄了,回头我请博望侯喝酒。”

  邓弘毅没搭理,对方松了手之后便大步往外走去。

  喝酒?怕是只能上门喝了。

  从昨夜起,他父亲便已被禁足,乡试期间甭想跨出侯府半步。

  朝中爱去澄园玩耍的人可不少,刚刚或近或远的都听见了他们“小声”的嘀咕。

  邓弘毅话里的意思是只查人牙子的事儿,不会牵扯到他们这些恩客头上。

  想来也是,去的人多了,他敢查吗?头一个就得查他老子。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不做牵扯便好。

  稍后些的位置,少府监秦文远脚下踉跄了一下。

  “秦大人小心些。”

  胳膊被人托住,秦文远扭头望去,正是郑国公。

  “多谢郑国公。”

  郑国公松了手,“秦大人脸色瞧着有些差啊,可是身体不适?”

  秦文远摆了摆手,“无甚大碍,不过是夜间着了凉。”

  “立秋了,夜风难免带着几丝凉意,还是小心些为好。”

  “是是……”

  秦文远收摄心神,借着偶感风寒的由头大步而去,步履匆匆。

  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前往衙署,让小厮带个信便径直打道回府。

  少府监几乎是他的一言堂,自然没有人会置喙。

  府邸深处,书房的门在身后沉重合拢。

  秦文远燃起三支香,青烟笔直而滞重、缓缓升腾。

  昏昧光线中,他取出一方素白丝帕,极其缓慢地拂拭案上那方冰冷的乌木牌位。

  指尖所过之处,露出牌面上深刻的金漆铭文,字字如针刺入眼底:

  “诰封光禄大夫领少府监事秦公讳文远,元配诰封昌平县夫人李氏讳昭昭之神主。”

  昭昭与寻常女子不同,不喜甜腻的香味,偏爱幽冷寒香。

  秦文远掌管所有宫中贡品,自然知道龙脑香乃寒香之极品。

  此香极为珍贵,每年的份额就那么多,除祭天、宗室大典之外,罕有赏赐。

  早些年秦文远可不敢克扣,不过利用职务之便搜集龙脑香的香灰。

  而后自己多番尝试,竟真调出了香气有七八分相似的冷香。

  想到成香、取名昭昭的时候妻子的笑颜,秦文远悄然勾起了嘴角,仿佛历历在目。

  此时他燃的不是寻常线香,便是那昭昭香。

  小心擦拭了三遍,用最轻柔的动作将牌位搁回原地,秦文远嗅着冷香,寂静无语。

  笃笃笃……

  秦文远回神,府上规矩,在书房时轻易不可打扰。

  深吸一口气,仿佛贪婪得要将那香味吸尽,而后返身打开了屋门。

  老管家躬身行礼,贴近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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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是鬼牙现身,借着四海帮的名头拿下了九门。

  财神颅尚在,但其他三位当家不知所踪。

  如今澄园守得跟铁桶似的,暂时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鬼牙,崔家,偏在这时候内斗?难道崔家做出了选择?

  秦文远拧眉沉吟,总觉得心中惴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夜我要见到江浸霄,走牢头的门路,不要惊动任何典刑司官员。”

  “这……老爷,您亲去未免太过危险,不如由老奴传信。”

  秦文远伸手打断,“不必,我意已决,去安排吧。”

  “是。”

  就在此时,廊下灰青的晨光里,一道颀长身影缓缓移近,正是他的独子秦怀璋。

  显然未及梳洗,鬓角微乱,眼睫低垂,带着几分未褪的倦意。

  二十多岁的人,还一副不懂事的懒散模样。

  “父亲,”秦怀璋停在门槛外,目光落在父亲略显苍白的脸上,“听闻您染了风寒。”

  “不打紧,进去给你娘磕头。”

  见父亲除了脸色白些,确实没什么症状,秦怀璋点了点头。

  依言跨过门槛步入书房,干脆利落在蒲团跪下。

  肩背挺直,姿态是日复一日锤炼出的恭敬刻板,额触蒲团三叩首。

  到书房上香磕头是他每日的功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无间断。

  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妻子的牌位,秦文远攥紧了拳头。

  “昭昭且安心,我一定会护住咱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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