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残碑低语,古观秘踪-《情丝缠绕的时光》

  车窗外的枫叶被碾碎在轮下,化作暗红的碎屑。沈砚之盯着后视镜里那抹蓝布身影,直到它被南山的浓雾彻底吞没,手心的八卦印记仍在隐隐发烫。婉娘将银簪取下放在掌心,簪头的莲花纹折射着夕阳,在仪表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祭坛镇魂石上的裂纹。

  “那老人的拐杖玉石,你注意到了吗?” 婉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玉里的纹路,和《镜渊镇魂录》最后一页的插画完全一致。”

  沈砚之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想起《镇魂录》里那幅被虫蛀了一半的插画 —— 画面中央是座悬空的道观,观顶的宝珠里嵌着块玉石,玉石纹路与老人拐杖上的如出一辙。“那不是普通的玉石。” 他从储物格里翻出拓片,指尖点在北斗七星阵的尾端,“这里标注着‘悬观藏玉,镇锁万魂’,我们漏了最重要的线索。”

  拓片边缘的空白处,有几处极淡的墨点,之前被误认为是污渍,此刻在夕阳下竟连成一道向上的箭头,直指南山主峰的另一侧。

  *** 回到家的第三夜,沈砚之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书房的月光下,锦盒里的青铜残片正悬浮在空中,与铜钥拼成的莲花纹高速旋转,在天花板投射出一个立体的星图。星图的北极星位置,赫然是南山主峰的轮廓,而主峰另一侧的阴影里,藏着一座道观的虚影。

  “是悬观。” 婉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银簪在发间微微颤动,“《镇魂录》说,悬观建于唐初,是镇魂阵的总枢纽,后来因山体滑坡沉入谷底,从此再无记载。”

  沈砚之抓起铜钥,星图的光芒突然聚焦在他手心的八卦印记上,灼烧感顺着血脉蔓延至心脏。他翻开林墨送来的南山地质图,手指划过主峰西侧的等高线 —— 那里标注着一处深达百米的峡谷,峡谷底部的等高线异常密集,像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明天一早出发。” 他将地质图折好塞进外套,“林墨说,抗战时期有支日军小队进入峡谷后再也没出来,当地人叫那里‘吃人沟’。”

  婉娘的银簪突然坠落,在地板上弹起清脆的回响。簪头的莲花纹裂开一道细纹,渗出丝缕黑气,与寒潭底的黑雾同源。

  *** 再次深入南山时,林墨带来了新发现。他在省档案馆找到一份 1943 年的日军战地报告,报告里附带着张模糊的照片:峡谷入口处立着块残破的石碑,碑上刻着 “观灭魂散,万劫不复” 八个大字,碑座的莲花纹与青铜残片完全吻合。

  “报告说,进入峡谷的小队携带了面青铜镜。” 林墨指着照片角落的镜面反光,“镜缘有云纹,很可能是从祭坛井里带出的镜妖残片。”

  峡谷入口比想象中更阴森。两侧的崖壁向内倾斜,像巨兽张开的獠牙,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石碑果然立在入口中央,碑身布满弹孔,“观灭魂散” 四个字被炮火炸去了一半,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 —— 是与青云观相同的北斗七星阵。

  沈砚之将铜钥按在碑座的莲花纹上,石碑突然剧烈震颤,底部的泥土簌簌剥落,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展开后是半块铜镜,镜面刻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悬观的具体位置。

  “镜背有字。” 婉娘用手帕擦拭镜背的铜锈,露出几行瘦金体:“唐贞观年,镜妖初现,聚百匠铸悬观,以玉为眼,镇于渊底。”

  话音刚落,峡谷深处传来一阵轰鸣,像是山体滑坡的前兆。崖壁上的碎石纷纷坠落,露出隐藏在藤蔓后的石阶,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面小铜镜,镜面反射着天光,照亮了通往谷底的路。

  “是玄观的引魂灯。” 沈砚之握紧铜镜,手心的八卦印记与镜面产生共鸣,“《镇魂录》说,这些镜子能指引亡魂归位,也能…… 唤醒沉睡的镜妖。”

  石阶尽头的谷底,果然藏着座残破的道观。道观一半嵌在崖壁里,一半悬在半空,仅剩的半边屋顶上,那颗硕大的宝珠仍在散发着淡蓝的微光 —— 正是插画里嵌着玉石的宝珠。

  “悬观……” 婉娘的声音带着震撼,她指着道观的门楣,“上面的匾额,和青云观的一模一样。”

  道观的朱漆大门早已腐朽,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骨头摩擦的声响。大殿中央的神台上,供奉着一尊奇特的神像 —— 神像由青铜铸造,左手托着面铜镜,右手握着块玉石,面容模糊不清,却与沈砚之在镜渊里见到的逸尘有七分相似。

  “是镇镜神。” 林墨翻着《镇魂录》的残页,“传说镇镜神是镜妖的克星,以身殉道化作神像,镇压镜妖千年。”

  沈砚之的目光被神台后的壁画吸引。壁画描绘着悬观建造的全过程:百余名工匠在峡谷底部开凿,将熔化的青铜注入岩壁,最终建成这座悬空的道观。而壁画的最后一部分,画着个穿道袍的老者,正将一块玉石嵌入神像的眼眶 —— 那玉石的形状,与老人拐杖上的完全一致。

  “神像的眼睛是空的。” 婉娘突然喊道,她爬上神台,发现神像的双眼果然是两个空洞,空洞里残留着玉屑,“有人取走了镇眼玉!”

  话音未落,大殿突然剧烈摇晃,屋顶的瓦片纷纷坠落。神台后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镜妖作祟的壁画:吞噬村庄的黑雾,被困在镜中的亡魂,还有…… 光绪二十三年的寒潭,逸尘正将青铜匣推入水底。

  “通道尽头有光。” 林墨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见通道深处的微光,“像是…… 镜子反射的光芒。”

  通道尽头是间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与悬观等高,边缘刻着完整的八卦阵。镜中没有映照出他们的身影,而是映出另一番景象:日军小队正在破坏神像,将镇眼玉从神像眼眶里撬出,镜妖的黑影从镜面溢出,吞噬了整个小队。

  “是 1943 年的真相。”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冰冷,“日军取走了镇眼玉,导致镜妖失控,悬观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逸尘的身影从镜中走出,穿着长衫,戴着眼镜,胸前的玉佩在微光中闪着温润的光。“你们终于来了。” 逸尘的声音带着疲惫,“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八十年。”

  婉娘的银簪剧烈震颤,簪头的莲花纹与逸尘的玉佩产生共鸣:“你没死?你一直困在镜里?”

  逸尘苦笑着摇头,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我在封印青铜匣时被镜妖反噬,魂魄一半困在匣中,一半被吸入悬观的铜镜。日军取走镇眼玉时,我趁机附在他们的照片上,才得以留存一丝意识。” 他指向铜镜底部的暗格,“镇眼玉就在那里,只有用双魂之力,才能将它重新嵌入神像眼眶。”

  沈砚之打开暗格,里面果然放着块鸽蛋大小的玉石,玉里的纹路流动着淡蓝的光,与老人拐杖上的玉石完全吻合。他将玉石捧在手心,八卦印记的光芒与玉石交融,在密室里形成一道光柱。

  “快!镜妖要醒了!” 逸尘的身影越来越淡,镜面开始浮现出黑雾,“镇眼玉归位,悬观才能重新启动镇魂阵!”

  沈砚之和婉娘立刻冲向神像,将镇眼玉嵌入神像的眼眶。玉石归位的瞬间,整座悬观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大殿两侧的铜镜同时亮起,照出隐藏在壁画后的镇魂阵全貌 —— 原来悬观本身就是座巨大的镇魂阵,神像的位置正是阵眼。

  金光中,镜妖的黑影从铜镜里涌出,发出凄厉的惨叫。沈砚之的手心白光暴涨,玉镜的力量与镇眼玉共鸣,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黑影牢牢困住。婉娘的银簪化作一道流光,刺入黑影的核心,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无数金尘,融入悬观的地砖中。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逸尘的身影在金光中露出释然的微笑,缓缓化作光点,融入神像体内。神像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赫然是逸尘年轻时的模样。

  *** 离开悬观时,谷底的雾气已经散去,阳光透过崖壁的缝隙洒下,给道观镀上了一层金辉。沈砚之回头望去,悬观的宝珠闪烁着淡蓝的光,与青云观、祭坛的光芒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镇魂网络。

  “林墨的论文有素材了。” 婉娘将银簪重新别回鬓边,簪头的裂纹已经愈合,“从唐初到现在,跨越千年的守护,终于画上句号了。”

  沈砚之握紧手心的铜钥,青铜残片与铜钥拼成的莲花纹不再发光,变得温润而沉静。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那些关于镜妖、镇魂阵、轮回的秘密,终将随着悬观的光芒,永远埋藏在南山深处。

  车子驶离峡谷时,沈砚之再次看向后视镜。石碑旁的空地上,蓝布衫老人的身影静静伫立,拐杖顶端的玉石折射着阳光,与悬观的宝珠遥相呼应。老人朝他们挥了挥手,身影渐渐融入南山的暮色中,只留下拐杖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像是跨越千年的叹息。

  而在悬观的密室里,那面巨大的青铜镜仍在静静矗立,镜面上,沈砚之和婉娘离去的背影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片清澈的寒潭,潭底的青铜匣上,刻着一行新的字迹:“尘归尘,镜归镜,缘归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