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太安静了-《杀意侧写》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歹徒根本不在乎答案的真假。

  这个沉默的间隙不是在进行验证,而是在制造焦虑。

  就像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挣扎,等待它自己耗尽体力。

  问题本身可能就是个幌子,歹徒的真正意图藏在警方的应对方式里。

  给警方上心理压力,想让舒良策自我怀疑,从而测试舒良策是否会因为这份沉默而暴露出什么破绽。

  甚至,如果自己此时沉不住气,因为这一时的沉默,反而多说多错。

  舒良策此时的呼吸,在面罩下保持着战术教材般标准的节奏——每次吸气4秒,屏息2秒,呼气6秒。

  他的站姿依旧挺拔如松,没有泄露一丝肌肉的紧绷。

  手稳稳悬在枪柄上方,既不过分靠近显得戒备,也不刻意远离故作轻松。

  这个经过长时间系统训练的待命姿势,此刻完美地掩盖了他翻涌的思绪。

  终于,对讲机那边再次响起:

  “第二个问题,分析我的人是不是能预测我的下一步行动?”

  舒良策的眼睑在护目镜后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这是人类面对意外时最本能的生理反应——却也仅此而已。

  舒良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通过肢体动作暴露太多身体语言。

  右手依然保持着那个教科书般的待命姿势。

  不过很快,舒良策就想到一个回复角度:“看你怎么定义‘预测’。”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音调平稳,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以免让歹徒过度解读,“你说的是行为模式分析,还是实时的行动预判?”

  这个反问既规避了直接回答,又将问题抛回给对方——

  你不是要验证答案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我把问题抛回给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验证是真是假。

  对讲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在空气中蔓延。

  舒良策的视线紧盯着手上的对讲机,仿佛要看穿那个小小的金属外壳,直抵另一端的歹徒。

  他的呼吸始终维持着稳定的节奏,但每一个感官都绷紧到极致——听觉捕捉着任何可能的背景杂音,余光扫视着房间内每一个可能突然闪烁的指示灯。

  舒良策的猜测是,面对自己的反问,歹徒如果追问、或者伤害人质让警方不要玩套路,

  这两种反应其实都能判断出歹徒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有时候警匪对决就像拔河,绳子绷得越紧,反而越能看清对方的虚实。

  舒良策在等,他也想看歹徒是什么反应。

  不过,仿佛是看穿了舒良策的意图,歹徒并没有上当。

  对方既没有表现出对舒良策反问问题的好奇,也没有因为觉得自己的绝对控制被警方挑战了、而情绪波动变得恼羞成怒。

  只是沉默,对方也在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多余的情绪以暴露自己的意图。

  他们的对话就像两个蒙面剑客在浓雾中对峙——

  每一次提问都是虚晃的剑锋,

  每一次沉默都是防守的格挡,

  而每一次发言,都像是通过刀尖寻找对方呼吸的破绽。

  ……

  “第三个问题,如果这个人突然不能工作,会影响你们的判断吗?”

  此问题一出,舒良策不免有些恍惚。

  回顾前两个问题,歹徒问的问题,好像都指向了一个人——

  难道,歹徒做这么多,都是因为他?

  可是歹徒为什么要冲着于白来呢?

  歹徒知道于白的身份吗?

  歹徒打算做什么?

  就在舒良策思考之时,

  “滴——滴——滴——”

  人质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在控制室里形成刺耳的回响。

  舒良策视野中,看见代表加热装置的橙色区块瞬间变成刺目的猩红——温度读数从81c飙升到90c!

  “住手!”舒良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半步,但立即强迫自己停在原地。

  他看见人质胸前的水泡在高温下破裂,组织液还未渗出就被蒸发成白烟。

  监控屏幕上,心率曲线已经变成危险的锯齿状,随时可能骤停。

  “杀……杀了我……杀……”人质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原本说不出话的他,被痛苦折磨得瞬间爆发肾上腺素,从嘴巴里强挤出哀求。

  舒良策咬了咬牙,从腿袋刚想掏出液氮喷雾,然而手在腿袋前骤然停顿——战术医疗训练的记忆闪过脑海:

  烧伤后极速降温可能导致组织断裂。

  他立刻改变策略,转而撕开急救包中的无菌烧伤敷料。

  “忍着点。”他将敷料浸满生理盐水,像裱花师般精准地覆盖在烫伤创面。

  高温金属接触湿性敷料的瞬间腾起嘶嘶白烟,人质全身痉挛,但伤口避免了更严重的二次损伤。

  透过蒸腾的白雾,他看到生理盐水敷料下,人质的真皮层已像煮熟的蛋膜般半透明——这是组织濒临溶解的征兆。

  “医疗组,人质需要准备吗啡静脉注射。”他对着通讯器低声道,现在情况紧急,顾不上和歹徒对话了,再不给人质处理他就死在这了!

  同时舒良策将液氮喷雾调整为窄幅喷射模式,瞄准加热装置未直接接触人体的金属部件喷射,确保白色冷雾不接触皮肤。

  也就是说,人质的皮肤不能接触高温后突然接触低温,不然在极高温创伤后立即使用超低温处理,很可能造成热冲击损伤。

  无论是刚刚的灰雀还是舒良策,都只能想办法用液氮喷雾将加热装置本体的温度降下来。

  但是加热装置的温度还在上升。

  液氮喷雾太难用了,也很难保证喷雾部分完全不会接触到皮肤,还是有风险。

  舒良策的手指在医疗包内快速摸找,突然碰到一组密封的银色包装——医用水凝胶。

  “坚持一下!”

  舒良策用战术匕首卡住加热装置的边缘,在金属与皮肤之间撬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右手将凝胶管对准缝隙,用力一挤——凝胶接触高温金属的瞬间发出“嗤”的声响,迅速固化为一层薄薄的隔热膜。

  但这只是暂时的缓解,水凝胶也没办法作为很好的隔热层,只能作为被烫伤创面的暂时保护膜。

  更糟的是,人质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而急促,休克的征兆越来越明显。

  很快,舒良策再次急中生智。

  他的左手突然摸向自己战术腰带的侧袋——那里固定着一卷凯夫拉纤维束带。

  这是特警执行高空索降时用来加固锚点的应急装备,此刻在他指尖快速抽解开来。

  “吸气。”他的声音冷硬,右手匕首却以近乎温柔的角度,轻轻挑开加热装置边缘最不致命的一处倒刺。

  纤维束带在加热装置的高温中微微发热,但特殊的编织结构让它保持着韧性。

  舒良策将其对折三次,用匕首推着塞进那道狭窄的缝隙。

  随后束带在加热装置和人质皮肤接触面之间,倔强地撑起了一个不到指甲盖厚度的空隙。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距离——他立刻将剩下的凝胶注入缝隙。

  凝胶在纤维骨架的支撑下,终于形成了有效的隔热层。

  舒良策这边垫一下,那边垫一下。

  就形成了一个“三明治结构”,最上方是加热装置,中间是折叠起来的束带所支撑起的骨架,水凝胶形成的创面保护膜,然后就是人质的皮肤。

  不过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歹徒怎么没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