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星砂宴·离歌彻夜-《逆境寻光》

  腐骨渊深处那场与器灵幽荧的惨烈碰撞,留下的绝不只是骸骨平台上的血腥狼藉。它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陆昭雪右手中指那枚戒指沉寂着,冰冷刺骨,指尖偶尔不受控制地轻颤,仿佛那被吞噬的半缕神魂还在发出无声的嘶鸣。霜纹已蔓延至她下颌边缘,在昏暗光线里像一道狰狞的冰裂纹瓷器,每一次隐脉深处的抽痛都提醒着她遗书上那七个血淋淋的字——“汝非容器,乃钥匙”。这颠覆性的真相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巫铃手腕上的碧鳞蛊王彻底沉寂,鳞片灰败,她大部分心神都栓在铁十七身上——那巨汉右臂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断茬,裹着巫铃撕下的衣襟,每一次换药揭开时露出的暗红血肉和断裂的骨茬都让巫铃脸色煞白,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药瓶。夜无痕换上了一副崭新的、没有任何纹路的纯黑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是后背衣衫下黄泉印流转的幽光似乎更加粘稠阴冷了几分,周身散发的寒气让靠近的人血液流速都慢了下来。谢青符和云织月成了最难熬的两个,谢青符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带出细碎的血沫子,心口那枚赤金同心结符文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勉强维系着生机;云织月则几乎成了易碎的雪娃娃,新生出的那缕缠绕符文的白发成了她头上唯一的异色,其余刚恢复的短短黑茬再次褪尽,满头霜雪,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死亡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淤泥,沉甸甸地糊在狭窄山洞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腐朽的绝望。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重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时,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夜无痕,突然在洞口呼啸的风声中,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够了。”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他身上。

  夜无痕没有转头,面具朝向洞外更深沉的黑暗,那只露在外面的、布满细微血丝的眼睛里,沉寂的冰层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东西在挣扎。

  “都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巫铃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疲惫沙哑,她下意识地又往昏迷的铁十七身边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他完好的左手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去哪不重要…”夜无痕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像条死狗一样…窝在这里烂掉?”他微微侧过头,面具的边缘在昏暗光线里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那只眼睛扫过陆昭雪指尖冰冷的戒指,扫过谢青符嘴角未干的血迹,扫过云织月满头刺目的霜白,“…还是…最后看一眼…离山的星砂?”

  “星砂”两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骤然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积满灰尘的门。

  陆昭雪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里仿佛投入了一点火星。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脏兮兮的、总被遗忘在药圃角落的小丫头时,陈百草在某个同样令人窒息的夜晚,指着山巅方向那片流淌着碎银般光芒的区域,布满老茧的手掌温暖地按在她头顶:“阿雪瞧见没?那是紫微垣长老们存放星辉玉的禁地‘星砂谷’,传说那里的石头啊,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碎片,亮晶晶的,看着它们,心再苦也能透口气儿……” 那时她不懂什么是苦,只觉得那片光真好看,像爷爷浑浊眼睛里偶尔闪过的温柔。

  “星砂谷…” 谢青符咳嗽着,灰败的脸上却奇异地浮起一丝微光,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染血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传说…那里的星辉玉髓…酿出的酒…能短暂温养神魂…引动星力…” 他看向陆昭雪,又艰难地转向气息奄奄的云织月,意思不言而喻。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望的波动,从云织月身上传来。她用尽力气,抬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指向洞口的方向,指尖微微颤抖。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姿态,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力量——她要光!要那能穿透无边黑暗的星砂之光!

  “可是…那地方是禁地…”巫铃的顾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迟疑,“看守…”

  “看守?”夜无痕第一次发出类似嗤笑的气音,冰冷刺骨,“我们…还怕多几条…追杀令?”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洞口微弱的天光下投下浓重的黑影,那只露出的眼睛转向陆昭雪,“钥匙…不想看看…锁孔里的星星?”

  “钥匙”二字,像针一样扎在陆昭雪心上,让她瞬间捏紧了拳头,指尖的戒指冰冷依旧。心底那片绝望的冰川,却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和爷爷遥远的回忆,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血腥味和腐骨渊特有的湿冷气息充斥肺腑,猛地站了起来,霜纹在颈侧微微发亮:“走!”

  这个字,像投入干柴堆的火星。

  紫微垣后山,星砂谷。

  名字温柔,实则险峻。巨大的环形山谷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开,陡峭的岩壁寸草不生,光滑如镜,反射着头顶浩瀚星河倾泻而下的清冷光芒。谷底并非泥土,而是铺满了亿万颗大小不一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星砂砾石!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微弱生命的星河尘埃,在无形的场域中缓缓流淌、旋转,汇聚成一片流动不息的光之海洋。整个谷底都被这亿万星砂散发出的静谧光晕笼罩,空气中的尘埃仿佛都由细碎的星屑构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凉清冽、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奇异气息。这便是离山剑宗最珍贵的禁地之一——星砂谷,其中蕴藏着能够凝聚星辰之力的核心:星辉玉。

  铁十七的意识还停留在断臂的剧痛和脏腑破裂的虚弱感中。他看着眼前的竹筒,看着巫铃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傻笑,一种混杂着守护本能和酒意上涌的巨大冲动猛地攫住了他!不能让她再哭了!

  “喝!”他嘶哑地低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仅存的左手,一把抓住巫铃递过来的竹筒,在巫铃“哎你慢点”的惊呼声中,仰起脖子,如同鲸吞牛饮,将竹筒中剩余的冰蓝血色酒液疯狂地灌入喉中!

  轰——!!!

  这远超他身体承受极限的、蕴含着磅礴星力和谢青符精血符力的琼浆,如同在他残破的躯壳里点燃了一座沉寂的火山!

  “呃啊啊——!”

  铁十七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向后弓起!他仅存的左眼眼球瞬间被狂暴的血丝充满,凸出得几乎要爆裂开来!更加恐怖的是,他那原本焦黑、包裹着布条的右臂断茬处!

  嗤嗤嗤!

  无数道粘稠、浓烈、散发着妖异甜腥气息的血色光芒,如同压抑万年的熔岩,猛地从断口处喷射而出!那光芒带着极高的温度,瞬间将他包裹断臂的布条和下方敷着的草药烧成灰烬!焦黑的皮肉在血色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碳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那碳化的趋势还在疯狂蔓延,沿着断臂向上侵蚀!

  “十七!!”

  巫铃的尖叫撕心裂肺!醉意瞬间被极致的恐惧驱散,她疯了一样扑上去,不顾那灼热的高温,用双手死死捂住那不断喷涌血色光芒的断臂!手掌被烫得瞬间发出焦糊味,钻心的剧痛让她浑身剧颤,眼泪狂飙,却死死不肯撒手:“停下!停下啊!”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

  那不断碳化的断臂创面上,在那粘稠喷涌的血色光芒深处,一点极其妖艳、凝聚到极致的红芒猛地亮起!紧接着,一点血红的花苞,如同地狱之门上绽放的妖魅,硬生生地从碳化的血肉之中挤了出来!然后,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点妖异的血红花苞,争先恐后地从那不断碳化、如同焦黑朽木般的断臂创面疯狂钻出!它们贪婪地汲取着那喷涌的血光和铁十七的生命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绽放!

  噗!噗!噗!

  一朵朵碗口大小、花瓣呈现半透明血玉质地、花蕊却漆黑如墨、散发着浓烈死亡甜香的花朵,在铁十七焦黑的断臂残躯上竞相绽放!那是只盛开在死亡与绝望边缘的禁忌之花——血昙花!

  “血…血昙花?”谢青符的酒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醒了大半,骇然失色!他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狂暴能量推开!铁十七周身环绕着极度不稳定、疯狂吞噬着周围灵气的血色力场!

  “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禁地,盗取星辉玉髓!”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骤然从林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兵器出鞘的寒光穿透夜色!

  是巡逻至此的执法堂精锐弟子!他们被铁十七爆发出的狂暴灵气和妖异的血光惊动了!

  数道凌厉无比的剑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锁定空地中央那正在碳化断臂上疯狂绽放妖花的铁十七爆射而来!

  “滚开!”

  夜无痕如同鬼魅般横移而至!无光匕首划出一道决绝的漆黑轨迹,刃身那道猩红的“赎”字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仿佛燃烧了起来!铛!铛!铛!几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夜无痕身形剧震,被剑光蕴含的强大力量震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踏碎地面,面具下渗出一缕鲜血,但他死死挡在铁十七和巫铃身前!

  “保护他们!”陆昭雪也被彻底惊醒,醉意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火!霜纹从下颌瞬间蔓延至半边脸颊,冰蓝色的纹路在星光下刺目亮起!左臂隐脉深处,《九转金丹诀》的狂暴力量被她强行引动,混合着星辉酒液的磅礴能量,轰然爆发!她右手虚握,掌心爆发刺骨寒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无数冰晶!一柄完全由剔透寒冰凝聚而成的长剑,裹挟着撕裂灵魂的极寒锋锐,在她手中骤然成型——霜纹凝剑!

  嗤!

  冰蓝色的剑光撕裂夜色!带着冻结万物的凛冽杀意,悍然迎向一名执法弟子劈来的重剑!寒冰与钢铁碰撞,瞬间爆开大团冰雾,重剑表面覆盖上厚厚的冰层!那弟子只觉一股恐怖的寒意顺着剑身瞬间侵入手臂经脉,动作骤然僵硬!

  “结阵!拿下这群叛逆!”带队的执法队长怒吼,剑光暴涨!

  混战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冰霜寒气!漆黑匕首与血色符文来回穿梭!巫铃在混乱中紧紧抱着铁十七不断颤抖的庞大身躯,双手早已被血昙花的光芒灼烧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死死按着那不断碳化的断臂创面,眼泪混合着血水砸落在不断绽放的妖花上。铁十七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咆哮,每一次咆哮都让他断臂上的血昙花开得更盛更妖!那碳化的趋势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胸口侵蚀!

  整个林间空地变成了狂暴的漩涡。执法弟子的剑阵凌厉而有序,如同精密的绞肉机。夜无痕的匕首带着以伤换伤的惨烈,每一次格挡都被震得口吐鲜血。陆昭雪的冰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起刺骨寒风,却也被对方强大的剑气震得手臂发麻,霜纹闪烁不定。谢青符强撑着,不断咳着血,在空中勾画出一道道赤金色的防御符文,为众人抵挡致命的攻击,每一次符文的亮起都让他脸色灰败一分。云织月被战斗的余波惊醒,她蜷缩在树后,雪白的发丝在劲风中狂舞,指尖死死捏着一个染血的简易卦盘碎片,口中无声地呢喃着什么。(伏笔:夜无痕匕首的异动、血昙花的侵蚀、谢青符的濒危)

  就在陆昭雪被两名执法弟子联手一剑震飞,重重撞在树上,口中喷出血沫,冰剑溃散的瞬间!就在巫铃绝望地看着碳化蔓延过铁十七肩膀,妖异血昙花即将开满他胸膛的刹那!

  “够了——!!”

  一直咳血支撑的谢青符,猛地爆发出生命中最后、最凄厉的呐喊!他双目赤红如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噗!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浓郁金红色本源光华的心头精血喷射而出!

  他以指蘸血,不管不顾地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一点燃烧生命引动的残存灵力,疯狂地灌注到指尖的血液中!他在空中,在混乱的战场上空,在漫天璀璨的星辰之下,以血为墨,以魂为引,笔走龙蛇!

  一笔!赤金光芒冲天而起,撕裂夜幕!

  两笔!血光符文疯狂暴涨,引动星辰震颤!

  第三笔落下!一个巨大无比、凝聚了他所有生命力、所有不舍、所有守护信念的赤金古篆——“不散”!

  这个巨大的血符“不散”,如同用生命之火点燃的烙印,带着悲壮到极致的光辉,轰然烙印在深邃的夜空之上!光芒万丈,映亮了整片山林!那符文流转不息,蕴含着一种撼动灵魂的“羁绊永存、誓言不灭”的磅礴意志!

  轰——!!!

  巨大的血符仿佛拥有生命,猛地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血色光潮!光潮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抗拒”之意——抗拒分离!抗拒死亡!抗拒一切试图斩断羁绊的力量!

  所有执法弟子斩出的剑光,在接触到这血色光潮的刹那,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溃散!整个剑阵被这股源自生命与灵魂最深处的悲愿之力轰然冲垮!数名弟子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而空地中央,铁十七断臂上疯狂喷涌的血色光芒和疯狂蔓延的碳化趋势,竟被这“不散”符的光潮强行压制了一瞬!那股狂暴吞噬他生命的能量仿佛凝固了!

  巫铃趁机死死抱紧他,发出一声泣血的哀鸣。

  血符当空,光辉刺目,如同悬挂在夜幕上的一颗巨大血泪。谢青符在画出最后一笔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抽,脸上疯狂的神色凝固,所有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熄灭。他像一根被抽掉所有骨头的稻草人,软软地向后倒去,直挺挺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心口那枚维系着他与云织月性命的赤金同心结符文,光芒闪烁了几下,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黯淡、熄灭。

  “青符——!!!”

  云织月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尖叫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她雪白的身影猛地扑到谢青符身边,双手颤抖地想要抱起他,却被他口鼻间不断涌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吓得僵在原地。她看着那张彻底失去生气的年轻脸庞,看着心口彻底熄灭的符文,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吞噬了她,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唯有两行血泪,混着脸上的尘土,蜿蜒而下。

  死寂。

  连风都似乎凝固了。只有那悬挂夜空的巨大血符“不散”,散发着悲凉而永恒的光辉,无声地嘲弄着生离死别的无常。

  “唉…”

  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如同从天际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空地边缘的树影之下。青袍宽大,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唯有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是玄微长老。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崩溃绝望抱着谢青符尸体无声淌着血泪的云织月;跪在铁十七身边、双手血肉模糊、眼神空洞的巫铃;断臂碳化、开满妖异血昙花、仅存一丝微弱气息的铁十七;面具碎裂一半、持匕半跪在地剧烈喘息、后背黄泉印幽光紊乱的夜无痕;霜纹蔓延至脸颊、拄着冰剑勉强站着、眼中一片死灰的陆昭雪;以及夜空之中,那巨大、悲凉、散发着永恒羁绊之光的血符——“不散”。

  他沉默了许久,那悠长的叹息仿佛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回荡。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陆昭雪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决绝,甚至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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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辉玉髓…只此一次。”玄微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此去…万里黄泉,碧落无门…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凭空而生,如同温暖的旋风,瞬间卷起地上生死不知的四人——铁十七、巫铃、云织月、谢青符,连同那块巨大的星辉玉髓,轻柔却又无可抗拒地投向远处漆黑的林海深处,消失不见。

  空地之上,只剩下拄着冰剑的陆昭雪,和半跪在地上的夜无痕。

  玄微的目光最后落在陆昭雪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脸上的霜纹,穿透了她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把所谓的“钥匙”。他没有再说话,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噗通。

  陆昭雪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瘫倒在地,手中的冰剑碎裂消散。她茫然地看着谢青符留下的那片刺目的血迹,看着夜空中那个渐渐黯淡却固执不肯消失的巨大血符“不散”。

  夜风吹过林间空地,带着浓烈的血腥、妖异的甜香和星辰残留的清冷。东方天际,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属于他们的黎明,却仿佛永远沉没在了这片被血与泪浸透的永夜之中。只有右手手指上那枚冰冷的戒指,贴着她滚烫的皮肤,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阴魂不散的寒意。

  喜欢逆境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