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雨水老仙破茅屋-《师兄弟全员诡修,我只能不做人了》

  那是阿忘获得名字的第三年,一个有些过分湿润了的夏夜。

  那一年,大黑死了。

  阿忘记得,那一天,是一个风雨如晦的夜晚。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简陋的木窗被吹得哐当作响,缝隙里漏进来的风带着刺骨的阴寒。

  屋内的油灯早已被吹灭,只有偶尔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瞬间照亮藏在屋内的人影。

  阿丑紧紧抓着他的手,双手捂着两人的嘴,蜷缩在炕角。

  她瑟瑟发抖的大黑,大气也不敢出。

  大黑面朝窗外,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充满恐惧的呜咽。

  屋外,一种腥臭味顺着雨水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这一年,长安城闹了妖灾,大量诡异的妖患、老仙不知为何集中出现。

  其中更有比普通老仙更加恐怖的存在,他们能够小范围引动天灾。

  据说长安城下了足足十余天的大雪,便是因为一只叫做霜冻大仙的老仙。

  那些东西不像寻常野兽,更像是一种诅咒……

  一些腐朽的、带着非人恶意的诅咒。

  “嗬……嗬……”

  一阵诡异的喘息声,裹挟着风雨声,紧贴着薄薄的墙壁响起。

  那声音的来源,便是近段时间出现在蛮村周围的老仙——雨水。

  淡粉色的雨水顺着破损的窗口落入室内,直指屋内微弱的生气。

  “大黑……”

  阿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搂住怀里同样颤抖的大狗。

  他们能做的只有祈求,祈求那只老仙早些离开。

  只是事与愿违,那雨水不仅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近了一些。

  草屋的门扉剧烈晃动起来,其外的某些东西随时都可能进入此间。

  “呜——汪!!!”

  大黑猛地挣脱了阿丑的怀抱,暴怒狂吠着,冲向了那扇被风雨拍打得摇摇欲坠的木门!

  “大黑!快回来!”

  阿丑的尖叫被淹没在雷声和犬吠交响之中。

  轰!!!

  木门连同门框被一股雨水从外面狠狠撞碎!

  木屑和泥浆四溅!

  惨白的电光再次撕裂黑暗,瞬间照亮了门口那团恐怖的存在——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流淌的污秽阴影。

  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轮廓,却覆盖着一层湿滑粘腻,如同剥了皮的蟾蜍般的表皮,表皮上方,还不断开合着黑色孔洞。

  阴影的面部上方没有五官,唯有一张裂开到耳根、布满细密獠牙的巨口。

  巨口贪婪地张开,吸吮声不绝于耳!

  腥臭的涎水混合着雨水滴落。

  大黑毫无畏惧地扑了上去,犬牙狠狠咬向那团污秽的阴影!

  然而,大黑刚一口下去,就像是咬进了粘稠的淤泥,瞬间被那团阴影反转包裹!

  “呜……嗷……”

  淡粉色的雨水从孔洞中不断喷出,但凡触及,大黑的皮毛就立刻溶出一片血肉模糊。

  在“雨水”的侵蚀下,健壮的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黑毛失去光泽,形同枯槁。

  “大黑!!”阿丑目眦欲裂,抓起炕边的柴刀就要冲过去。

  噗——

  柴刀仿佛砍如淤泥,一股巨力瞬间将阿丑包裹。

  眼看着淡粉色的雨水就要将阿丑也给吞噬,阿忘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踏出一步,僵硬的身体在那一刻陡然发出一阵嗡鸣。

  嗡——

  阿忘双目翻白,一种无形的的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屋内,墙角堆放着的,平日糊窗用的泛黄草纸如同被赋予了诡异的生命。

  无风自动,簌簌作响!

  它们迅速挣脱束缚,化作无数锋利的纸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疯狂射向门口那团污秽!

  嗤嗤嗤嗤——!

  密集的纸刃如同暴雨般扎入那粘腻的阴影当中!

  暗绿色浆液从孔洞处渗出,他伤到了老仙。

  被纸刃所伤,老仙顿时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的嘶嚎!

  狂风暴雨顷刻降下,将阿忘浑身浇了个通透,雨水穿透他蜡质的肌肤,将他整个人都刺得千疮百孔。

  可那些孔洞间却并未流血,反而是涌出一片片纸屑。

  咚——

  咚、咚——

  剧痛之下,阿忘的“心口”位置传来有节奏的震颤。

  随着“心口”愈发剧烈的震荡,阿忘那蜡质的身体表面。

  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透明蠕虫!

  它们在他僵硬的皮肤下汇聚,最终来到了他的左手掌心,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蠕虫虚影!

  那虚影极其黯淡,却散发着一股令老仙本能感到恐惧的气息。

  “嘶……吼……!”

  老仙布满孔洞的污秽躯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它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的力量感到极度不安。

  刷啦啦——

  雨水收敛,被祂攒在手心的阿丑被丢在了地上。

  老仙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朝阿忘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发出一声嘶鸣,猛地向后一缩,庞大的阴影如退潮般融入屋外的暴雨中,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狂暴的风雨声再度侵袭破屋,却没有了老仙存在时的那种恐怖。

  阿丑瘫软在地,柴刀脱手,她连滚爬爬地扑向了向后倒去的阿忘。

  “阿忘……!”

  她颤抖着抱起阿忘倒下的躯体,感受着对方仍在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冲刷着她脸上的疤痕,滴落在阿忘的脸颊上。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破碎的呜咽。

  阿忘掌心的蠕虫早已消失,皮肤下露出的纸屑也快速复原,平复下去。

  他僵硬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一夜风雨飘摇。

  阿忘却做了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成了无人能敌的英雄,谁也没法伤到他的阿丑。

  天蒙蒙亮时,雨势渐歇。

  阿丑肿着眼睛,用家中的破布仔细地包裹好大黑那具干枯的身体。

  她一路走,醒来的阿忘一路跟。

  一路上,她没有哭。

  只是沉默地抱着大黑,走到屋后向阳的小坡上。

  她用被雨水泡软的手,一点点挖开了有些冰冷的泥土。

  阿忘僵硬地跟在她身后,笨拙地想要帮忙,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把不稳,反而几次差点摔倒。

  阿丑只是摇摇头,声音嘶哑:“阿忘,你别动,我来就行了。”

  小小的坟包被小小的手垒起。

  阿丑跪在湿冷的泥地里,额头抵着新翻的泥土,肩膀耸动。

  葬下大黑,回到那几乎被彻底摧毁的草屋前。

  看着满地狼藉的碎木泥浆。

  被风雨摧残得更加破败的茅草屋顶。

  以及那块被打翻在地的食盆。

  阿丑终于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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