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皇后的召见-《娘娘娇柔妩媚,陛下夜不能寐》

  马文章“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他不仅推倒了人,还把旁边的花架给撞翻了,瓷瓶在地上骨碌碌地滚着,里面的月季花和水洒了一地。

  实在是太狼狈了。

  然而还没等他告罪,旁边的夫人小姐们都惊呼起来:“娘娘!”

  马文章一愣,半张着嘴看过去,这才发现,被自己撞到的贵女并不是金香南,也不是其他的世族小姐——

  而是身怀有孕的瑜贵妃!

  只见苏青青靠在小兰的身上,一只手捂着肚子,正在倒吸凉气,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

  江允儿和几位姑娘连忙上前,将贵妃扶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娘娘,您感觉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旁边一名小姐眼尖,指着小兰的手,着急道:“这位姑姑被划伤了,府里有没有大夫啊?快找人来给她看看情况。”

  杜老夫人在管事嬷嬷的陪伴下,回房间换衣裳去了。

  身份最为尊贵的瑜贵妃娘娘受伤了,其他人也不敢越过她下命令,一时间只能听见小姐们头上的珠钗声,以及马文章不知所措的呼吸声。

  好在江允儿的反应足够快,立刻让自己的婢女去找杜家的管事嬷嬷,请专门的人来处理问题。

  马文章瘫坐在地上,没人主动去搀扶他,他用手撑地,想要自己站起来。

  不巧的是,他摔下去的时候正好坐在了拐角处,整个人被卡进夹缝里,马文章用力往上挺了几下,根本没办法起身。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找了几圈,却没能看见金夫人在哪儿。

  而偏偏金香南并非京城人士,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不认识她,马文章迎着众人打量嫌恶的目光,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你们都认得我吧,我是马家家主,不是什么登徒子。”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进来找人的,找豫州金氏,她是我的姘头,是她勾引我进来的……”

  听了马文章的话,好几位小姐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杜老夫人听见消息以后,很快就带着嬷嬷赶了过来。

  刚一进门,与杜家关系要好的夫人们便纷纷上前,围住了杜老夫人,想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

  杜老夫人却顾不上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话了,若是瑜贵妃娘娘在杜府出个什么好歹,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想到这里,她赶紧扒开面前的人,走到瑜贵妃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臣妇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您要不要先去侧屋休息片刻,再让婢女给您换身衣裳吧?”

  她紧张地打量着贵妃的表情,然而苏青青本人却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见神情,什么话也不说。

  杜老夫人的心里更加忐忑了。

  她咬牙看向旁边的马文章,对自己的嬷嬷命令道:“立刻派护院将马大人看守起来,没有本夫人的允许,不准让他踏出杜府一步!”

  对于这个品行低劣的马文章,杜老夫人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她不过是看在自家老爷的面子上,对其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而已,毕竟这两人到底是官场上的同僚,杜老夫人不能让自身情绪影响到夫君的仕途。

  但是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漠然置之了。

  在杜府的地盘,公然冲撞了前来做客的贵人,而这个贵人还是宫里最受宠的瑜贵妃娘娘!

  杜老夫人绝对不允许马文章再胡作非为了。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旁边的小姐发出了尖叫声——

  “血!贵妃娘娘流血了!”

  杜老夫人仓皇回头看去,只见苏青青的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宫女身上,脚边已经汇聚了一摊血,裙摆也被弄脏了,显得格外刺眼。

  屋内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大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着了,一个个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杜老夫人更是如遭雷击。

  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张口闭口好几次,嗓子却像被人死死捏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还是江允儿的反应快,她迅速推了婢女一把,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禁卫军请进来!”

  贵妃回家省亲,按照规矩,是带了许多禁卫军出宫的,此时正围在杜府外面,时刻准备着应对特殊情况。

  虽然大夫还没到,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贵妃的这一胎很可能保不住了。

  血越流越多,苏青青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靠在小兰的怀里,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见鬼了,这药效怎么这么猛?

  孩子自然是没怀的,为了今日这出好戏,她从两三个月前就开始谋划,买通了太医,在秦瑞轩的面前撒了个谎,让他与太后都以为自己怀上了二胎。

  还二胎呢,想得美!

  古代的医疗条件本就落后,她生荣思的时候就已经险些活不过来了,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怀,只为了给皇家延续血脉?

  生下来的孩子又不跟她姓,只要荣思能坐稳大昌储君的位置,她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所以她让苏昭君给自己开的,只是活血化瘀的强效药,将月事给提前了而已。

  至于金香南……

  想必已经按照小兰的吩咐,带着马文章叛国的证据前往苏家了。

  禁卫军的动作很快,跟着江允儿的婢女来到花厅,将马文章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马文章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咆哮道:“放开我,你们没资格抓我!”

  “我是陛下的臣子,我是马家的家主!你们敢这样对我,当心我状告到陛下那儿去,将你们全部打杀了……!呃呃呃!”

  杜老夫人听见他惹出这样大的祸事,还敢口出狂言,气得亲自上手,接过嬷嬷递来的抹布,用力地堵住了马文章的嘴。

  另一边,杜老爷和男眷们闻讯赶来,恰好见到了马文章被禁军们扣押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平日里看起来老实的马大人,在众人面前掉了脸面、失去了最在意的尊严之后,反而彻底破防了。

  哪怕他已经被帕子堵住了嘴,也仍然在不甘心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找出金香南的身影,将过错全部推到女人的身上。

  苏青青见宴会上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同时在人群末尾看见了杜琮,便安心地两眼一翻,当场晕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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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宁宫内。

  皇后卢意已经病了很久,她斜靠在床头,接过大宫女绿桃递来的中药,垂眼慢慢喝着,一口蜜饯都没有吃。

  绿桃看着自家主子憔悴的模样,眼泪也早就流干了,她只是麻木地侍奉在一旁,等待皇后的差遣。

  卢意喝完药,把空碗放回托盘上,轻声道:“长孙玉苹不是想见本宫吗?让她进来吧。”

  要是等会儿药效上来了,她肯定又要陷入昏睡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醒过来。

  绿桃行了个礼,低低回道:“是。”

  殿门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还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长孙玉苹自从来到坤宁宫以后,也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平日里就在自己的房间看看书、抄抄佛经,反而比在宫苑当秀女的时候要自在得多。

  这里没人把她当主子,好在也没有把她当宫女,除了没有伺候的人以外,只要是长孙玉苹吩咐的事情,不算太过分的,嬷嬷都会尽力满足。

  舒服日子过久了,突然得到了皇后的召见,她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长孙玉苹换了身衣裳,跟在绿桃的身后,向寝殿的方向走去。

  要说这坤宁宫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见不着皇帝。

  她记吃不记打,身上的伤养好以后,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居然不是之前当众挨打的羞耻和疼痛,而是陛下俊朗冷漠的面容,以及他对瑜贵妃的温柔。

  皇后虽然不得宠爱,身后的卢氏眼看着也要倒台,然而陛下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时不时会来坤宁宫探望,只是从不留下过夜。

  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按照规矩,皇帝会在坤宁宫落榻,但也不会与皇后同床共枕,只是维系着帝后相互的体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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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殿内。

  禁军分列两侧,太监宫女们垂首站在角落,其余地位低微、不够资格前去宫门迎接南巡队伍的朝臣则恭候在原地,等待将军的到来。

  士兵们止步于殿外,票骑将军带着自己的副将与参将一同进了殿门,来到众人中央,对着天子单膝跪下,大声行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快快请起。”

  秦瑞轩刻站起身子,几步走下台阶,亲自将这位天子太傅给扶了起来。

  他温声道:“这些日子,朕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南巡的情况,得知南下各州县都处于安居乐业之中,朕心甚慰呀。”

  骠骑将军比皇帝高了半个头,于是半弓着腰,恭敬回道:“这也多亏了陛下治国有方,大昌朝有您这样的圣主,实在是国之大幸。"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很给面子地附和起来。

  兵权才是说话的底气,而现在,兵权正掌握在天子的手中,所以无论其他臣子心里带了什么小九九,也压根不敢在票骑将军面前表现出来。

  就连平日里有意无意蹦几下的几个先太子党,这时也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也没说。

  秦瑞轩不动声色地将众人扫视一圈,可到龙椅上坐好,才开口说道:“今日本是为了南巡队伍述职一事,才将各位爱卿齐聚于此的。”

  “只不过朕看着将军风尘仆仆归来,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所以朕决定,先把亲耕礼的各项事宜与诸位说个明白,让将军休养一晚上,明日再到养心殿来单独述职。"

  结果听完这句话,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名样貌平平的年轻官员走出朝臣队伍,站在过道中间,拱手道:“启禀陛下,臣觉得陛下的安排不妥当。”

  老臣们纷纷用余光看向他,认出这是谁家的子弟以后,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纷纷等着看好戏。

  这个年轻官员的亲娘是何家人,当初兵部尚书何良与先太子同流合污,被证实以权谋私,已经全族抄斩加流放了。

  但是祸不及出嫁女,有了这条法律约束,他和他娘才逃过了这一劫,甚至陛下开恩,并没有将其贬为庶民,而是允许他继续担任旧职。

  结果这小子看起来贼心不死,就连其他几位年纪较大的先太子党都没敢说话,他却主动站出来,当面质疑陛下的旨意。

  蠢货。

  殿内的气氛逐渐冷却下来。

  年轻官员似乎是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有些忐忑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皇帝平静的视线。

  “那么,”皇帝淡淡地问道:“你觉得朕刚才的话有何不妥?"

  “臣....臣认为,将军带队南巡虽然辛苦,但也是为了社稷民生,不应该轻易抹去其功劳。”

  他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所以臣斗胆进谏,不如就让将军当朝述职,让咱们这些足不出京的人也听一听南巡路上的所见所闻,陛下也能顺便行赏,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说完,年轻官员忍不住回头看了大伙儿一眼,想要得到同伴的支持。

  然而没人搭理他,大家不约而同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垂首老实地站在原地,不想和这傻子同流合污。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先太子逃离京城之时,众人只当其大势已去,没人再敢明面上支持他,这才与新帝相安无事至今。

  可是自从边关传回了先太子的消息以后,京中这些党羽们就开始坐不住了

  毕竟,当初的五皇子秦瑞楚才是得了储君之位的人,党羽们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咬牙将自己的身家全部押在了秦瑞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