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长安盐祸起-《大唐躺平王》

  李恪身体比脑子快!

  猛地后仰,整个人几乎平躺马背!

  冰冷刀锋擦着鼻尖掠过,削断几缕发丝!

  同时,他腰间横刀悍然出鞘!

  借着后仰的力道,由下至上,狠狠撩向死士空门大开的胸腹!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伴着骨裂声!

  那死士脸上的狞笑凝固,低头看着喷涌的鲜血,难以置信地栽倒。

  另外两名扑上来的死士,瞬间被反应过来的恪卫乱刀砍翻!

  “护住殿下!”

  程处默带人终于冲至,将李恪团团围住,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

  李恪坐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脏还在狂跳。

  禄东赞这老狐狸,换俘都埋着刀!

  他望向洼地,浓烟滚滚,禄东赞及其亲卫死伤狼藉,不知所踪。

  吐蕃大军彻底崩溃,在恪卫铁骑追杀下四散奔逃,松州城头的压力骤减。

  “殿下!禄东赞老狗好像炸飞了!没影!”

  一个浑身烟火气的校尉跑来,语气兴奋又遗憾。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传令,收拢队伍,依托水泥墩阵扎营!

  救治伤员,清点缴获!

  派人进城联络韩威!”

  李恪压下后怕与遗憾,果断下令。

  吐蕃主力遭此重创,士气已崩,暂时无力再攻。

  他急需喘息,更急需长安的消息!

  长安城。太极宫两仪殿侧殿。

  监国太子李治绷着小脸,眉头紧锁。

  面前几份来自不同州府的紧急奏报,内容如出一辙:盐!盐荒!

  “岂有此理!”

  李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架上毛笔乱跳,稚嫩声音满是怒火,

  “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三十个州!

  盐价一天涨三次!

  百姓拿着旧盐引,盐商拒收!

  说是户部新令,旧引作废!

  换新引要加征‘引钱’,还要被层层盘剥!

  这…这分明是逼百姓吃不起盐!”

  新任户部侍郎崔明远跪在下面,他是长孙无忌一手提拔的。

  崔明远低头,语气恭敬却推诿:

  “太子殿下息怒。

  此乃户部为整顿盐务、打击私盐、充盈国库所行之策。

  旧引年久,伪造泛滥,混乱不堪。

  启用新引,加征些许引钱,亦是常理。

  各地盐价波动,想必是奸商囤积居奇,待新引流通,自会平抑……”

  “平抑?”

  李治小脸气得通红,抓起一份奏报差点砸过去,

  “看看!华州急报!一斗盐三百文!

  寻常百姓一家几口,一年嚼用不过这点钱!

  你让他们吃什么?吃土吗?

  没遭灾没欠收!这就是你们户部‘整顿’出来的结果?!”

  崔明远头埋得更低:

  “殿下,新政推行,难免阵痛……”

  “阵痛?我看是有人想发国难财!”

  李治彻底爆发!

  他猛地站起,抓起书案上那方象征监国太子权威的玉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崔明远脚边的金砖上!

  “啪嚓——!”

  脆响炸裂!温润玉印瞬间四分五裂!

  “国库空虚?

  孤的三哥在松州,八百人硬撼吐蕃二十万!

  没问朝廷要一两银子!

  靠的是代州军屯!

  靠的是恪记商号运去的粮饷器械!

  你们倒好!坐在长安,喝着民脂民膏,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变着法子盘剥百姓,断前线根基!

  这印,孤摔了!

  有本事,让父皇废了孤!”

  李治小小的身体因愤怒发抖,眼圈泛红,指着殿外怒吼:

  “滚!给孤滚出去!

  告诉那些‘深思熟虑’的人!

  盐价一日不平,孤一日不开朝会!

  百姓吃不上盐,孤陪他们一起吃土!”

  崔明远面无人色,看着脚边碎玉,魂飞魄散,连滚爬爬退了出去。

  殿内死寂。小内侍们大气不敢出。

  李治颓然坐倒,盯着地上碎片,眼泪终于掉下。

  他心疼的不是印,是这混乱朝局,是前线浴血的三哥,是吃不起盐的百姓。

  舅舅…你为何要如此…

  松州,岷江畔临时营地。

  激战后的疲惫笼罩营地。

  伤药味、汗味、烟火气混杂。

  士兵靠着水泥墩沉沉睡去,哨兵也忍不住打哈欠。

  李恪靠在一辆辎重车旁,借着篝火光,翻看程处默刚从城里带出的松州府库残存账册和韩威军报,眉头紧锁。

  粮食、药材、箭矢…样样短缺!

  最要命是盐!军中存盐几乎告罄,伤员清洗、士兵体力都成大问题!

  “殿下,”

  雨娘端着一碗飘着几片野菜的热汤走来,小脸抹灰,眼睛却亮,

  “喝点汤,暖暖。”

  汤里几乎没油星,盐味淡得尝不出。

  李恪接过碗喝了一口,寡淡滋味堵在心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缺盐!

  他刚要开口,夜空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

  一只灰扑扑、羽毛凌乱的信鸽,如同喝醉般摇晃着俯冲下来,“啪嗒”摔在李恪脚边篝火旁,挣扎两下,不动了。

  腿上绑着细小竹筒。

  “是恪记商号的急信鸽!”

  雨娘眼尖,惊呼,小心捧起鸽子。

  李恪心头一紧!

  恪记飞鸽传书有严规,非十万火急不会用这种透支鸽子性命的极限传递!

  他飞快解下竹筒,倒出里面卷紧的一小卷薄绢。

  就着火光展开,是恪记长安大掌柜熟悉的、此刻却潦草的字迹:

  “东主钧鉴:

  长安剧变!户部突废三十州旧盐引,强推新引,加征重费!

  盐商拒收旧引,盐价一日三涨,民怨沸腾!

  太子震怒,当朝摔碎监国玉印,严令平抑盐价,然收效甚微!

  长安盐价已斗三百文!各州效仿,盐路几断!

  商号存盐遭官府盘查刁难,转运艰难!

  此必有人背后操弄,意在逼东主回朝!

  岌岌可危,盼东主速示下!”

  薄绢从李恪手中滑落,掉进篝火余烬,“嗤”一声点燃,化作一小团跳动的火焰。

  一股比松州夜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李恪全身。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长孙无忌!好一招釜底抽薪!用盐掐百姓脖子,也掐前线命脉!逼我回去?休想!

  “殿下?”

  雨娘看着李恪铁青的脸和眼中翻腾的怒火,担忧轻唤。

  李恪深吸气,强行压下怒火。

  篝火映着他年轻坚毅的脸庞,眼神锐利如刀。

  他看向雨娘,又看看周围疲惫沉睡的士兵,一个念头急速成型。

  “雨娘,研磨!”

  李恪声音低沉果断。

  雨娘赶紧找来相对平整的石板,倒上水,又从药包里找出块能当墨用的黑色矿石,飞快研磨。

  李恪捡起半截烧焦的树枝,吹灭明火,露出黑色炭头。

  在石板上奋笔疾书:

  “长安恪记大掌柜:

  盐荒知悉。遵太子令!

  即刻启动商号所有存盐,于长安东西两市、各受灾州府主要城池,设‘平价盐铺’!

  旧引一律按平价兑换新盐,不加分文!

  无引百姓,每人每日限购半升,价同官引平价!

  商号存盐若不足,动用所有存银,不惜代价,高价向未被波及州府盐商紧急采购!

  速运长安及各州!

  凡恪记所属商铺粮店,皆挂‘太子谕令,平抑盐价’醒目招幌!

  务必使太子仁德之名,盖过奸商囤积之恶!

  此令十万火急,倾尽所有,稳住盐价民心!

  前线将士,赖此活命!

  切切!”

  写完,小心吹干石板字迹,撕下衣襟一角,将炭书仔细包好,递给雨娘:

  “用最快备用信鸽!务必送回长安恪记总号!”

  雨娘接过沉甸甸布包,用力点头:

  “殿下放心!我亲自去!”

  看着雨娘跑向鸽笼的小小身影,李恪的心悬着。

  恪记存盐有限,能撑多久?长孙无忌的后手绝不止这一招!

  他疲惫揉着眉心。

  “报——!!!”

  一阵如同擂鼓的急促马蹄声撕破营地寂静!

  一名风尘仆仆、背插三根红翎的信使,如同血人般冲入营地,滚鞍落马,声音嘶哑破锣,带着无尽惊恐:

  “八百里加急!洛阳!洛阳含嘉仓…出事了!”

  李恪心头剧震!

  含嘉仓!大唐最大的国家粮仓之一!关中和前线军粮命脉!

  信使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恐惧:

  “仓…仓吏急报!

  东仓区…地底突渗水!

  百万石…百万石军粮…一夜之间…尽数…尽数霉变发黑!

  恐…恐成毒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