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天塔妖铃-《追风楼》

  吴小姐的话音还没散,葵青就开口了,他憋了一个很久问题,像石头压在心里。

  “你们说的铃铛,是不是天塔妖铃?”

  他声音发紧,像被什么攥住喉咙。

  老喇嘛转脸,看向葵青,目光很深,然后他就点头。

  只一下,很慢,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里。

  葵青倒吸了口凉气。

  气,是凉的,从鼻子,到肺腑,凉得像冰。

  索命,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此刻,竟也抖了一下。

  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天塔妖铃。

  这四个字,一旦说出口,空气都变成了铁。

  又冷,又硬。

  一个铃铛,一个曾经让整个江湖变色,让人闻其名而脊背发凉的铃铛。

  葵青听说过这个铃铛,他当然听说过,可那不是个好东西。

  因为这个铃铛足够传奇,足够妖异,听说听过铃铛响的人,都已经死了。

  天塔妖铃以前当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人们听说它最后被放在一座高塔之上,口耳相传,称呼它为天塔妖铃。

  当初它叫什么,几乎已经没人知道,毕竟,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江湖上的人只知道,那个铃铛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僧人手上。

  一个不知来自何方,不知去往何处的僧人,仅此而已。

  僧人的脸,模糊不清,僧人的来历也云雾弥漫。

  于是,疑问便如野草疯长。

  这个僧人是不是就是强巴白玛林的第一代堪布阿斯巴?

  同样,没人知道。

  青年还是那样,躺着,一动不动,站着的老喇嘛却动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很慢。

  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

  索命也动了,拦住老喇嘛的退路。

  葵青的眼神突然变了,像两口深井,他盯着老喇嘛。

  一字一句地问。

  “你想去哪?”

  声音不大,炸开的,却是无形的杀气。

  老喇嘛的脸比死人还白,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有些发颤。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天塔妖铃已经不在这里了。”

  “现在,我当然要回去了。”

  葵青没有眨眼,他的目光像钉子,钉在老喇嘛身上。

  “你不能走。”

  “至少,要等我们一起。”

  老喇嘛忽然显得很烦躁。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早就告诉你们了!”

  “你们要的东西,天塔妖铃!不在这里!根本就不在这里!还来干什么啊?”

  “浪费时间!纯粹是浪费时间!我已经很饿了,还要回去吃饭!”

  他很烦躁,很不正常,至少,不像一个纯粹的僧人,倒像是个被人堵在家门口要账的无赖,急着要脱身。

  葵青笑了,看着老喇嘛,手却指着那青年。

  “吃饭?你说得对,是人就得吃饭,没人能活一千年,更没人能一千年不吃饭。”

  葵青踢了踢脚边,那是青年用来煮饭的锅,继续说。

  “就算他能活一千年,又是谁一直给他送粮食?”

  老喇嘛站在那里,影子被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像条快死的蛇。

  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他喉结动了动,嘴唇也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僧袍。

  葵青的手,攥得很紧,指节发白。

  他盯着老喇嘛,眼睛里的火,快把自己烧起来了。

  “你别给我装神弄鬼!他是人!有血,有肉。会疼,会怕。”

  “不是夜里飘来飘去的鬼。更不是庙里供着的泥菩萨!”

  “老不死的!你还有什么在瞒着我们!

  葵青的话骂完了。

  然后,掌风就来了。

  老喇嘛的掌!

  快得像闪电,带着一股杀气,直取索命的咽喉。

  他想先下手!

  索命没动,至少看起来是没动。

  直到掌风离他咽喉只剩三寸,他的身子才动。

  只动了一点点,就躲过了老喇嘛的掌。

  老喇嘛的脸,白了,他看得出来,葵青绝对不是一般人,但是没想到,这个用剑的年轻人,也这么强。

  老喇嘛转身就想逃,他的脚刚离地。

  索命的手,已经到了,像铁钳,抓住他的后领。

  一用力,老喇嘛像个破麻袋,被掼在地上,震得地上的灰尘都跳起来。

  老喇嘛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嘴里全是尘土。

  他的确是个练家子。

  年轻时,在高原上,他一拳能打死一头藏狼。

  但现在,在索命手下,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索命的膝盖,压在他的背上,像一座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

  吴小姐蹲在老喇嘛旁边,裙角沾了些尘土,人却依旧静得像幅画。

  她没看葵青,也没看索命,只盯着地上的老喇嘛。

  她那双眼亮得很,亮得能照见老喇嘛眼里藏着的慌乱。

  “所以,你带我们到这里来,也不是单纯出于好心,至少,不全是。”

  “老实说,你带我们进来,还有什么打算?

  每个字都轻,却像细针,一下下扎在老喇嘛紧绷的神经上。

  他脸被按在地上,嘴抿成条直线,喉结滚了滚,硬是没出声。

  他还想扛。

  索命的手一直按在他后颈,力道原本只是稳压,此刻却突然变了。

  不是猛劲,是寸劲,一点点往骨头里渗,像冰锥子往骨髓里钻。

  “哎哟哎哟!”

  老喇嘛的痛呼一下子破了堤,声音都劈了叉。

  “轻点!轻点!”

  他想挣,可索命的手像生了根,任凭他怎么扭动,钻心的疼只增不减。

  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地上的灰,在脸侧积成道浑浊的水痕。

  “我说!我说!”

  他终于扛不住了,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别……别再按了……骨头要碎了……”

  索命的手终于松了松,老喇嘛猛地吸了几口气。

  气里混着土腥味,却像是救命的药,他咳了几声,缓缓说。

  “其……其实这些年到这里找天塔妖铃的人很多,你们不是第一波。”

  他又看了眼那睡觉的青年,眼神复杂。

  “每次……每次我带人进来,他都会动手,帮我杀了那些人。”

  “我得一些钱财,作为交换,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来一趟,给他带一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