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直面怼人-《夜火婚心》

  陆樾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道歉,解释,乞求,在这一声冰冷的“陆先生”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说什么?

  说他后悔了?

  说他来晚了?

  说他看到她的脆弱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且早已将他彻底摒弃的眼神注视下,任何言语都是徒劳。

  甚至是一种更深的亵渎。

  他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凝滞。

  岁禾站在两人之间,看看面无表情却周身散发着寒气的林茵,又看看脸色惨白,眼神痛苦挣扎的陆樾琛,只觉得空气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茵没有再看他第二眼。

  她微微侧头,对岁禾低声道,声音缓和了些许:“岁岁,我们走吧,去你办公室坐会。”

  “好。” 岁禾立刻点头,挽住林茵的手臂,像是要给她支撑,也像是要隔绝陆樾琛的视线。

  林茵任由岁禾挽着,转身,没有再给陆樾琛留下哪怕一瞥。

  她的背影依旧挺直,步伐稳定。

  仿佛刚才那个几乎崩溃的瞬间,从未发生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踏出去,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维持这份看似从容的假象。

  只有紧挨着她的岁禾能感觉到,她手臂上传来的,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

  陆樾琛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两个身影相携离去。

  融入酒店大堂往来的人群,最终消失在电梯门内。

  他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站在原地,四周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耳边反复回响着她那句冰冷的“陆先生”,眼前不断浮现她睁开眼时那瞬间冻结的眼神,和之前那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

  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去了。

  他,是真的彻底出局了。

  连远远看着她的资格,似乎都在刚才那无声的对视中,被彻底剥夺。

  终于。

  他等到了陆老爷子。

  陆家老爷子从茶馆出来,下了电梯,恰好看到了陆樾琛站在楼下大堂里。

  他有点惊讶,接着眼底划过一抹厌烦。

  “你来得倒是很快,是林茵通知你的,还是你自己得到的消息?”

  陆樾琛沉下来脸,老爷子的此举,已经触及自己底线了。

  他冷声道:“爷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林茵对你不屑一顾,你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让她见到你,还要通知我。”

  陆老爷子脸色一变,特别地尴尬。

  他也难以置信地望着陆樾琛。

  老大是四个小子里面最听话的,现在竟然敢这么怼自己。

  陆老爷子被陆樾琛这毫不留情的一怼,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那点故作姿态的惊讶彻底化为难堪的铁青。

  他活了大半辈子,在陆家说一不二惯了。

  何曾受过小辈如此直白的顶撞,尤其还是向来最顾全大局,隐忍克制的老大。

  而且还是在外面,公共场合。

  管家也吃惊了,担心地看着他们祖孙两人。

  “你,你放肆!” 陆老爷子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指着陆樾琛,声音因怒极而拔高,引得大堂里零星几个客人侧目看来。

  “为了那么个女人,你跟我这么说话?陆樾琛,你还有没有点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规矩?” 陆樾琛看向陆老爷子。

  他脸上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眼底还残留着方才面对林茵时的痛苦与空洞。

  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厉和嘲弄。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陆老爷子那层惯用的,名为家族规矩的虚伪外皮。

  “爷爷,”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地面,带着彻骨的寒意,“在你背着我去找她,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孙子吗?还有你口口声声说的规矩吗?”

  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那周身压抑的,濒临爆发的冰冷气场,竟让久经风浪的陆老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把她当什么?一个可以任由你拿捏,用点钱或者威胁就能掌控的蠢女人?” 陆樾琛的视线扫过老爷子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裳,扫过他因养尊处优而红润此刻却因怒气而扭曲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你以为你今天的出现,是彰显陆家的威严?”

  他顿了顿,声音猛地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只是在提醒我,也提醒她,我身后站着怎样一个冰冷,算计令人作呕的家族。

  你是在用你的行动告诉她,她曾经的选择有多正确,离开我,是她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陆老爷子的脸上,更扇在他那套维系了几十年的家族权威之上。

  陆老爷子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张着嘴,想反驳,想怒斥,却发现那些惯用的关于家族利益,关于责任,关于长辈威严的说辞,在陆樾琛此刻那双洞悉一切充满绝望和讥诮的眼睛面前,变得无比苍白无力。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最终,他也只能色厉内荏地挤出这么一句苍白的咒骂。

  “迷魂汤?” 陆樾琛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疲惫,“是啊,我是疯了。从你当年默许甚至操纵我的婚姻大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他的目光越过陆老爷子,投向电梯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但他的眼神却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那个此刻正强撑着脆弱,用冰冷外壳保护自己的女人。

  “爷爷,”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气得浑身发抖的老人,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最终决裂的意味,“以后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随即被更加坚硬的冰冷覆盖。

  “她和我之间,是生是死,是纠缠是陌路,都只在我们两人之间,任何人,”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刀,“包括您,若是再敢把手伸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