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荒漠初行-《天绝剑破宿命劫》

  黑水驿诡事

  烈日如烧红的铜盘,将戈壁滩烤得蒸腾起扭曲的热浪。黑水驿站像块被烈日榨干最后一丝水分的骆驼皮,歪斜的土坯墙爬满裂缝,几处坍塌的屋檐下,蛛网蒙着厚厚的沙尘。唯一的旗杆早已朽烂,顶端悬着半片破布,风一吹便簌簌作响,上面"驿"字的残痕在强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濒死者最后的喘息。

  "这鬼地方真有马?"包不同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沙粒淌进衣领,他呸地吐掉嘴里的沙,"别说马了,连根马毛都没见着,怕是早被黄沙埋成化石了!"

  沈破云没接话,蹲下身用指尖抹过驿站门前的地面。焦黑的痕迹下,藏着暗红的湿意——是新鲜的血渍,尚未被肆虐的风沙完全掩盖。他指尖碾开血渍边缘的沙粒,目光骤然一凛,腰间的惊龙剑似有感应,"噌"地弹出三寸,剑身在烈日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有肉香!"石铁牛突然吸着鼻子嚷嚷,独臂循着气味指向驿站后院,"错不了,是烤肉的味儿!"

  众人绕过倾颓的影壁,果然见后院拴着三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马骨突出如刀,皮毛枯黄打结,唯有马鞍上烙着的星辰图案依旧清晰,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金属光泽。马槽旁的火堆还冒着青烟,架着的半只烤蜥蜴油脂耗尽,焦黑的皮上沾着沙粒,却仍在滋滋作响,透着股奇异的腥香。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苏芷若走到马旁,指尖拂过马颈检查,突然低呼一声,"这马掌......"

  包不同好奇地凑过去,只见马蹄铁上刻满细密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符文组成的阵列。他猛地怪叫:"乖乖!这是天机阁的符阵!据说能踏沙无痕......哎哟!"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拉扯,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拽住,"唰"地被倒吊起来!隐藏在沙地中的捕兽网骤然收紧,网绳上挂满的骨铃"叮叮当当"乱响,在空旷的后院里格外刺耳。

  "中大奖了。"阿兰朵面无表情地将虫笛横在唇边,眼角余光扫过四周沙丘的阴影,"是沙匪的陷阱,看来他们早就盯上这几匹马了。"

  沙海狂刀

  "叮叮当当"的骨铃声未落,二十余名裹着破烂麻布的沙匪从沙丘后翻了出来。麻布下露出黝黑的皮肤,手里攥着弯刀、铁叉,最显眼的是领头的壮汉——他左眼罩着块脏污的黑布,独眼里闪着凶光,肩上扛着柄门板宽的斩马刀,刀刃上布满缺口,却依旧透着森然杀气。

  "把星烙马留下,再把那小娘子交出来。"独眼龙用刀背拍着掌心,独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爷爷高兴了,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石铁牛哈哈大笑,独臂猛地抡起旁边磨盘大的拴马石,石屑簌簌往下掉:"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俺一拳能......"

  他的话突然噎在喉咙里——沙匪们齐刷刷掀开身上的破布,露出胸前绑着的青铜匣子。匣子约莫半尺见方,边缘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透过匣缝能看见无数虫足般的触须在蠕动,隐约还能听见细碎的啃噬声。

  沈破云瞳孔骤然收缩。这黑雾的气息,与绝剑峰上空怪鸟爪下的青铜箱如出一辙!

  "跑!"他一声低喝,惊龙剑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暴涨。他反手一剑斩断吊住包不同的网绳,顺势向前疾冲,剑锋精准地劈开最近两个沙匪胸前的青铜匣。

  "嗤——"黑雾猛地爆开,里面钻出数十条蜈蚣状的怪物。它们落地瞬间便开始膨胀,原本指节长的躯体转瞬涨至手臂粗细,背甲泛着油亮的黑光,无数对复眼在阳光下闪烁着猩红,口器开合间,毒涎滴落在沙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虫笛克邪

  蜈蚣群铺天盖地扑来的刹那,阿兰朵的虫笛突然吹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连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她鬓角青筋暴起,握着虫笛的指节泛白,笛声穿透风沙,引动脚下大地微微震颤——

  "沙沙沙!"无数沙蝎从沙地中破土而出,黑褐色的螯钳高高举起,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与蜈蚣群瞬间绞作一团!蝎尾的毒针与蜈蚣的毒颚碰撞,发出"噼啪"的脆响,腥臭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漂亮!"包不同刚落地就欢呼,还没站稳,一条蜈蚣突然缠上他的脚踝。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他顿时魂飞魄散:"妈呀!它往裤管里钻......"

  他手忙脚乱地解裤带,结果被自己的腰带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摔坐在沙地上,正好将两条爬过来的蜈蚣压在身下。"噗嗤"两声,黑绿色的浆液溅了他一屁股。石铁牛趁机抡起旁边的马槽猛砸下来:"俺给你拍个扁的!"

  木屑纷飞中,独眼龙的斩马刀已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到沈破云面门!沈破云不退反进,惊龙剑横挥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就在两兵相交的刹那,斩马刀侧面突然弹出三根寸许长的毒针,直指沈破云咽喉!

  "叮!叮!叮!"

  三道银光后发先至,苏芷若的银针精准地将毒针凌空击飞。沈破云借势旋身,手腕翻转,惊龙剑如灵蛇出洞,剑锋擦着独眼龙的手腕掠过。鲜血喷涌的瞬间,那截断掌掉落在沙地上,竟没有凝固,反而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滋滋"冒着泡,迅速渗入沙地消失不见!

  星烙马鸣

  残余的沙匪见头目断臂,非但不惧,反而发出嗬嗬怪笑。其中一人突然吹响骨哨,哨音尖锐刺耳。拴在马槽旁的三匹星烙马突然人立而起,鬃毛倒竖,眼中竟迸射出幽蓝的光!

  最壮硕的那匹黑马挣脱缰绳,前蹄重重踏在沙地上,发出"咚"的闷响。沙地震荡的瞬间,它额头的星辰烙印骤然亮起,蓝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立体的地图——山川、河流、沙漠的轮廓清晰可见,赫然是青铜罗盘上标注的路线!

  "这马还是活的指南针?"包不同刚把裤子提好,见状又惊得手一松,裤子滑到膝盖,"这比天机阁的罗盘还邪门!"

  阿兰朵突然拽住沈破云的衣袖,脸色凝重:"不对劲......听它们的嘶鸣,马在害怕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地平线。只见远方的沙丘后,沙暴毫无征兆地掀起,黄黑色的"巨浪"遮天蔽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逼近。但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沙——是数以万计的黑色甲虫,它们相互堆叠,组成流动的虫潮,所过之处,沙丘都被啃噬得坑坑洼洼!

  独眼龙捂着断臂处的黑水,发出非人的尖笑:"黑云圣虫来了!它们会把你们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地宫现世

  沈破云当机立断,纵身跃上那匹领头的黑马:"跟着马走!"

  三匹星烙马像是通了灵性,竟不再畏惧虫潮,四蹄翻飞,径直冲向那片遮天蔽日的"沙暴"。就在众人以为即将被虫潮吞没的刹那,领头的黑马突然一个急转,朝着某座看似普通的沙丘猛冲过去——

  "轰!"

  沙丘轰然塌陷,露出一个丈许宽的洞口。众人来不及反应,便随着马匹一同坠入黑暗。预想中的摔伤并未到来,身体反而落在一层柔软的东西上,轻轻弹了几下。包不同被弹起老高,惊呼道:"哎哟我的屁股......这啥玩意儿?软乎乎的!"

  四周渐渐亮起荧光,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众人瞠目结舌——这是一座由巨型菌类构成的穹顶地宫。粗壮的菌柄如玉石般温润,撑起伞盖状的穹顶,无数发光的蓝蕈附着在四壁,将地宫照得如同幻境。中央有一汪水池,水面如镜,倒映着点点"星光"——仔细看去,那竟是大漠的实景幻象,虫潮正疯狂地在地表啃噬沙丘,离塌陷的洞口越来越近!

  苏芷若试探着将指尖伸向池水,却发现指尖径直穿过了水面,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她惊讶道:"是幻象!我们还在......"

  话未说完,三匹星烙马突然齐刷刷跪伏在地,对着地宫深处一株最大的巨菌嘶鸣。那菌盖缓缓掀开,露出里面盘坐的身影——竟是一具干瘪的干尸,衣衫早已腐朽,却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

  众人凑近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干尸胸前挂着的木牌上,刻着"天机阁主"四字!正是二十年前离奇失踪的天机阁主人!

  菌书秘录

  干尸的膝上摊着一本奇特的书,书页竟是由白色菌丝编织而成,边缘还长着细小的菌伞。沈破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及书页,菌书便自动翻到某一页,淡红色的字迹从菌丝中浮现,赫然是八个大字:

  「黑云饲龙,双月食天」

  字迹停留片刻,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幅详尽的地图——清晰地标出了剑冢的位置,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孤鸿子镇压之物将醒,速往」

  包不同看得入神,凑得太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菌粉随着气流飞散,干尸的袖袍被震得滑落,露出枯瘦的手腕——上面竟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与冷月心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这位该不会是......"包不同的话卡在喉咙里。

  就在此时,整个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蓝蕈光芒忽明忽暗。中央水池的幻象中,虫潮已啃穿了沙丘表层,密密麻麻的甲虫正顺着塌陷的洞口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