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百年后春雨-《奇门纸扎录:阴阳罗盘传》

  清明的雨丝裹着桃花香,林砚之蹲在纸扎铺的门槛上数铜钱时,指尖突然发痒。他刚用三串糖画换的旧罗盘,此刻正躺在油纸包里发烫,盘身的裂纹里渗着点潮汽,像谁的眼泪没擦干 —— 这是今早收破烂的王大爷送的,说在阴阳林的祭台底下捡的,上面还缠着半截红绳,绳头拴着个褪了色的酒葫芦。

  “小砚子,你手里攥的啥宝贝?” 对门包子铺的苏阿瑶举着油纸伞跑过来,银镯子上的灵狐吊坠晃得人眼晕,“我阿爷说今早阴阳林的雾不对劲,梅树上的白蝶全往南边飞,跟被啥东西赶着似的。”

  林砚之刚把罗盘往裤兜里塞,铺子里的纸人突然集体转头,纸糊的眼珠子正对着南海的方向。他往供桌底下钻时,后脑勺磕在个旧木箱上,箱盖 “吱呀” 一声开了,里面的纸钱突然无风自燃,灰烬在半空拼出个模糊的影子:归墟门的轮廓正在发光,门环上的根须正在松动,像条要醒的蛇。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 他摸着罗盘的裂纹突然愣住,掌心不知何时浮出个淡红色的印记,是两条缠在一起的鱼,左半边红右半边青,正好能扣住盘心的阴阳鱼,“王大爷说这是百年前的老物件,当年守地脉的林小默…… 好像是我太爷爷?”

  苏阿瑶的灵狐吊坠突然炸亮,光线下的罗盘纹路正在变清晰,原本模糊的 “休门” 印记里,渗出点黑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她往盘身上撒了把生门露水 —— 这是阿爷特意给她装的,说苗疆的娃娃离不得这东西 —— 水珠落在裂纹里,竟冒起白烟,显形出三个小字:“归墟动”。

  “我阿爷的笔记里画过这字!” 苏阿瑶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阴阳林跑,油纸伞被风掀成喇叭花,“说归墟核要是不安分,罗盘就会显字,当年太奶奶就是靠这玩意儿,提前三天发现混沌气要冒头!”

  雨幕里的阴阳林正在变样。原本四季分明的花枝突然乱了套,桃花枝上挂着冰凌,梅树梢缠着荷叶,清浊二气在雾里拧成麻花,连空气都带着股铁锈味。林砚之的罗盘突然飞出裤兜,在半空转得像个陀螺,指针死死钉住南海的方向,盘心的阴阳鱼开始倒转。

  “快看那棵双干树!” 苏阿瑶的银镯子突然撞向林中央,原本挂着灯笼的枝桠正在枯萎,缠满藤蔓的地方渗出黑雾,像谁在树心里埋了块炭,“我阿爷说这树是当年三位守护者的化身,哪天长虫了,就是地脉在喊救命!”

  林砚之往树洞里钻时,罗盘突然往他掌心一贴。盘身的裂纹正在愈合,掌心的双生鱼印记突然发烫,他看见树心的阴影里,八族战魂的虚影正在发抖:沙将军的定沙珠失去了光泽,墨先生的毛笔掉在地上,狼侯的狼啸变成了呜咽,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个黑莲印,正在慢慢扩大。

  “是秦无道的余孽!” 苏阿瑶往虚影上撒了把生门露水,银镯子的灵狐吊坠突然咬住罗盘的红绳,“阿爷说当年这老东西被打散了魂,却在归墟核里藏了丝残念,就等百年后地脉气弱的时候冒头!”

  雨突然下大了,阴阳林的祭台正在往下陷,石缝里的八族信物集体发光,定沙珠的沙粒往南海方向流,砚台的墨汁在地上画着警告符,最吓人的是伤门的石狼头,竟发出声凄厉的狼嚎,震得纸扎铺的方向传来惊呼 —— 是王大爷在喊,说海边的观气蛊全往岸上飞,翅子黑得像涂了墨。

  林砚之突然想起阿爷临终前的话:“真到地脉动的时候,就把罗盘往归墟门的裂缝塞,记得喊三声‘八族同心’,太爷爷他们的魂听见了,会来帮忙的。” 他拽着苏阿瑶往山口跑时,罗盘突然在掌心转得飞快,盘心的阴阳鱼里,映出三个模糊的影子:举着罗盘的青年,银冠闪闪的姑娘,扛着剑的汉子,正对着他们笑。

  “你看!” 苏阿瑶的灵狐吊坠突然指向天边,雨幕里的云层正在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归墟门正在发光,门后的黑雾像条瀑布往海里倒,“我阿爷说这叫‘混沌回潮’,当年太奶奶在笔记里画过,每次来之前,阴阳林的花都会集体谢掉!”

  林砚之往罗盘上哈了口气,掌心的双生鱼印记突然与盘心重合。他看见盘背新显形的字:“百年一轮回,守脉永不休”,笔画里缠着些细碎的光点,是归墟核的边角料,在雨里闪得像星星,“太爷爷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突然笑出声,往苏阿瑶手心里塞了半块生门露水,“苗疆的娃娃不是说过,光暗平衡得靠双生血吗?”

  南海的浪声在雨里越来越响。林砚之站在礁石上往归墟门扔罗盘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水里变了样:左半边是举着罗盘的林小默,右半边是叼着灵狐的苏小小,脚边还蹲着个举酒葫芦的模糊身影。盘身撞上门环的瞬间,归墟门的裂缝突然喷出黑雾,里面隐约有无数只手在抓,却在触到罗盘的瞬间缩回,像被烫着似的。

  “八族同心!” 苏阿瑶的银镯子突然飞向黑雾,灵狐吊坠在半空炸开,生门露水凝成个巨大的太极,将归墟门罩在里面,“我阿爷说这是生门的‘守阵诀’,当年太奶奶靠这招,给太爷爷争取了灌平衡酒的时间!”

  林砚之的掌心突然流出双生血,顺着罗盘的纹路往归墟门钻。他看见盘心的阴阳鱼正在吸收黑雾,原本倒转的指针慢慢回正,裂缝里渗出的混沌气,正在被转化成清浊二气,顺着地脉渠往阴阳林流,所过之处的桃花突然重新绽放,白蝶跟着气流往回飞,像场倒放的梦。

  “快看你的手!” 苏阿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双生鱼印记正在变淡,却在鱼眼的位置留下两个光点,与罗盘的指针完美重合,“阿爷说这是‘守脉印’,只有真正的守护者才会有,百年前的太爷爷和太奶奶,手心也长着这玩意儿!”

  雨停的时候,归墟门的裂缝已经重新闭合,门环上的根须缠着罗盘的红绳,像给地脉系了个平安结。林砚之往阴阳林走时,发现祭台的石缝里多了本旧笔记,封面上的 “罗盘学堂” 四个字已经褪色,第一页画着个笑眯眯的青年,旁边写着行小字:“守地脉不难,难的是信后人能守好”。

  苏阿瑶的灵狐吊坠突然指向纸扎铺的方向,王大爷正举着个新扎的纸人往供桌上放,纸人的脸竟有几分像林小默。她往林砚之兜里塞了块生门露水:“阿爷说这轮守护该咱们接了,明儿起我教你认观气蛊,你教我转罗盘,就像当年太爷爷他们那样。”

  夕阳的金辉穿过云层,照在阴阳林的双干树上。原本枯萎的枝桠正在抽新芽,藤蔓间的镇邪剑虚影闪了闪,树顶的灵狐巢里,突然飞出两只并蒂蝶,左半边粉右半边白,绕着罗盘转了三圈,往八族聚居的方向飞去。

  林砚之摸着兜里的罗盘突然明白,所谓轮回,不是重复过去的故事,是让每代人都能在自己的时代里,握紧手里的传承,就像太爷爷的罗盘,太奶奶的露水,还有那个永远装着平衡酒的葫芦,不管过多少年,只要地脉还在跳,守护就不会停。

  而在归墟核的最深处,沉寂了百年的茧突然轻轻颤动。心口的小罗盘转了半圈,与阴阳林的地脉渠产生共鸣,核身的光暗二气像伸懒腰似的动了动,又慢慢归于平静,仿佛在说:“别急,新的故事,才刚开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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