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找条河,跳了算了-《追风楼》

  葵青的手,从腰间摸出来时,带着烟灰,还有三根响箭攥在掌心。

  竹签是老竹,箭头裹着红硝,艳得刺眼。

  手背上,还有没擦净的血迹,是吴小姐的血,早已凝成暗红。

  葵青拿起响箭,凑近旁边的一块红炭。

  引线被点燃,火光顺着竹签爬,烫得指尖发麻。

  他扬手。

  响箭,离了手,带着尾焰,直刺天空。

  风雪被劈开,发出呜咽似的鸣响。

  第二根,第三根,亦是如此, 火舌刚卷上引线,就已脱手。

  三根响箭,在半空陆续炸响,红的,三朵红色烟花。

  他很少用这玩意儿,但是现在,不得不用了,那是撤退的信号。

  让谁撤退?当然是索命。

  那家伙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葵青需要他赶回来帮忙。

  至于那个该死的年轻喇嘛有没有被索命干掉,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罂丸,递过去。

  吴小姐的唇,抿着。苍白的唇,沾着点血。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嘴,吞了下去。

  然后,葵青开始脱。脱吴小姐的衣服。

  动作快,却不粗暴,不带半分杂念。

  外衣,一层,又一层被扒开。露出里面的素色中衣,已被血浸得半透,贴在身上。

  吴小姐的手,突然抬起来,抓住葵青的手腕。

  手指很凉,力气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墙。

  她毕竟是女人。

  再要强的女人,也总有不能被陌生男人窥见的地方。

  葵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很静,他说。

  “血还在流,不止血的话,你会死 ”

  吴小姐的手就松了,指尖从他腕上滑开,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像蝶翼垂落。

  葵青继续,动作依然快,却更小心了。

  吴小姐中衣被扒开,葵青看到了她的肩,她的颈,还有那片本不该被外人看见的肌肤。

  伤口在胸口,并不很深,但皮肉外翻,像一张在喘息的嘴,不断涌出暗红的血。

  葵青的眼睛盯着伤口,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别的。

  那些属于女人的、柔软的、隐秘的轮廓。

  葵青喉结滚了一下,手心竟冒出了汗。

  看着那片被血浸染的雪峰,听着她压抑的、微弱的呼吸声,他的心,竟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是屈辱吗?

  或许是吧。

  对她,也对他。

  但葵青的手没停,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粉,撒在吴小姐的伤口。

  吴小姐的身子,猛地一颤。咬着唇闷哼,没出声。

  血,还在渗,只是慢了些。

  药布是白色的,葵青一圈一圈缠上吴小姐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压住渗血的伤口。

  药布很快被晕开点点暗红,像雪地里落了血梅。

  他的手,刚才握铜钱时稳如磐石,此刻穿衣服却慢了半拍。

  指尖摸到吴小姐滑嫩肌肤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了缩,随即又立刻稳住,快得让人看不出异样。

  一层,两层,直到那件沾了血的外衣也披上,葵青才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件比杀人更难的事。

  穿好了衣服,吴小姐看起来似乎和之前一样,只有苍白的脸,提醒着刚才的凶险。

  吴小姐没睁眼,呼吸却匀了些,罂丸该是起了效。

  前方风雪异动,索命跑了回来。

  他本在追那个年轻喇嘛,但对方像条泥鳅,在巷子里熟门熟路,跑得极快。

  然后,三朵烟花,就在天空中炸开,索命愣了刹那,眼里闪过丝困惑。

  这样的撤退信号,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应该是葵青那边出了什么事。

  索命没犹豫,剑回鞘,转身就跑,比来时更急。

  葵青的手还搭在吴小姐腕上,探着脉息,他问。

  “那个年轻的喇嘛做掉了?”

  索命摇头,说。

  “他太快,我没追上。”

  葵青看着索命,索命站在那里,风雪里,是他冷硬的侧脸,没半分愧色,他从不为没做成的事浪费表情。

  懊恼,又翻了上来,比刚才更强烈,像被暴雨浇过的野草,疯狂地窜,堵得胸口发闷。

  索命的脸在风雪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寒星,却不说话。

  葵青盯着索命,声音带着粗粝的火气,说。

  “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

  “你连顾无欢都能干掉,却干不掉一个喇嘛。”

  索命的肩,微微动了一下,但他没反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有些话,不必说,说了,也没用。

  沉默蔓延,索命目光越过葵青,落在吴小姐身上。

  吴小姐的呼吸很轻,胸口的药布又洇开一点红。

  索命问。

  “吴小姐怎么了?我看她受伤了?”

  话题转得很陡,葵青噎了一下。

  到了嘴边的话,被这一问,堵了回去,半天才说。

  “你……在这看着吴小姐,我去把那个老东西弄回来。”

  葵青手按在雁翎刀刀柄上,转身走入风雪中,走向远处老喇嘛的方向。

  时间,像凝固的猪油,稠得化不开,葵青去了半天才回来。

  他脸色阴沉,眉峰拧成疙瘩,眼里只剩下冰,和说不出的憋屈。

  索命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开口问。

  “老喇嘛呢。”

  葵青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扯了扯衣领,动作带着股烦躁,说。

  “今天出门没烧香,净是些怪事,那老家伙不见了。”

  气氛突然就重了,索命的喉结动了动,问。

  “现在怎么办。”

  葵青看了看吴小姐,她的呼吸很弱,目光又落在她胸口,那片暗红又大了些。

  心,猛地往下沉,他说。

  “先找家医馆,把吴小姐安顿下来。她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和我,都没脸回追风楼了。”

  “不如找条河,跳了算了。”

  措仁达瓦村没有医馆。

  像样的,没有,不像样的,也没有。

  问了几个当地藏民,他们的手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路,不好走。

  葵青走在前面,索命背着吴小姐,跟在后面

  到了。

  那里是一户普通的人家,门,是木板拼的,裂着缝。

  里面有人,是个草药师,叫曲宗曼巴。

  曼巴,在当地就是草药师的意思。

  大门没关,像在等谁,又像,谁都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