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放你走-《黑帮穿成暴君皇女,重生王妃天天》

  “脏……”

  这一个字,从顾言欢的耳膜刺入,瞬间冻结了她四肢百骸的血液,再狠狠地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搅得血肉模糊。

  她听不见窗外枯槐枝干被冷风刮过的呜咽,也感觉不到指尖因失力而传来的麻木。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季微语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和那两片吐出世间最残忍字句的、淡漠的唇。

  这就是……报应吗?

  报应她占据了这具身体,继承了原主所有的罪孽。报应她明知对方恨之入骨,却还妄图用一夜的温存,去偷取片刻的温情。

  不。不可以。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与偏执,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痛苦与羞耻。

  她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一旦季微语踏出这个院子,走出皇城,她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站住。”

  季微语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二皇女殿下,圣上有旨,准我离京。您,还想抗旨不成?”

  “我……”顾言欢向前一步,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扶住旁边的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看着季微语决绝的背影,她知道,任何的命令、威胁,在这一刻都已是笑话。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当一个曾经的黑帮阁主,一个如今的皇女,抛弃了所有权势与尊严,她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季微语,我放你走。”

  季微语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只听顾言欢用尽全身力气,“我不仅放你走,还会派亲卫护你北上,确保你一路平安。我甚至可以……帮你查你父亲的死因。”

  季微语终于缓缓转过身,她不相信顾言欢会如此好心。

  “条件呢?”

  顾言欢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季微语面前。

  她低下头,凝视着这张让她爱恨交织、痛彻心扉的脸,声音低哑到了极致。

  “再陪我……最后一晚。”

  空气,死寂。

  季微语以为自己会愤怒,会觉得屈辱,会一巴掌扇在这个女人脸上。

  可最终,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彻骨的悲凉与荒唐。

  她看着顾言欢眼中的疯狂与哀求眼神。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重如千钧,砸在了顾言欢的心上。

  她赢了她的赌注,却感觉自己输掉了全世界。

  那一夜,静心苑的卧房里,没有一丝声响。

  没有了昨夜那压抑的喘息,没有了肌肤相亲的滚烫。

  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冰冷的距离。

  季微语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安静地躺在床榻内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灰暗的阴影。她将自己所有的气息都收敛起来。

  顾言欢躺在她身边,却不敢触碰。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身边那人平稳的呼吸声。

  她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一拳的距离。

  却又像是隔着前世今生,隔着血海深仇,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脏”……

  那个字,还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真的,就这么让她厌恶吗?

  连碰一下,都觉得是玷污?

  顾言欢侧过身,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季微语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指尖刚要碰到那冰凉的肌肤,季微语的身体便僵住了,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抗拒。

  顾言欢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恸,从胸腔深处猛地涌了上来,冲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从身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那具僵硬的身体。

  她将脸埋在季微语的颈窝里,那里还残留着她昨夜留下的痕迹,和季微语身上清冷雪梅气息。

  温热的液体,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浸湿了季微语的衣襟。

  那是在现代社会,面对帮派叛变,身中数刀也未曾流下的一滴泪。

  那是在穿越之初,面对陌生环境与原主记忆冲击,也未曾示弱的一滴泪。

  此刻,却为了一个“恨”她入骨的人,决了堤。

  “季微语……”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到……连一丝一毫的真实,都不肯施舍给我?

  恨到……连片刻的温存,都觉得肮脏不堪?

  季微语的身体,依旧僵硬如铁。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那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肌肤上,灼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疼。

  黑暗中,她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恨吗?

  她问自己。

  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可在这无边的恨意之中,为何……又会有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酸楚与不忍?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一个在无声的泪水中乞求救赎,一个在清醒的煎熬中等待黎明。

  第二日,天色微明。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时,季微语已经起身。

  她没有看床上睡着的顾言欢一眼。

  当她推开门时,无双正守在门外。

  看到季微语,无双的眼神复杂,有警惕,有不解,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叹默默地让开了路。

  季微语一路无言,走出了静心苑,走出了皇宫。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正静静地等在宫门外。

  她没有回头。北境,有她必须回去的理由。京城,是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的牢笼。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就在马车即将汇入人流,驶向城门之际,一道身影拦在了车前。

  来人正是羽林卫左都指挥使——陆铮。

  车夫大惊,连忙勒住缰绳。柳絮紧张地护在季微语身前,警惕地看着这位女帝座下的心腹。

  陆铮翻身下马,走到车窗前,对着里面微微躬身,“季王妃。”

  季微语掀开车帘:“陆大人有何指教?”

  陆铮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任何标记的、用火漆封口的信,双手奉上。

  “卑职奉命,为季王妃送行。”他言简意赅,目光却深沉如海,“此信,还请季王妃亲启。关乎……季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