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麻烦-《娘娘娇柔妩媚,陛下夜不能寐》

  宫女没有自家主子想得多,见沈昭华迟迟不出门,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快走吧,小主,听说昨晚皇帝发了好大的脾气,咱们可别碰这个霉头,赶紧到慈宁宫请完安就回来吧。”

  昭仪的宫殿位于后宫最西端,主仆两人急匆匆地往北面的慈宁宫赶去,到了殿门外,才发现大伙儿都已经到齐了。

  沈昭华低眉顺眼地走到正殿中央,对着前面的几人行礼道:“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见过……”

  “行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太后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耐,对着身边的宫女问道:“人都来齐了吗?”

  宫女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除了皇后身体不适,已经派人来请过假以外,宫中所有的嫔妃都在这里了。”

  沈昭华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低着头来到旁边坐下,小心地向四周看去,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看来目前没人知道谁是真正下毒的那个人,等会儿若是依次审问起来,她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那么王家小姐的死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苏青青坐在主位下首处,手里端着一盏枸杞蜂蜜水,把对面人的神情变化全部看在了眼里,于是笑道:“沈昭仪似乎是有话要说?”

  “什么……”沈昭华立刻抬头看了过来,对上瑜妃似笑非笑的视线,心中顿时停跳了一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回道:“瑜妃娘娘怕不是看错了,嫔妾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呢,没什么话想说的。”

  苏青青漫不经心道:“本宫还以为昭仪来得这样迟,是有什么私人的事情要处理,看来是本宫想多了,还请昭仪莫怪。”

  看到沈昭华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水仙花可能是个意外,但口脂里的夹竹桃毒素肯定与沈昭华脱不了关系。

  此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先前在王府的时候,就试图用避子汤药来污蔑自己,这次居然已经到了谋害人命的地步———

  苏青青低头浅抿一口枸杞蜂蜜水,事不过三,既然你坚持不仁,那我也只好不义了。

  瑜妃短短几句话都把沈昭华说得脸色煞白,她好半天都想不出该怎么回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想要让他替自己解围一二。

  然而秦瑞轩对这位侍妾出身的昭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反而因为苏青青说了这些话,又见到沈昭华这一副唯唯诺诺的小鹌鹑模样,立刻皱眉斥责道:“瑜妃和你说话,怎么不应声?有这么难以回答吗?”

  一旁的大长公主秦温竹见这个陌生的昭仪都快哭出来了,便开口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今晚还有一场宫廷家宴,还是尽快让人把事情都处理了吧,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她对着秦瑞轩笑道:“本宫一直以来都听说陛下身边有个得力干将,虽然身为宦官,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如现在就把他叫进来请安,也好让本宫见识一下他的能力。”

  秦温竹虽然不大掺和宫中这些事情,但是她身为前朝二公主、当朝大长公主,就算是游历在外,身边也会有奴婢和侍卫服侍,消息很是灵通。

  她早就对这位传说中的赵忠和感到十分好奇了。

  这人仿佛天降神兵一样,突然顶替了李全福的位置,成为先帝身边的首席太监,又迅速站队协助三皇子夺得皇位,当上了当今圣上最有力的爪牙,仿佛世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深不可测。

  秦瑞轩点了点头,示意宫女去把赵忠和叫进来。

  慈宁宫内铺着上好的白玉砖,来人无声无息地跟在宫女身后,没有像其他太监一样下跪行礼,而是低头拱手道:“奴才赵忠和,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各位主子们。”

  秦温竹往前探出了身子,温声道:“抬头给本宫看看。”

  赵忠和听话地站直了身子。

  他的宫服与寻常的太监不一样,衣料用棉布打底,赤金色丝线穿插其中,绣成了栩栩如生的四爪蟒,头上戴了一顶呢帽,耳边坠着两粒翡翠,脖子上还缠了两圈珍珠璎珞,更显得贵气逼人。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宦官身份,只怕走出宫门外,众人只会以为这是哪家名门望族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赵忠和人如其名,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从,脸上常年带着笑容,唇边还有不太明显的口轮匝肌,长相介于秦瑞轩的英俊和先太子的阴美之间,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奴才。

  白慧的身份不高,只能坐在靠近殿门口的位置,跟赵忠和之间也隔了三尺的距离,甚至还能闻见此人身上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香味。

  上次在明光宫遇刺的时候,也是赵忠和一棍子将刺客从她面前给抽了出去,这才避免自己被匕首所伤。

  只不过那回太过于惊慌失措,此时定下心神一看,白慧发现这位宦官居然生得极为俊美,甚至站在各位相貌出色的主子身前,也丝毫没有被比下去。

  她忍不住脸红起来,强迫自己端起茶盏猛喝几口,这才压下了心底的涟漪———你在想什么?他可是个太监!

  还是手握人命,能够代替皇帝叱咤朝廷的堂堂九千岁!

  白慧发现自己的日子真是过得太舒坦了,饱暖思淫欲,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行。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什么端倪,白慧借着宫女的身形,把头往外面侧了过去,抬手拼命地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降降温。

  然而此时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见到赵忠和的长相以后,秦温竹先是一愣,随即诧异地开口道:“你是……”

  赵忠和恭敬地打断了她的话:“见过大长公主殿下,奴才是赵忠和,李全福的徒弟。”

  太后见大长公主脸色有些怪异,便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你与赵忠和是旧相识么?”

  听见太后的问话,秦温竹才收回了心里的惊讶,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儿臣见这位宦官生得俊美,一时间晃了神而已。”

  “瞧你这话说的。”太后笑弯了眼睛,“这要是被你的驸马听见,他可是要和哀家不依不饶了,怎么自家公主来到慈宁宫的时候还好好儿的,临走时却被外人给迷了眼?”

  秦温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顺着太后的话笑道:“儿臣还怀着他的孩子呢,就是有意见也得给本宫忍在心里,本宫可不要这样自私善忌的男子。”

  眼见着这两位又要开始扯大白了,秦瑞轩连忙止住了她们的话头,无奈道:“皇姐既然要在京中养胎,那往后叙旧的时间还多得是,先把王家的事情给解决了再说,王家小姐的尸体还留在大庆殿呢,真让人头疼。”

  他抬手示意赵忠和过来,吩咐道:“皇后身体抱恙,她那边就不用去了,把殿内这些嫔妃全部好好审问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是。”

  虽说是要审问,但这些都是后宫里的主子,就算赵忠和在皇帝面前得脸,终究也还是个奴才,于是他撩起长袍,跪在了瑜妃的面前,恭敬问道:“主子昨日都去了哪些地方?”

  苏青青温声回道:“上午来了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小姐们分发了一些胭脂,下午回到明光宫换了宫装,晚上就到太和殿去赴宴了。“

  “小兰一直陪在本宫的身边,可以让她作证。”

  赵忠和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其他的事宜,便起身朝着下一位嫔妃走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对每个人的态度也十分谦和,像是朋友之间随意闲聊似的,通常在几句话之间就能得出结论。

  宫女为沈昭华添了两次茶,见这位小主不停地喝水,担心她有生理需求,于是轻声道:“小主,更衣房在长廊直走的尽头处,一出殿门就能看见。”

  沈昭华咬紧牙关,像是没听见宫女说话一样,举起茶盏就喝了个精光,粗声粗气道:“给本主子满上。”

  她哪里还需要更衣,喝下去的茶水全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紧紧地贴在里衣上面,让人浑身粘腻,十分不舒坦。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宫女匆忙来到殿内,对着主位上的皇帝跪了下来:“启禀陛下,大漠派使者来访。”

  什么?

  秦瑞轩皱起了眉毛:“现在?”

  宫女担心天子迁怒于自己,于是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点头道:“回陛下,是的,使者队伍已经来到了京城外,只等宫中派人去迎接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而言,凡是朝廷使者出访,必须先向对方的国家投递名刺,表明使者的姓名、出身和来意等等,得到回信邀请以后才能来访。

  而且入境之后还得通过层层关卡验身,受拜访国家也需要派出使臣迎接,双方互通礼节,核实礼品以后,才能带队伍进京。

  可是如今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进宫内,使者就这样越过了边境和各大州县,径直闯入了京城,简直就是对大昌朝的漠视和轻蔑!

  秦瑞轩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沉思片刻,问道:“使者队伍共有多少人?”

  宫女回道:“只有二十几人,八辆马车随行,并无侍卫在身侧。”

  二十几人,还不如一个世家大族的人口多,比骠局的护送队伍都要短,这是出的哪门子使?

  然而如今使者已经在宫外等候,秦瑞轩不知道大漠皇族在摆弄什么手段,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把他们请进宫里来,挨个细细地搜身,确保马车贺礼里面没有任何大麻等物品。”

  “然后让队伍在行宫住下,让使者和朝臣一样写好请帖递上来,不许任何人与他们交流,不给食物和水,什么时候递了帖子,什么时候再安排会见。”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大漠人难道真的如同他先前猜测的那样,想与大昌朝开战吗?

  也不知道使者队伍是如何从边境混进京城来的,莫非是与山匪有所勾结,直接翻山越岭而来?

  这又是何必?

  秦瑞轩根本想不明白,只能示意宫女按照自己的旨意去安排,心里的疑虑和不安越来越重。

  难不成这次京中的动荡与先太子也有关系?

  皇帝不说话,众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赵忠和跪在荣妃的脚边一言不发,殿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秦温竹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咳一声道:“二长公主呢?本宫回京这么多日,也没见到她过来请安,昨晚的宴会也不在场,听说她要与镇南侯家的公子结亲?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太后接话道:“她前些日子天天与镇南侯公子出去打马球,感染了风寒,哀家去看望过她一回,人都瘦了许多,哪还有精力去想嫁妆的事情?”

  秦温竹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冬天的,打什么马球?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这样孩子气,做事不顾后果。”

  她对着自己的宫女吩咐道:“把本宫这次带回来的灵芝和人参都送到二长公主的宫里去吧,让她好好补一补身体。”

  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赵忠和问完了荣妃,起身朝着沈昭华走了过去。

  沈昭华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紧张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只能把头埋在胸前,不敢直视面前这位宦官。

  赵忠和在她身边单膝跪下,温声问道:“昭仪平日里可有请太医诊过平安脉?”

  沈昭华从喉咙里挤出细微的声音,蚊子似的嗫嚅道:“没请过。”

  “昭仪小主还是得注重自己的身体,内务府会派人记下后宫嫔妃们请脉的次数,用来判断主子们的身体是否抱恙,能不能安排其伺候陛下。”

  赵忠和从下往上仰视着沈昭华的脸,两张嘴皮子一碰,轻飘飘地问道:“既然没有请过太医,那昭仪手里的夹竹桃是从哪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