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给不了他回应-《休夫当日,整个国公府跪求我原谅》

  他不需要她的回应。

  而她,也给予不了他回应。

  姜遇棠纵观自己的人生,对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无论是谁,一旦下定决心抽离,那就绝对不会回头,更不会在他们痛哭流涕的时候给予原谅。

  唯独谢翊和,本该是散场的结局,却直到现下还有交集……

  江淮安在无人宽敞的课室内,叹息了一声。

  “作为你的朋友,即便我很想要给你提出有效建议,可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劝和,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姜遇棠回神,点了点头,用手揉了揉脸颊,和江淮安一同下了楼。

  夜阑时分,济世堂的大堂内静得出奇,微弱的烛火亮在柜台,映在那双漆黑的桃花眼,精准朝着楼梯口看来。

  谢翊和先出声,“你们忙完了?”

  姜遇棠在他沉静的注视下,轻嗯了一声。

  “总算是忙完了。”

  “是啊,饿死了,我去后院找点吃的,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江淮安伸了个懒腰,接话说道。

  北冥使臣团离开了之后,他不想住在皇宫,便入住在了济世堂的后院。

  究竟是年轻康健的身子,江淮安忙活了这么久,眉眼明亮,精神头好的还是不行,神采奕奕,青色修长的衣衫没有一丝褶皱,迈开了轻松的脚步。

  反观谢翊和,活人微死的状态,年纪轻轻一头白发,面庞上是掩藏不住的倦怠,回去之后还要施针喝药,给他的芝麻糖都舍不得吃留存着。

  看着他那发歪的衣襟,有种自家小孩没跟上大队伍的错觉,姜遇棠凭空生出几分怜爱,走了过去帮他正了下衣冠。

  “累了吧?我们也回去。”

  谢翊和的身子一怔,还是由着她来了。

  他的狭眸深眯,莫测地端详了胸膛前的小女人几许,促狭地勾起了苍白的唇角,反手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沉声道。

  “你这是把我当成你儿子来看待了?”

  暗沉沉光线中那洞悉一切血色的眼神,透过了姜遇棠的双目,投入了她的内心,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下。

  下巴是微凉的触感,四目相对,姜遇棠一脸坦然,缓声道,“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娘。”

  谢翊和倏然间笑了,有时候心跳加快,都不知道是对她心动,还是被气的了,真有她的。

  他顿在原地,喟叹了一声,手从姜遇棠的下巴,改揉起了她整理的头发。

  然后,面无表情很酷地先行出了济世堂。

  接着在台阶下等人。

  姜遇棠好笑摇头出去。

  外头的天色已然是完全黑了下来,长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身影稀疏。

  偶有几辆马车路过,是浮华和热闹褪去后的静寂,微凉的空气中带着的是独属于夜晚冷清的气息。

  枝丫的黑影从旁人家的院墙横斜了出来,他们并排行走,随便闲谈着,一同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毫无营养的话题,姜遇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低着头踩在了青石板的方块内,注意着不要踩到线,踩到线就是她输了,是她走路时乏味的小把戏。

  忽地,对面街道有人打马横冲而来,姜遇棠刚想要朝着街内躲避一下,腰间就忽然先多了一只大手,身子腾空了下。

  浅淡的沉木香袭来,短暂的接触,悬空的双脚稳稳落地,谢翊和沉声道。

  “好了,你没有死,继续走吧。”

  姜遇棠低头扫去,才看到自己是被放在了青石板的方块内,没有踩到线条,眼神颇有些奇异地看着他。

  “你竟然能明白?”

  无聊之处好像突然得到了共鸣。

  谢翊和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嘚瑟样。

  姜遇棠边踩着方块内走,边望着那暗色勾勒的精致轮廓问。

  “你如今还会怕黑吗?”

  对她好像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谢翊和淡声道,“少有那种突然灯灭的应激反应了。”

  姑苏那段时光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回忆,姜遇棠脑海中浮现出模糊不真切小瞎子的模样。

  她的眼中暗光浮动,便问道,“失明之后会做梦吗?做的梦是黑色的吗?”

  “不会,和常人无异,是正常的,会梦到很多从前的事,醒来之后一片黑就会有很强的落差感。”

  提及这个话题,谢翊和的话也挺多的。

  先天失明和后天失明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正是因为见过了绚丽多姿的世界,熟知了一切,突然面对黑暗才会无措恐惧。

  因为你不知道所在房间迈出的这一步,不知道前面有没有障碍,会不会撞到桌椅,倒茶的时候会不会被烫到,不知道自己这个累赘何时会被抛弃,也不知道那些棍棒何时会落下……

  然后,姜遇棠来了,暗雾开始散去。

  给他讲今日的天气,花开的样子,抓住蝉放到他的手中,让他去感受夏日,在脑海中重塑了外面的世界是如何。

  “丧失视觉,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所以你最好少说点我的坏话,我都是可以听得到的。”

  谢翊和偏头看来,挑眉道。

  回想过往,一时之间,姜遇棠竟然无法反驳。

  想到近来矛盾的源头,铺垫了这么久,也时候开始了,便对着他在半空伸出了手。

  “这样吧,你从现下开始闭着眼睛,我不说睁眼,你就不睁眼相信我如何?”

  谢翊和若有所思,多看了她几眼,“你该不会是还在生气,想要将我给带到沟里去吧?”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手还是搭了上去。

  姜遇棠的唇角讥诮一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小心眼吗。”

  “谁知道。”

  谢翊和心内存疑,还是闭上了双目。

  她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呢?

  冗长充满障碍的街道消失,只剩下了一片未知的危险,和不确定的迷惘,迈出的脚步都变得小心而又谨慎。

  没有了眼睛,耳朵会敏锐观察四周的动响判断,触感会成为安全感的一切来源,譬如他现在所牵着的那只温热的刀。

  姜遇棠的力道很轻,柔软而又细腻的肌肤,指纹纹路清浅的触感,陷入在了他的掌心。

  晚风拖着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又带着些许玩味,像是跳跃在了窗边的金色碎光。

  她说,“小瞎子,不许偷偷睁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