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唯有强大起来-《水不暖月》

  只见她身子一歪,似乎是脚没站稳,踩空了枝桠,从枝桠间滑落,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急速下坠,裙摆在空中胡乱地摆动。

  我心里一紧,料想是出了意外,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浸湿了握着船桨的手掌,心跳如同擂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离七平日虽活泼好动,像个男孩子一样爬树掏鸟窝,上房揭瓦片,却从不会拿安全开玩笑,她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次定是意外。

  就算是意外,树下的哥哥怎会不接?

  他的反应速度向来很快,上次村里有个小孩从土坡上滚下来,就是哥哥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的,那孩子当时吓得哇哇大哭,哥哥抱着他,轻声安慰,直到孩子的母亲赶来才松手。

  果然,哥哥长臂一伸,如同张开的大网,稳稳揽住她的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肌肉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虽听不清他说什么,但猜得出定是那句习惯性的“对不起”,他总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先道歉再说,仿佛道歉能减轻他心中的愧疚。

  随后将她轻轻放在草地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下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碰坏。

  那片青草柔软如毯,此刻却像是承载了一场心跳的邂逅,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裙摆,留下点点湿痕,如同梅花绽放的印记。

  她稳稳站在地上,只是裙摆被树枝勾得有些凌乱,一根细细的树枝还缠在裙角,显得有些狼狈。

  她显然受了惊吓,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红透了,眼神里带着羞赧与一丝慌乱,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那衣角被绞得皱巴巴的。

  哥哥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平日里她总是大大咧咧,笑声清脆响亮,能穿透半个村子,像个无忧无虑的假小子。

  此刻的娇羞与柔弱像一道强光,深深吸引了他,让他觉得眼前的离七是如此陌生又如此迷人。

  那瞬间的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心底,成了日后反复回味的片段。

  他常常在干活的间隙,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放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想必是又想起了这一幕,那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最珍贵的电影片段,反复播放。

  从那以后,哥哥立志要在事业上有所作为。

  他觉得唯有强大起来,才能真正保护身边的人,摆脱命运的无常,不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丝毫伤害。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支撑着他不断前行。

  后来,他果然打拼出一番天地,先是去镇上的工厂打工,从最基层的工人做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来,不怕苦不怕累,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很快就掌握了技术,成为了车间里的技术骨干,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工资也涨了不少。

  再后来,他自己开了家小小的加工厂,生产一些农用工具,凭借着诚信和质量,在生意场上站稳了脚跟,附近几个村子的农户都愿意买他的产品,说他的工具耐用、实在。

  他还将一家分工厂交给信得过的堂弟打理,自己则专注于拓展业务,跑遍了周边的乡镇,甚至去了县城,寻找更多的商机。

  哥哥这样的汉子,以往只欣赏坚韧不拔的力量,认为强劲与担当才是男人的本色。

  他佩服那些能扛得起一百斤麻袋、健步如飞的搬运工;佩服那些能在工地上连续干十几个小时、不知疲倦的建筑工人,觉得那才是真本事,是值得尊敬的力量。

  没想到那一刻的场景,让他心里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波纹,久久不能平息,连带着他的心跳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境悄然改变,仿佛被某种全新的情感触动,温润而绵长,像春日里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心田,让那里长出了名为“喜欢”的嫩芽。

  哥哥急忙帮她整理好裙摆,本是出于好意,不想让她太过尴尬,只是慌乱中动作稍显急切,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小腿,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脸上都泛起了红晕,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催促,他更加慌乱,手指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把缠在裙角的树枝解下来,将凌乱的地方抚平,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

  整理完毕,哥哥却呆立原地,望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因常年劳作而布满了厚茧,掌心的纹路又深又粗,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泛起少见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被夕阳染过一般,连脖子都红了。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七,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紧张,有羞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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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哥哥缠着问我那一刻自己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他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没吃完的苹果,果皮已经被他削得干干净净,却一口也没啃,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苹果光滑的表面,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期待,总把我当成见多识广的人,觉得我读的书多,懂得道理也多,非要个答案。

  我学的可是文科啊,我的亲哥哥,这分明是给我出难题,文科讲究的是感性理解,是对文字和情感的体悟,哪能解释这种复杂的情感变化。

  更何况在这样的夜晚,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朦胧的光晕,被他问得心慌,我又能给出什么恰当的解释?

  我肚子里那点墨水本就不多,也就够应付学校的考试,写些不痛不痒的作文,于是只好胡诌:“你这是被特殊的情境触动了。

  人在特定时刻,内心会翻涌出各种滋味,可能是紧张,担心她会受伤;可能是在意,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才有那些特别的感觉。

  哥,你当时心里到底在想啥?”

  我试图用这些模糊的话语安抚他,同时也在掩饰自己的窘迫,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那衣角被我绞得变了形。

  “我也说不清。

  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像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东奔西跑,没个章法;又有点说不出的欢喜,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玩具,那种快乐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挡都挡不住。”

  哥哥的声音里满是困惑,像个迷路的孩子,眉头紧锁,一脸茫然,双手不停地抓着头发,把原本整齐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本就奇妙,有时候一个瞬间就能改变很多,就像你喜欢上一种食物,可能只是因为第一次吃的时候心情特别好,或者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吃的。”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这一切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尤其是在这样充满未知与考验的境遇里,情感的微妙变化如同迷宫,岔路纵横,让人难以捉摸,找不到出口。

  “哎,小弟,你还是不懂。”

  哥哥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兄长的关怀。

  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月亮,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仿佛有许多心事无处诉说,只能对着月亮默默倾诉。

  我当然不懂,那时的我,连爱情的边都没摸到,心里只有对书本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每天想着的是考试成绩,是考上什么样的大学,又怎能领会他的心境,那种因一个人而欢喜、因一个人而慌乱的感觉,对我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我现在才明白,我不懂的是爱情。

  爱情从不是简单的道理能说清的,它不像数学公式那样有固定的答案,代入数字就能得出结果;也不像物理定律那样可以准确预测,知道初始条件就能推断出后续发展。

  尤其是在这充满未知与考验的世间,它可能是甜蜜的,像蜜糖一样,让人回味无穷;也可能是苦涩的,像黄连一样,让人难以下咽;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像平坦的大道,畅通无阻;也可能是充满波折的,像崎岖的山路,坎坷不平。

  每一种滋味都独一无二,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旁人再怎么描述,也无法传达其中万分之一的感受。

  那时的我,不仅不懂爱情,也未能完全读懂亲情背后的深意。

  总觉得父亲严厉,对我们要求严格,做错一点事就会受到批评,哪怕是吃饭时吧唧嘴,都会被他瞪一眼,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母亲唠叨,每天都要叮嘱我们穿衣吃饭,天气稍有变化就催着加衣服,烦不胜烦,有时候还会故意顶撞她几句,惹她生气。

  直到后来长大,离开家去外地上大学,没人在耳边唠叨,没人在犯错时批评,才明白那些严厉和唠叨背后,都是满满的爱,是父母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我们的关心和牵挂,只是那时的我,太过年轻,未能读懂这份深沉的爱。

  父爱的深沉如同大地,包容而厚重,默默承载着一切,从不言语,却无处不在。

  原来离七的出现并非偶然,是父亲与离家长辈早有考量,两家是世交,爷爷那一辈就关系很好,一起开荒种地,一起抵御自然灾害,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特意托付离姐前来照应,希望两个年轻人能多些了解,彼此扶持,将这份情谊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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