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深影的低语-《两只蚂蚁闯天下》

  希望城北区,旧工业管道网络深处。

  潮湿、锈蚀的金属管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延伸。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烂植物根茎的微弱气息。这里是城市重建的盲区,也是阴影滋生的温床。

  一个废弃的加压阀室内,几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个人终端屏幕的微光映亮他们紧绷而阴沉的脸。为首者代号“渡鸦”,脸上覆盖着半张金属面具,露出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却透着深深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消息确认了?”渡鸦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那个‘星火’……真的在主动修复网络,甚至影响植物生长和伤口愈合?”

  “千真万确,老大。”一个干瘦的技术员指着终端上被破解的、来自生命之树研究所的部分公开数据流。“网络活性增幅、生态恢复数据都做不了假。更邪门的是,”他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是晨曦公园那个花圃,“这几株草,被石头砸烂了根,按道理早该死了!可你们看,三天!就三天!叶脉里的光比旁边的还亮!这绝不是自然恢复!”

  “还有医疗区的报告,”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人接口,声音低沉,“几个被钢筋贯穿的轻伤,恢复速度快得不像话。切口新长的肉……带着绿光!这他妈还是人吗?”

  压抑的沉默在阀室内蔓延。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根瘤之瞳……失败了。”渡鸦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瑾死了,那个新芽也成了鬼火……可我们呢?我们体内流着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一道早已愈合、却依旧隐隐作痛的旧伤疤,那里在昏暗光线下,似乎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祥的紫黑色。“‘母亲’……还会回应我们吗?”

  “深影”组织——这些在根瘤之瞳污染爆发期间,因各种原因(受伤、接触污染源、甚至主动寻求力量)而被其精神污染部分侵蚀、却未被完全控制的人类。他们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的幽灵,既恐惧着根瘤之瞳的彻底吞噬,又依赖着污染带来的些许力量和对“母亲”扭曲的归属感。根瘤之瞳的覆灭,让他们成了断线的风筝,体内的污染如同失去指挥官的溃兵,时而在体内躁动,时而沉寂,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更深的恐惧。

  “回应?”刀疤女冷笑一声,眼中却藏着绝望,“‘母亲’的核心都被那鬼火净化了!我们现在就是一群等死的怪物!看看外面!”她指向管道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广播声,那是陈锋关于星火纪元、关于希望与重建的演讲片段。“他们在欢呼!他们在拥抱那团鬼火!他们要把所有‘不纯净’的东西都净化掉!我们……就是他们下一步要清除的垃圾!”

  “闭嘴,蝮蛇!”渡鸦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死?不!‘母亲’虽然沉寂了,但我们体内的种子还在!我们能感觉到彼此!我们能感觉到……地底深处……还有东西在呼应我们!”他指向脚下锈蚀的金属地板,指向更深的地层。“那些被炸散的……残留的……毒!它们没死透!它们在害怕那鬼火的光!它们在呼唤同类!”

  技术员猛地抬起头:“老大,你的意思是……”

  “找到它们!”渡鸦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斩断了恐惧的绳索,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痛苦,去唤醒它们!聚合它们!我们……要成为新的根!新的‘母亲’!在鬼火彻底净化一切之前,在‘深影’彻底消散之前!我们要让希望城……重新记住黑暗的滋味!”

  黑暗中,几双眼睛亮起病态而狂热的光芒。恐惧被扭曲的求生欲和对力量的渴望点燃。他们开始低声吟唱起晦涩、扭曲的音节,那是根瘤之瞳污染网络中残存的、用于精神共鸣的亵渎祷言。同时,他们用锋利的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臂,让混杂着暗紫色斑点的、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血液并未凝固,而是如同活物般,诡异地渗透进金属的缝隙,带着他们的痛苦、绝望和疯狂的意志,向着地底深处那些惰性的污染信息素残留,发出无声而恶毒的呼唤。

  深影的低语,在城市的阴影中,悄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