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尸体酿酒,吓破了胆-《大唐仵作笔记》

  老钱瘫在地上,浑浊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三百两银子。

  他儿子要是不死,就得拿他自己的命去填。

  “动手!”

  李都头不耐烦地催促,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老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又栽倒。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僵硬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那个黑洞洞的橡木桶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两个抬尸体下来的壮汉,对视一眼,显然对这种事也有些犯怵,但李都头在这儿,他们不敢有半句废话。

  其中一个汉子走上前,抓起尸体的一条胳膊,往起一拽。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在死寂的酒窖里,显得格外刺耳。

  躲在酒桶后的闷葫芦,浑身一个激灵,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旁边的汉子,连忙伸出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闷葫芦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外面,汗水顺着他肥胖的脸颊,一道道往下淌。

  那两个壮汉,一人抬着尸体的肩膀,一人抓着双脚,费力地将尸体竖了起来,想往那个撬开了盖的空桶里塞。

  但尸体早已僵硬,四肢伸展,根本无法直接塞进去。

  “他娘的,跟根木头似的!”一个汉子低声咒骂了一句。

  李都头皱起了眉头,走上前,对着尸体的膝盖窝,狠狠就是一脚。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尸体的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过去。

  “蠢货,不知道先打断骨头吗?”李都头骂骂咧咧地退开两步。

  那个叫老钱的掌柜,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壁,弯下腰,“哇”的一声,将晚饭全都吐了出来。

  “废物!”

  李都头一脸嫌恶,却没再动手,只是抱起了胳膊,冷眼旁观。

  那两个壮汉得了“指点”,不再犹豫。

  他们将尸体放倒在地,一个按住,另一个则抡起那根撬棍,对着尸体的四肢关节,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沉闷的击打声,混杂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一下,又一下,规律地在酒窖里回响。

  有几个亡命徒已经受不了了,他们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紧紧闭上了眼睛,可那声音却像有形的锥子,不断往他们耳朵里钻。

  王二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身前的林琛,依旧一动不动。

  林琛的视线,穿过酒桶的缝隙,没有去看那血腥残忍的一幕,而是落在了那个李都头的身上。

  他在观察。

  观察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李都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楼梯口。

  他的不耐烦,不仅仅是针对眼前这几个笨手笨脚的家伙。

  终于,那两个壮汉停了手。

  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烂肉。

  他们再次将尸体抬起,这一次,很轻易地就将它对准了桶口。

  “噗通。”

  尸体被扔进了橡木桶里,发出一声闷响。

  其中一个壮汉探头看了看,又伸手往下按了按。

  “都头爷,好了。”

  李都头这才走了过去,他没有凑近看,只是用脚踢了踢桶身。

  “盖上。”

  老钱颤巍巍地走过来,拿起那块沉重的橡木桶盖,想要盖回去。

  可他已经吓得浑身脱力,那桶盖在他手里重若千斤,试了几次,都对不准卡槽。

  “滚开!”

  一个壮汉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推开,自己抱起桶盖,“哐”的一声,严丝合缝地盖了上去。

  “都头爷,接下来……”

  “接下来?”李都头冷笑了一声,“自然是酿酒了。”

  他走到酒窖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引水的龙头。

  他拧开龙头,一股清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他指着那个装着尸体的酒桶,对老钱命令。

  “灌满水,再倒两坛最烈的高粱烧进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龙爷说了,一个月后,他要来尝尝这桶‘新酒’的滋味。要是让他尝出半点杂味……”

  李都头没有把话说完,但那阴森的语气,已经让老钱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小……小的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

  李都头似乎终于办完了差事,转身准备离开。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身,视线在整个酒窖里,又扫了一圈。

  这一次,他的视线扫得很慢,很仔细。

  从墙角堆放的杂物,到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酒桶,最后,落在了林琛和王二藏身的那个角落。

  那个角落最暗,两个酒桶并排摆放着,中间的缝隙几乎被阴影完全吞噬。

  王二的整个后背,肌肉瞬间坟起,蓄满了力量。

  只要对方再多看一息,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暴起发难。

  林琛的手,再次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王二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弛。

  李都头的视线在那个角落停留了片刻,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收了回去。

  他对着那两个壮汉摆了摆手。

  “走吧,此地事了,回去复命。”

  “是!”

  两个壮汉如蒙大赦,跟着李都头就往楼梯口走去。

  所有藏在暗处的人,都感觉那根勒在脖子上的绳索,终于松开了。

  他们几乎要虚脱了。

  可就在李都头的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时,那个一直像木偶一样,哆哆嗦嗦的老钱,忽然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直挺挺地朝着林琛他们藏身的那个角落,跪了下去。

  “扑通!”

  这一声,让刚要上楼的李都头,猛地回过头来。

  也让所有刚刚松懈下来的亡命徒,心脏再一次被攥紧。

  “老东西,你又发什么疯!”李都头厉声喝问。

  老钱没有回答。

  他只是跪在地上,对着那个黑暗的角落,对着那两个巨大的酒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又一个。

  再一个。

  他的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他一边磕,一边用一种梦呓般的,绝望的声音,喃喃自语。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钱德旺,今日坏了祖宗的规矩,用秽物污了酒窖,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悔恨。

  李都头看着他这副样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原来是吓破了胆,在这里拜你家祖宗呢。”

  他啐了一口唾沫,懒得再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转身上了楼。

  两个壮汉也跟着快步离去。

  楼梯上传来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最后,是那扇沉重的木板门,被重新关上,落锁的声音。

  酒窖里,重归寂静。

  只剩下老钱那悲戚的哭拜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躲在桶后的闷葫芦,第一个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一个个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王二扶着林琛,从那个最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磕头的老钱,眉头紧锁,手依旧没有离开刀柄。

  “少爷,我们走。”

  “不急。”

  还不急?

  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觉得煎熬,怎么还不急?

  林琛没有解释,他走到那个还在不停磕头的老钱身边,蹲了下来。

  “掌柜的,你刚才,是故意跪向我们这个方向的吧。”

  老钱的身体,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