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死寂前夕-《博士在妮姬世界!开局招募阿米娅》

  加密通讯器挂断的余音似乎还在耳畔嗡鸣,亚叶那句“博士醒了”如同投入深潭的炽热星火,在阿米娅胸腔里持续不断地漾开滚烫的涟漪。希望带来的短暂晕眩迅速退潮,留下的不是松懈,而是被千百倍淬炼过的、更加冷硬坚毅的意志。她能感觉到那份喜悦在血脉深处奔流,给予她力量,却又被更沉重的责任——守护这脆弱苏醒的责任——瞬间压制成最为致密沉稳的内核。

  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沉重而滞涩。仪器低沉的运行嗡鸣是唯一背景音,屏幕上西南废土的深色投影依旧死寂,时间数字无情地跳动:07:33:41。

  阿米娅站在中央指挥席前,背对那片不祥的寂静。她没有坐下,身姿挺拔如松,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控制台的金属边缘,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博士长久工作留下的细微磨损痕迹。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听觉捕捉着每一丝电流杂音,视觉扫过每一块分屏数据,精神网络如同张开的蛛网,链接着据点每一个关键节点,感受着叹息之壁后的沉重呼吸、熔岩陷坑蓄势待发的能量躁动、以及地下深处那被维什戴尔用炸弹和凝固剂封死的、一片死寂的管道枢纽。

  她在等。等那必然到来的、撕裂这死寂的第一声嚎叫。

  时间滴答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拉伸的合金丝上刮过。07:35:02。

  突然!

  指挥中心主屏幕一角,代表西南方向最远端“前哨观测平台A-7”的通讯指示灯疯狂闪烁起刺目的红色!几乎同时,尖锐的最高优先级警报声撕裂了指挥中心的沉闷!

  所有值守人员的目光瞬间聚焦!

  阿米娅的动作快如闪电,左手早已按在耳廓内的微型接收器上,右手同步在控制台敲击,将A-7的信号强制切入主频道。

  “这里是‘方舟’!A-7,报告!”她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高效的专注。

  频道里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爆炸轰鸣、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以及萨卡兹侦察兵嘶哑扭曲、充满极致惊骇的咆哮,信号极不稳定,夹杂着强烈的干扰杂音:

  “…A-7呼叫‘方舟’!来了!它们来了——!!西南3-7扇区!地平线!全是——呃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和更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后续。

  短暂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噪音空白后,另一个更加苍老、仿佛用尽全部力气才能维持通讯稳定的声音接过,语速快得几乎崩断,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

  “‘方舟’!确认莱彻狂潮!先锋已越过第三坐标线!数量…无法估算!重复,无法估算!浪潮宽度超过十公里!空中单位混杂,确认领主级能量签名至少十五个!暴君级…三个!蚀心者的精神污染场已经开始扩散!我们的外围感应器正在成片失效!它们速度太快了!A-7平台…失守了!我们为你们…尽忠了——!”

  通讯最后被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山峦崩塌般的巨响和戛然而止的静电噪音彻底吞没。

  指挥中心内落针可闻,只有那代表着A-7平台信号彻底湮灭的、持续不断的单调忙音在嘶嘶作响。屏幕上,西南3-7扇区的边缘,一大片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开始急速蔓延、膨胀,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稠血污,迅速染红了小半块屏幕!

  最后的情报送达。死亡的速度远超最坏的预估。

  阿米娅闭上了眼睛,只有一瞬。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瞳孔里已再无任何杂念,只剩下冰封的火焰在燃烧。最后一丝不确定性消失了。风暴,已至门前。

  她没有丝毫迟疑,右手五指如飞,在控制台上掠过,瞬间切换至全域战斗广播频道。清冽而坚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在据点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名战士的耳中: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方舟’,阿米娅。”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背景噪音,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听觉神经上。

  “前哨A-7最后确认,莱彻主力先锋已突破第三坐标线。敌方构成:确认暴君级三体——裂地者、蚀心者、焚空者。确认领主级不低于十五体。低阶莱彻数量,预计十万以上。”

  她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如同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却将最残酷的现实精准地投射到每一片战场。

  “蚀心者精神污染场已开启,所有人员,即刻启动心智防护协议!重复,启动心智防护协议!非重装及特殊抗性人员,避免直视西南方向!”

  命令落下,据点各处瞬间响起一片拉下面甲、启动源石技艺或装备内置防护模块的细碎声响。

  “各区域指挥,最终防线指令确认。”

  “赫德雷,‘壁垒’!叹息之壁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钢铁防线!我要你像礁石一样钉死在那里!绝不允许任何大型单位突破你的墙!熔岩陷坑需要你争取足够的启动时间!”

  叹息之壁下,赫德雷巨盾顿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作为回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观察口,死死盯住远方那开始隐隐翻滚的尘埃线。

  “可露希尔,‘熔炉’!焚尘之炉过载运行许可授权!熔岩陷坑法术阵列,听我号令同步激发!我要看到熔炼地狱在那片废土上绽放!”

  熔炼区高台上,可露希尔脸上再无平日的跳脱,只有近乎狰狞的专注,她狠狠扳下一个巨大的红色阀门,能量导管的咆哮声瞬间拔高到撕裂耳膜的程度,下方术士们齐声吟诵,空气中的臭氧味浓烈到刺鼻。

  “术士营各队,‘熔核’!内层闸门固守指令确认!你们的任务是清除一切侥幸穿过陷坑的漏网之鱼,保护熔炼核心区绝对安全!任何靠近闸门的活物,哪怕是块石头,也给我轰成粉末!”

  内层通道口,萨卡兹术士们沉默地举起施术单元,冰冷的红石光芒在昏暗的通道里连成一片致命的星河。

  “维什戴尔,‘阀门’!”阿米娅的声音在这里略微加重,“地下枢纽,交给你了。我不需要你汇报,我只需要那里绝对寂静。直到战争结束,或者我们全部倒下。”

  d-4区深处,维什戴尔靠在冰冷凝固的“石棺”药剂壁上,闻言咧开一个无声的、疯狂的笑容,手指轻轻抚过身边一排引爆器。

  “所有外围哨塔、高空侦测点!放弃原有坐标,立即向‘壁垒’后方集结!依托工事,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和战场观测!我要知道那些领主和暴君的实时位置!”

  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冷硬,没有任何冗余,如同精密的齿轮一个个咬合到位。整个据点在这声音的调度下,彻底化作一台绷紧到极限、蓄势待发的战争机器。

  做完这一切,阿米娅缓缓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指挥中心冰冷的金属味道。她最后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片急速扩大的、代表死亡的血红色污渍,它已经越过了第四坐标线,狰狞的先头部队的轮廓甚至开始在高空侦察机传回的模糊图像上显现——那是如同翻滚的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畸变体,其间夹杂着令人不安的巨大阴影。

  她的目光扫过指挥席上那个空置的位置,那里本该坐着博士。然后,她转向频道,发出了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带着温度的命令:

  “诸位。”

  她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入严阵以待的战士耳中,传入忙碌的工程干员耳中,传入医疗区内紧张准备着的医护人员耳中,也传入了那间绝对隔离的维生舱室附近。

  “我们身后,是要誓死守护的家园与未来。我们身前,是必须碾碎的毁灭与疯狂。”

  “博士已苏醒。他在看着我们,他在等待我们带来胜利。”

  “为了罗德岛!为了巴别塔!为了卡兹戴尔!为了所有值得我们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存在——”

  “站稳脚跟,握紧武器。”

  “战斗!”

  广播戛然而止。

  指挥中心彻底陷入了战前最后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和主屏幕上那不断逼近的、血红色的灾难投影,以及时间跳动的数字:07:38:55。

  阿米娅缓缓坐了下来,坐在那冰冷的指挥席上,背脊挺得笔直。她的双手平放在控制台两侧,目光如炬,牢牢锁定主屏幕。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与脚下这座钢铁堡垒的脉搏共鸣。

  她不再发出任何指令。所有的部署都已就位,所有的言辞都已说尽。剩下的,唯有等待,唯有承受,唯有……毁灭那即将扑面而来的风暴。

  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那最初只是一条模糊尘埃线的地方,此刻已经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翻滚涌动的昏黄乌云。沉闷的、源自无数疯狂造物践踏大地的轰鸣声,终于穿透了距离的阻隔,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隐隐传来,敲打着合金墙壁,震动着脚下的地板。

  那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阿米娅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那一片汹涌扩大的血红,以及血红前端,那最先冲破尘埃云、露出狰狞轮廓的、扭曲巨大的领主级莱彻的可怖身影。

  她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等待着撞击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