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密旨夺矿 棉仓惊变-《大唐躺平王》

  “陛下圣体违和!召安西大都护李恪即刻回京议事!”

  泥地里滚出的信使,嗓子劈了,声音压过洪水,瞬间掐灭了“水泥换马”的热火。

  欢呼声没了,所有人的目光钉在李恪身上。

  旁边的疏勒参军,腿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脸惨白。

  一股寒气,比怀里那块沾泥的令牌还冷,瞬间攥紧了李恪的心。

  李治病了?

  这时候召他回京?

  长安那地方,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等着半路出“意外”,还是进大理寺“养病”?

  “即刻回京”四个字,压得他胸口发闷。

  “殿下?”

  苏定方声音绷着,眼扫过泥人似的信使,又看李恪。

  秦红梅的手按在刀柄上。

  杜明月抿紧了唇。

  李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

  他弯腰,亲手把那泥人拽起来,声音稳得很:“辛苦了。带下去,用好药。”

  信使被架走了。

  人群安静,只有河水哗哗拍着新堤。

  李恪转身,看着崖上崖下那些闪烁的眼睛——刚才还兴奋的酋长、城主们。

  长安的旨意,是把悬在头顶的刀。

  “旨意到了,本王有事。”

  李恪声音不高,盖过水声,“苏将军,秦校尉,堤坝加固盯紧!交易照旧!”

  一个“照旧”,暂时稳住了人心。

  苏定方抱拳:“领命!”

  秦红梅点头。

  疏勒官员赶紧吆喝人群。

  李恪大步走下崖,泥点溅袍也不理。

  苏定方三人紧跟,气氛沉重。

  疏勒城,临时大都护府。

  门窗关死,隔绝了外面。

  油灯跳着,照着几张沉郁的脸。

  李恪捏着明黄的密旨,一字一字看。

  厅里静得可怕,只有纸响。

  苏定方眉头拧紧,手指敲着膝盖。

  杜明月看着李恪脸色越来越沉,心往下掉。

  李恪放下密旨,指尖划过锦缎,停在鲜红的御印上。

  他脸上没表情,眼底结了冰。

  “念。”

  声音干涩,他推给苏定方。

  苏定方接过,粗声念:“……闻安西恪记矿场,所出新矿之利甚厚,着即划归少府监统辖,一应产出,充入内库,不得有误。钦此。”

  “少府监?”

  秦红梅猛地抬头,眼冒火,“武家那帮人管的地盘?明抢!”

  杜明月倒抽一口凉气:“矿场…是安西的命!水泥、玻璃、以后的东西,全靠它!没了矿,我们就完了!”

  李恪没说话,又从锦囊里抽出一张薄纸。

  纸是好纸,带点甜腻的香。

  几行娟秀却带刺的字:

  “闻安西或有奇方,能愈沉疴。陛下忧思成疾,心焦如焚。望殿下体念天心,速献良方,以慰圣躬。媚娘手书。”

  武媚娘!

  李恪盯着那熟悉的笔迹,指尖微凉。

  要药方?

  探我的底?

  真想找药?

  还是个坑?

  他捏着信,指节发白。

  脑子里飞快转:李治“病”了,少府监收矿,武媚娘要药。

  一环扣一环!

  洪水里的令牌不是巧合!

  这是要连根拔了他!

  一股邪火冲上脑门。

  他在这边拼命抗洪、抓奸细、用水泥稳住安西,给大唐看门。

  长安那边,只想榨干他、弄死他!

  “殿下,不能交!”

  苏定方胡子都炸起来了,“矿场交出去,安西就垮了!那药方…更是没影的事!”

  李恪缓缓抬头,眼底的冰没了,嘴角勾起一丝冷到骨子里的笑。

  交?

  凭什么?

  “苏将军稍安。”

  声音平静得吓人,“矿,是安西军民的血汗。陛下的身子,当然要忧心。”

  他看向杜明月:“明月,那面‘贡品’琉璃镜,好了?”

  杜明月眼睛一亮,懂了:“好了!疏勒最好的师傅,用金丝嵌了‘御用贡品’四个字,贡品级的工艺,绝对真!”

  “拿来。”

  李恪吐出两字。

  两名亲兵小心抬进一个红木托盘,盖着明黄锦缎。

  杜明月上前,一把揭开!

  昏暗的厅里仿佛亮了一下。

  一面半人高的琉璃镜静静躺着。

  镜面光滑得像水。

  镜背深色琉璃上,“御用贡品”四个金丝字,在灯下闪着内敛的尊贵光。

  苏定方和秦红梅都吸了口气。

  这镜子,比市面上那些强太多了。

  李恪起身,手指拂过冰冷的镜面。

  他双手稳稳捧起镜子。

  “开中门。”

  府门吱呀打开。

  门外,早挤满了人——疏勒官员、各族头人、商户百姓。

  长安要收矿的风,早吹遍了。

  看到李恪捧出这么贵重的御制琉璃镜,人群一下静了。

  李恪站在台阶上。

  阳光照着他,照着镜子。

  “御用贡品”四个字,透着皇家的威严。

  李恪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脸,声音清楚地传进每个人耳朵:

  “这镜子,本王费了大心思,找了西域好工匠,才得了这一面!贡品!只有天子能用!”

  人群骚动起来,看镜子的眼神满是敬畏。

  李恪话头一转,声音沉痛又决绝:“现在,陛下龙体欠安,本王忧心!这御用的东西,就该献到御前!可是——”

  他拖长了音,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台阶下脸白如纸的参军,“刚接旨,就有小人作祟,污蔑我安西出产是‘新矿之利’,要收到少府监去!这是陛下的御用之物!怎么能跟俗物比?怎么能让别人碰?怎么能被污蔑?!”

  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怒火和不顾一切的狠劲:

  “这镜子是为陛下做的!要是名声被玷污了,与其让它落到奸人手里,辱没了皇家,不如——”

  李恪双臂猛地高举琉璃镜!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朝着坚硬的青石台阶,狠狠砸下!

  “宁碎!不辱皇恩——!”

  “哐啷——!!!”

  一声惊天巨响!

  无数晶莹的碎片炸开飞溅!

  那面华贵无比的琉璃镜,瞬间成了一地狼藉!

  时间像停了。

  台阶上下,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震懵了,傻看着满地碎片。

  疏勒参军腿一软。

  商户们心疼得脸直抽。

  李恪站在碎片中间,胸口起伏,脸上冰冷平静。

  他俯视着吓呆的众人,一字一字像铁钉:

  “御用贡品,宁碎不辱。本王的心,天日可表!至于恪记矿场……”

  他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那是安西军民活命、筑堤抗洪、养兵的根本!谁敢动矿场,就是断安西几十万军民的活路!就是与我安西为敌!”

  字字砸地有声!

  “殿下!”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炸开!

  一个胖商人扑通跪倒,高举一卷麻布,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鲜红的手印!血红刺眼!

  “殿下!不能交啊!”

  又一个商户跪下。

  “殿下!我们联名!誓死保住恪记矿场!”

  第三个,第四个…

  台阶下黑压压跪倒一片!

  商人、匠人、小吏,都举着按满红手印的麻布!

  吼声连成一片:

  “安西商户在此!誓保矿场!”

  “谁动矿场!先踩过我们!”

  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那份用血按印的联名书,在太阳底下格外刺目。

  苏定方胸膛起伏。

  秦红梅拳头紧握。

  杜明月满眼震撼。

  李恪看着跪倒的人群,看着血书,刚要开口——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像冰锥刺破声浪!

  一匹快马疯了一样冲来,马上骑士浑身焦黑,左臂耷拉着,血染透了袖子。

  冲到府前,马没停稳人就滚下来,扑上台阶,嘶声喊:

  “殿下!碎叶城急报!昨夜…暴民作乱!棉仓…全烧了!棉花…全没了!浓烟…遮了半城!!”

  喊完,信使头一歪,昏死过去。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棉仓!全烧了!

  李恪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碎叶城…棉花…他控制西域商路的另一条命脉!

  矿场这边刚顶住,棉仓就没了?

  巧合?

  鬼才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西方碎叶城方向,那眼神,像要把放火的人烧成灰。

  所有的嘈杂、血书、激愤,瞬间冻住了。

  一片死寂中,李恪冰冷的声音斩开空气:

  “苏定方!”

  “末将在!”

  苏定方一步踏出,杀气逼人。

  “点兵!”

  李恪每个字都淬着冰和火,“碎叶城!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