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一顿专门往心窝刺的饭-《与妻侯》

  水引面又叫相思面,清如水的汤汁其实是用鸡鸭猪骨熬制的高汤,然后把鸡肉糜和猪肉糜加入汤中,最后过滤,高汤就会变得清澈如水。以此汤比喻浓浓的情义和赤诚的心。

  水引面的面做的细如发丝,团成一团寓意情丝扰人。

  “评事尝尝这面。”温清宁挑起自己碗中的细面对着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啊,最是扰人。想我原来多洒脱一个人,现如今也会为这种事烦恼。”

  一筷子面塞进口,说着伤心话的女子眼睛亮了一亮,好吃!

  吸溜,喝一口汤。

  眼睛又睁大了一分,汤好鲜!

  温清宁把头低了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难过,缓缓说道:“他们昨晚给我送了冷油冷肉的饭,我身子弱,哪里能吃得了那个。”说完吸吸鼻子,看似在哭,实则是发财挑的这家饭菜太好吃了。

  “评事再尝尝这红豆糕糕。”

  温清宁把红豆糕整盘端到陆思忠面前,好似闲聊般说道:“刚才去买吃食,恰好碰到西市乐器铺的白掌柜,瞧他满面红光,眼角挂蜜的样子怕是好事将近,说不定哪里能喝到白掌柜的喜酒了。话说回来,白掌柜保养地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她摸了摸自己脸:“你说我要不要去和白掌柜讨个方子,我睡得晚,怕是要老的快,他的地位那么高,我孤身一人,没有权势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只靠那点子情分万一所不住人怎么办?”

  竽瑟和平安对视一眼,双双低头扒拉饭,企图把嘴塞满好堵住溢出来的笑声。

  至于发财,连灌了几杯茶,捏着茶杯低头陷入沉默,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三人这般模样,反倒让陆思忠对温清宁的话信了几分。

  “陆兄,怎的不吃?”温清宁用公筷夹了一块红豆糕刚进陆思忠的碗里,又夹了一块给自己,然后对着红豆糕叹道,“红豆相思,似我们这种地位低的就是容易吃亏。这关系隐在暗处,偷偷摸摸地又让人心里患得患失。”

  她张嘴吞了整块红豆糕,泄愤般的狠狠嚼着,含糊道:“为了不被厌弃,就努力显示自己的特殊性……”

  “郡君为什么说‘我们’?”陆思忠半垂着眼打断温清宁的话,表情莫测。

  温清宁瞥了眼被他用筷子戳成两半的红豆糕,语气疑惑:“陆兄不是因着李宣儿退亲受了情伤吗?陆兄刻在书架侧面的那句话我看到了哦。”

  拖长的调子配上那个“我懂你”的表情,惹得陆思忠突然烦躁起来。

  “我和郡君可不一样,看侯爷那架势恐会娶郡君做正妻,我?”陆思忠语调上扬,嗤笑一声。

  “陆兄做不成正妻,做个隐在暗处的……”温清宁猛地住嘴,面露懊恼,“看我顺着陆兄的话说顺嘴了,陆兄别与我一般计较,我自罚三杯。”

  说罢连着喝了三杯茶水。

  说者无心时,听者尚且有意,更不要提说者有心,句句暗示的情况下。

  陆思忠脸色铁青。

  温清宁瞥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决定再添一把。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陆兄能够答应。听说陆兄擅长丹青,可否请陆兄帮我画一幅海石榴百籽图?”

  陆思忠唰的一下抬头望向对面又喜又忧的女子:“你要成亲了?”

  温清宁羞涩地点了点头,好似看不到陆思忠阴鸷的眼神,皱眉说道:“我有些担心,你知道我和安陆侯府的大公子订过亲吧?这原本的婆母变成了大嫂,夫君成了侄儿,光想到这一层关系,我就心慌的吃不下睡着。”

  说这话时,陆思忠眼睁睁看着又一块红豆糕被她塞进嘴里。

  这言行不一的举动,落在他的眼中就是来向自己显摆势威。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偏温清宁还在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那石磨怎么盖在井上?”

  陆思忠淡淡道:“原本养了个狸奴,因调皮落水丢了性命,便把井封上了。我看郡君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撤席回去,马上就到宵禁的时辰了。”话音刚落,咚咚的鼓声传了进来。

  温清宁意犹未尽地停了话头,一脸遗憾地起身:“让平安和发财帮忙收拾一下?”

  “不必,我习惯自己一个人。”陆思忠走到门口,看向磨磨蹭蹭的四个人,送客的意思表露无疑。

  温清宁叹了口气,告辞离开。

  四人刚一离府,温清宁就让平安去偷听一下陆思忠的反应。

  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平安一脸兴奋地回来:“郡君,我刚翻到屋顶上,就听到一声巨响,听声音像是把整个桌子都掀了。”

  “气成这样,应该能逼着他做些什么事,回去和侯爷说一声,让盯着的人盯紧些,这两日说不定就会有收获。”温清宁语气笃定。

  情爱一事上没有人会是大方的,能在书架上刻下‘岂不尔思’这句话的人只会有更强的占有欲。

  后面的平静改变不是因为他放弃,是因为他得到。

  而人性的贪婪会让他在得到后又不满足于现状——暗地里的偷偷摸摸哪有天光下的光明正大来的好。

  没有刺激也就罢了,偏偏与他情况相似的那一对还修成了正果。两相一比,藏在暗处的那个心情自然不好。

  一行人踩着宵禁最后一声鼓点回到武安侯府,正好撞上回府的沈钧行。

  平安立时手舞足蹈的把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咂嘛了一下嘴,感觉有点不对劲。再一细想,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家侯爷在这场戏里的形象似乎有那么点不太好。

  温清宁看着三人像个鹌鹑一般地缩着脖子,摆摆手让他们回园子,望向沈钧行:“侯爷生气了?”

  “一场戏而已,且你说的是事实。”沈钧行话锋一转道,“你喜欢海石榴百籽图?我找人绣几座屏风可好?”

  旁边的吉祥和如意一愣,对视一眼:重点是屏风吗?

  “只是用来刺激一下陆思忠。”温清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