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悔不当初,重返求救-《人间朝暮我长生》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弄堂里还很安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屋檐上叫几声。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弄堂口。

  车门打开,赵东升从车上下来了。

  他一晚上没睡,眼窝深陷,眼圈发黑,脸色白得像纸,身上的西装也皱巴巴的,

  哪还有昨天那副神气活现的公子哥模样,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身后跟着的两个跟班,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赵东升没敢让司机把车开进去,怕动静太大。

  他提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那湿滑的石板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现在是真怕了。

  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他觉得那块玉佩里就住着一个冤魂,正等着拖他下水。

  他走到“朝暮斋”门口,店门还关着,门板上落着清晨的露水。

  他不敢敲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心里更是后悔不迭。

  昨天自己要是态度好一点,客气一点,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人家肯不肯帮忙,还两说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弄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倒马桶的、买早点的、送牛奶的……人们路过“朝暮斋”门口,看到赵东升和他那两个跟班像三根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哎,那不是昨天那个开汽车的小开吗?”

  “是啊,怎么又来了?还提着个箱子,这是干嘛呢?”

  “你看他那脸色,吓死人了。不会是上门来寻仇的吧?”

  “不像啊,你看他站那样子,恭恭敬敬的,倒像是来求人的。”

  议论声不大,但都传到了赵东升耳朵里。他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又不敢走,只能硬着头皮站着。

  终于,他听到了门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吱呀——”

  店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苏明月还是穿着那身素雅的旗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神情淡然地看着门外。

  当她的目光落在赵东升身上时,没有半分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赵东升看到苏明月,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把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给惊呆了。

  “姑奶奶!大师!神仙!”

  赵东升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声音带着哭腔,“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皮箱往前推了推,打开箱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叠崭新的钞票,还有几根黄灿灿的金条。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只要您肯出手,我……我还有重谢!”

  苏明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去看那个箱子。

  弄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诡异的一幕上。

  昨天还嚣张跋扈的富家少爷,今天就跪在一个年轻姑娘面前磕头求饶,这冲击力可太大了。

  “大师,您昨天说的都应验了!”

  赵东升见苏明月不说话,心里更慌了,连忙把昨晚做的那个噩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得是颠三倒四,冷汗直流。

  “那块玉,那块玉里肯定有鬼!它……它昨晚还发红光!我不敢碰它,求您给收了吧!”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用手帕包了好几层的玉佩,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苏明月这才有了动作。

  她从店里走了出来,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走到赵东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起来吧。”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赵东升不敢起,还是跪在那儿。

  苏明月也没再管他,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了那块玉佩。

  在清晨的阳光下,那块玉佩看起来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温润洁白。

  但在苏明月的眼里,玉佩的内部,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那黑气里,还夹杂着一丝血色。

  正是那赌徒和凶手的怨念。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凶物,戴久了,轻则破财倒霉,重则血光之灾。

  但对苏明月来说,这就像是衣服上沾了点灰尘。

  她捏着玉佩,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玉佩表面轻轻一弹。

  “叮——”

  一声极其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像是玉石相击,又像是风铃在响。

  就在她弹指的瞬间,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从她指尖散开。

  那缠绕在玉佩内部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被震散,化为乌有。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赵东升和周围的人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那一声脆响。

  苏明月把玉佩放回到了赵东升的手里。

  “好了。”她说。

  “啊?”赵东升愣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

  他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之前拿着这块玉,总觉得阴冷冷的,心里发毛。现在再拿在手里,却只剩下玉石本身那种温润的触感,那股子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全没了。

  “这……这就好了?”他难以置信地问。

  “嗯。”苏明月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回店里。

  “哎,大师!大师您留步!”赵东升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膝盖上的土,追了上去,“那……那这玉?”

  “玉是新仿的,也值几个钱。上面的怨气已经散了,想怎么处置就看你了!”苏明月头也不回地说。

  “那……那这些钱……”赵东升指着地上的皮箱。

  苏明月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这里有规矩。”

  她说,“我只管‘物’,不管‘人’。你这块玉佩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帮你清干净,这是‘物’的事。

  至于你以后是发财还是倒霉,那是你‘人’的事,与我无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皮箱。

  “这箱子里的东西,我收下了,算是清理这块‘旧物’的报酬。”

  说完,她不再理会赵东升,转身走进了店里,随手关上了门。

  只留下赵东升一个人,捧着那块玉佩,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周围的老街坊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的乖乖……弹一下就好了?”

  “还收了那么大一箱子钱……这得有多少啊?”

  “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啊!”

  弄堂里关于“朝暮斋”老板娘的闲话,从今天起,彻底变了调子。

  而赵东升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玉佩收好,然后对着紧闭的店门,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