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陈年旧案(二)-《速来!江湖救急!!》

  “砰砰砰……”

  “砰砰砰……”

  激烈的敲门声响起,陆墨书皱皱眉,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去开门。

  他的住处僻静,狭小,几乎从没什么人来,更何况会敲门。陆墨书本来想着对方或许是走错了地方,可是敲门声一直不停,而且显得有些慌张,他不得不去瞧瞧情况。

  隔着门,陆墨书便听见了女子的哭声。

  “大人,大人……大人,求求您,快些开门……”

  木门打开后,他见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有些熟悉的脸。

  是当初被他叫去陆府,假装生有一子的寡妇。

  她脸上是全然的惊恐,手臂上满是血痕,一见到陆墨书,便猛地扑了上来。

  “?!”

  随后,寡妇紧紧抱住陆墨书的腿,猛地跪下来,哭泣道:“大人!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我的阿宝,阿宝……”

  陆墨书吓得一个后撤步,将腿拔了出来,寡妇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前爬了几步,哽咽道:“大人……”

  “你冷静些。”陆墨书定定神,“你家孩子怎么了?”

  难不成是陆家人气不过,拿无辜母子撒气?

  那也太混账了,陆墨书万万没想到对方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竟然斤斤计较到如此地步……

  然而,寡妇口中的言语,全然超出他的想象。

  “大人,大人!今早,突然有一队官兵,找上门来,说我们母子家中犯了罪,该受罚……说陛下仁德,愿意放我们娘俩一条活路,只是我的孩子……”

  寡妇头低了下来,几乎要贴上地面,她发出痛苦的,却又被迫压低,唯恐引来处罚的哀嚎:“要入宫,被净身,去侍奉宫中的贵人!!”

  ……什么?

  陆墨书的思绪冻结了。

  什么意思?

  他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你家中犯过什么事?!”

  寡妇哭得喘不过气,捂着胸口:“他们只说,去问陆大人……陆大人,大人,您怎会不知?”

  她向前爬了几步,抱住陆墨书的小腿,苦苦哀求:“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阿宝,求您……”

  和自己有关?

  陆墨书迅速回想一番,可是他在刑部做了多年冷板凳,平日只是处理一些文书整理工作,当了大理寺少卿,也不曾主持过哪个案子,实在没有头绪。

  那只能是原主的过往!

  但陆墨书没有记忆。

  他什么也不记得,即便想帮这对母子,也不知从何下手。

  等等,叶鹤眠应该会有办法,现在赶紧在论坛上问一问……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陆墨书没有注意,寡妇的哭声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突然停止了。

  她转过头,看着陆墨书的前方,表情惊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濒死般的声响。

  陆墨书抬头望去。

  巷口处,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着一队身着黑红相间劲装、腰悬佩刀、气息冷冽如寒铁的侍卫。

  为首之人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陆墨书。

  “陆大人。”对方的态度有如手中的剑一般冰冷,“皇上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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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

  踏入宫城的瞬间,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便沉沉笼罩下来。

  高耸的,红色的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

  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路,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

  明明是见过很多次的场景,今日却格外空旷,令人恐惧。

  陆墨书的脑内还处于混乱之中,表情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裴昭要见他,实在是出乎意料。

  是因为前两天那件事?可是即便是叶鹤眠,都没觉得这件事会让裴昭亲自处置。

  为什么?

  皇帝一直谋划着对付武林,臣子与江湖人闹出那样的事,不悦也可以理解。

  但对于日理万机的皇帝来说,这应当不是只得大费周折去管的事。

  ……为什么?

  陆墨书咬紧嘴唇,冷汗滴了下来。

  引路的太监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表情,将他带入一座空旷肃杀的大殿。

  殿内光线幽深,皇帝高踞于御座之上,身影在烛光摇曳中显得格外庞大而模糊。

  殿内静得可怕,落针可闻,只有陆墨书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臣陆墨书,叩见陛下。”

  陆墨书小心翼翼地下跪,悄悄抬起眼,试图窥探裴昭的神情。但对方离得有些远,实在看不清。

  裴昭轻声道:“陆卿,最近你在京中,可是风头正盛呐。”

  伴随着这句话,陆墨书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威压,与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陆墨书浑身一颤,大惊失色,用力将头靠在地板上,“陛下恕罪!”

  “罪?”裴昭反问,“陆墨书,你有什么罪?”

  他直呼姓名,陆墨书双腿顿时一片酸软,原本组织好的说辞都变得七零八碎。

  “臣有罪!”他当即道,“臣狂妄悖逆,触怒天威,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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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寂静,于陆墨书却漫长得如同千年。

  裴昭缓缓开口了,那声音竟带着一丝像是惋惜的叹息:“陆卿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是吗?朕且问你,你可还记得……上一次,朕嘱咐你去做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臣记不起来了……”陆墨书哽咽道,“请陛下恕罪……”

  他膝行向前几步,额头紧贴地面,全程不敢仰视,用力磕头,额头撞到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再好好想想。”裴昭声音很轻,“那时候,你犯过什么错误?你那时不也是如现在一般,声泪俱下,叩头不止?”

  陆墨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愚钝……”

  他除了重复这苍白无力的词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会机械性地重复磕头的动作。

  裴昭没再说话,任由陆墨书一下下叩首,渐渐在在地板上蔓延开了鲜红色的痕迹。

  直到那痕迹汇聚成刺目的一滩,裴昭才骤然弯起一丝极其满意、却又无比冰冷的弧度。

  “好了。”他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起来吧,看你,当年朕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可是现在,你又变成什么样子?”

  “朕本想叫你过来叙叙旧,但你记性着实太差,那就算了罢。”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回去好好休息,刑部这几日也不用去了,就说是朕的旨意。”

  侍立一旁的太监立刻上前,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瘫软如泥的陆墨书搀扶起来。

  他双腿无力,全靠太监支撑,耗尽全身力气才颤巍巍挤出了谢恩的话。

  “陛下……”

  “何事?”

  “臣听说……有个罪臣之后,被收入宫中净身……”

  裴昭道:“这等微末小事,何须你挂心。”

  旁边的太监立刻躬身道:“陛下至仁至德,当年那些奸臣贼子,本是削职为民、要么处斩,要么发配边疆,不想竟漏了一对夫妻。如今其夫已殁,只余一个约莫七月的婴孩。陛下念其幼弱无知,准入宫中侍奉,已是莫大的恩典。”

  “听见了没?还不快回去休息,瞧你脸色,差成这样。”裴昭笑道。

  “爱卿,你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皆须慎之又慎。莫要再重蹈覆辙啊。”

  最后那四个字,在他口中,古怪地放轻了。

  陆墨书这时才微微地抬头——没有直视裴昭的眼睛,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表情。

  裴昭脸上的笑容温和,亲切。

  俨然一位体恤臣下、仁德宽厚的圣明之君。

  但那双眸子中,却带着无比冰冷的杀意。

  陆墨书低下头,保持着恭敬的姿势,轻声告退。

  ……凭借古代的技术,那么小的婴儿,受了宫刑之后,还能活下来吗?

  陆墨书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因为他明白,眼前的帝王也不知道答案。他一定会诧异又漠然地看陆墨书一眼,用怜悯的眼神,怀疑臣子被吓坏了,口不择言,问出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

  在裴昭眼里,一个婴儿,与一条狗有何异?

  他便是杀上一百个婴儿,对大齐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多么讽刺啊。

  仅仅三四天之前——

  他还曾在醉酒中,与五号大声谈笑,询问宫中净身之事。

  那就像,上辈子的事一般。

  陆墨书背后冷汗浸湿了衣服。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城,整个人浑浑噩噩,步履虚浮,仿佛失了魂一般。

  脑中一片混沌,只余一个念头艰难地成形:

  裴昭是在敲打他。

  陆墨书,尽管常年待在刑部无所事事,最近才在叶鹤眠等人的运作下当上大理寺少卿,但显然裴昭从来没忘记这个失意的才子。

  从前的陆墨书,似乎犯过很大的错误。

  “重蹈覆辙”……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罪臣之后,又是,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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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陈年旧案,是由当时深受陛下器重的陆墨书经手,被称为——‘玉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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