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殿试之前-《速来!江湖救急!!》

  顾舒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陆墨书也是如此。

  他瘫倒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心里的怨气几乎快要消失不见,只剩一丝愧疚。这对七号来说,很少见,对陆墨书却不是如此。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令李云青如此失态。听他的话,看来不止和陆墨书,和他的妻子……和柳语棠,关系也很好。

  柳语棠。陆墨书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只觉温婉,清雅,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湿润气息,唇齿生香,怎么念都好听……

  “啪!”

  这念头刚刚出现,他便抬起手,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一个不够,抬起手,又扇了两下。

  他喘着粗气,在黑暗里死死瞪着眼睛,其中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癫狂。

  这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原主的妻子,我根本不认识她!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陆墨书用力抓挠着头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精神衰弱了。

  其他人从来没提过这样的事。是他们不愿意提,还是说只有陆墨书经历了这种情况?为什么?

  是原主的执念太深,还是自己拼命抵抗,却起了反效果?

  他只得努力去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论坛上一片其乐融融,顾舒崖并没将今日的事发在上面,大概是顾虑他的心情。

  陆墨书也不想说出自己被李云青险些一掌拍死的事。直到现在,他心底还抱着一丝庆幸,或者说是带着点恶意的期望。

  也许李云青经过今天,就会彻底对“陆墨书”失望,再也不会找上门来,他也不用再被原主的过去困扰。

  等合作任务结束,再让六号帮忙,帮自己回归陆家。就算要娶妻,也先答应下来,应付个几年再说。

  这一切盘算,逻辑清晰,似乎都很好。

  只是陆墨书却没法抹去心中的踌躇。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这样好么?

  让陆墨书被人这样误解,唾骂,真的好吗?

  他对妻子的爱意,他那份理想,他的傲骨……莫非就能这样被自己轻飘飘地否定吗?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转生时的模样。自己躺在小院的树下,血和树叶混在一起,与破晓的日光洒了一身。

  手中握着刀刃,姿态却异乎寻常的平静。这个人是自杀的。也许是殉情,也许是殉志而死,谁知道呢?

  七号从来没探究过原主的记忆。

  可是这样一个能为了心中所爱、为了那些崇高之物而坦然赴死的人……他的灵魂,或许真的不该被那些肮脏的闲言碎语、恶意的污蔑和低俗的谣言所玷污。

  这个想法只是停留了一瞬,陆墨书便毫不犹豫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斯人已逝,该重视的是现在。他不是陆墨书,没必要为他负责,而这些虚幻的东西本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逼自己沉沉睡去,梦中却像是魇着一般,总是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不远不近,晃晃荡荡地在远处望着他。

  但是伸手想去触摸时,却又好似突然消逝了。只留耳边一声声叹息与呼唤。

  “陆郎,陆郎……夫君……莫要忘了我……”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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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京城某个不起眼的印书坊里,昏黄的油灯下,几个书商和落魄文人正激烈地讨论着话本的走向,该如何写才方便搭上江湖日报的大船。

  话本主角,正是因断袖之事和科举舞弊一案,在京城中久违地常被人提起的陆墨书。

  这样的话本江湖上本就不少,其中许多流传到正主面前,也只能换得无奈一笑,有好事者说不定会直接拿去给亲朋好友分享。

  只是江湖上自有规矩,与伴侣恩爱的,不可与他人结缘;正直侠义的,不可与残虐不仁的凑对;有深仇大恨,彼此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不可写。

  只是关系剑拔弩张的倒是可写,然而写了难免遭到正主追杀,是以无人敢写。

  陆墨书深爱发妻,在京城中也是早有流传,照理来说本不该随便写话本,只是他本人闹出了那样的事,而触手可得的利润又实在太诱人,左右这些书商和落魄文人都没什么骨气,当下便商议着如何设计情节起来。

  “话本主角就定了,再写捕头、少主、剑客,加上一个小倌,人数也差不多。等等,再加一位虚构的‘大人物’,以强权逼迫的情节。”

  陆府事件中样貌最平凡身份最没看点的死士被直接抛弃。

  “还不如加上李云青,两人不本来就是好友?”

  “那就没看头了,你不懂。”

  “但是那柳氏该怎么设计?”

  “直接删了,你连这种事都不懂?”

  “写个姓柳的少侠,将柳氏化作男子如何?”

  “都有柳无霜了,还要这个柳氏干什么?还是略过不谈为好。”

  “不妥不妥,那陆大人这个年岁还未娶妻,多奇怪?直接写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毫无感情,表面夫妻便可。”

  “那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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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真敢写陆家?”

  “不敢,不敢。”

  “结局我都想好了,陆大人看破红尘,为了真爱,毅然抛弃朝廷功名,与其中一人……不对,五人携手归隐山林,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保管大卖。”

  世人大多听风就是雨,乐于传播香艳离奇的故事。

  何况,关于陆墨书断袖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编写话本的人,有些是怀着敬意和喜爱,更多的却是凭空随意捏造。

  故事里的“陆墨书”为了惊世骇俗的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如此纯粹动人。而曾真实存在过的灵魂,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他的理想、他对亡妻的思念……又有谁会在意呢?

  说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正是“陆墨书”本人的行为否定了过去的陆墨书。

  纵然感到一丝后悔也无用。覆水难收。泼出去的脏水,早已渗入泥土,再也无法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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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内虽然快快拍板,有些事情还是没那么快。徐生到了半夜方才能全头全尾地走出刑部。好在是夜晚,否则他在黑暗环境之中待太久,出来双眼总会不适应。

  徐生谢绝了六扇门要派人将自己送回去的请求——他现在对红衣的捕快有些心理阴影,可能除了三号。反正总不会有人夜里蹲点等着要袭击他,就算有,为了刷贡献度而熬大夜的死士也正潜伏在附近。

  他捶着酸痛的身体关节,却见到街角处有个熟悉的面庞,躲在阴影之中,见他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公子!”

  竟然是令仪。

  令仪看到徐生,赶紧快步迎了上来。

  科举舞弊事后,她心急如焚,认定徐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明知恩人蒙冤,自己却被关在满春院之中,不得外出,即便想要用其他方法帮徐生,也苦于身份低微,力量有限。只好努力打听消息。得知舞弊一事乃是诬告,她便再次悄悄溜出来,等在附近。

  此刻见到徐生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

  “令仪姑娘,让你担忧了。”徐生摸摸鼻子,看见少女眼中真切的担忧,不由得有些感动。

  穿越以来,除了穿越者,他几乎没和其他人有过这样的情谊。

  令仪是私自外出,放下心来后便赶紧压低了斗笠,二人并肩而行,快步离开了此处。

  远处,一道视线停留在他们背后。

  宋云深望着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尤其是扫过令仪时,令他感觉有些莫名的好奇。谢断云与徐生相识,因此作为京诚总捕不得插手此案,交给宋云深代劳。宋云深也是知道徐生、谢断云与那青楼女子之事的。之前从未放在心上,但此时却对那青楼女子升起了一丝探究之心。

  “大人,可有什么不妥?”身旁的属下见他驻足,恭敬地问道。

  宋云深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岔开了话题:“无事。”

  心中却已决定,找个时间去查一查这青楼头牌。

  据说名字是叫……令仪?

  却不像是青楼女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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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云深行动力很强,很快便寻了个由头,亲自登门满春院,意图接触令仪。

  只是向来八面玲珑的宋云深再次吃了瘪。

  面对他这捕头,满春院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坚决。

  老鸨和管事们笑脸相迎,言语间却滴水不漏,无论宋云深如何旁敲侧击,甚至以六扇门的名义提出要求,都被她们以各种理由婉拒,声称令仪姑娘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或是正在接待重要客人无暇分身。

  任凭宋云深身份显赫,仅为一时好奇,在这烟花柳巷之地也难施官威。就如同上次与萧慕灵周旋时一般。无果,宋云深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离去,连令仪的面也未能见上。

  他前脚刚走,楼里的议论便起。

  “嗯?那不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吗?莫非是相中了令仪?”一个歌女望着宋云深离去的方向,满脸疑惑。

  老鸨斥责道:“去去去,别管闲事,老实干活去!”

  自己却是拐过拐角,与另一人低声交谈。

  “怎么不趁机刮点油水下来?”

  “想得美,这位宋捕头岂是简单的,拿了钱,可就被吃准了。”

  “六扇门总捕头,身份也挺好。”

  “身份好是好,可是比起那位来还是差了一些。虽说那位最近是有些……困窘,但也不是这位宋捕头能比的。”老鸨眼里满是算计的精光。

  “咱们楼里这棵难得的摇钱树,可不能轻易放走。”

  “就算要放……我看那徐会元也更合适。”

  老鸨打发了手底下的人,却是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喃喃道:“不过,说起来,姓宋……”

  “哎,怎么可能。应当是我年纪大了,胡思乱想。”她摇摇头,将这莫名的念头甩开,扭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却不知满春院内,廊柱背后静静立着一个人影。他本该是十分显眼,但老鸨却全然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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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砚低下头,注视着手里的钱袋。

  他本是为那日御江上大打出手,损坏了满春院不少东西而来赔偿的。之前忙于会试,没什么时间。

  想不到却听见了什么似是不该听见的事。

  老鸨的喃喃自语,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林清砚本要踏出的脚步仍然停在半空,良久才收了回来。眸子微微一动,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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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云深这边,在探香楼吃了闭门羹,非但没有打消疑虑,反而让他对令仪的探究之心更重。说来,原本打算对陆墨书进行的调查也是毫无头绪,处处受阻。

  那唯一的线索,发簪,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陆墨书本人展示,但说实话,有谢断云的例子在前,宋云深行事也会更谨慎。而他本想从其他方面下手,去查陆墨书的亡妻或是去查李云青。

  但陆墨书发妻此人简直比陆墨书还难查,出身何地,具体与陆墨书如何相识,全都一概不知。他之后又去拜访李云青,却再次被谢绝。只被告知李云青不知发生了何事,近日深居简出,似乎神思恍惚,闭门谢绝一切访客。

  徐生和陆墨书的联系本来以为会是突破口。但徐生那边,背景似乎不简单,宋云深不敢贸然试探,这才将目光投向令仪。

  ……只是无论调查什么,都是处处碰壁罢了。

  恰在此时,殿试之期迫近,京城防卫与治安压力陡增,六扇门上下忙得连轴转。

  宋云深更是分身乏术,日日伏于案前,只得将这些事情暂且搁置。

  ……恐怕一切,都只能待殿试尘埃落定之后,再作打算了。

  短短三天一晃而过。眨眼之间,殿试之日就已经到了。殿试只一天,应试者黎明进入,日暮交卷。两日后在宫内公布结果,随后设宴庆祝。而任务结算也是那一天。

  论坛上早已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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