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真龙气运-《狂医》

  支付主菜的钱。

  这句话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天空那张巨脸的意志之上。

  吸力,没有再次增强。

  它变了。

  不再是那种席卷一切的、粗暴的物理拉扯。它变得……精准。

  一股无形的、无法描述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越过了张帆的身体,越过了渊息的屏障,直接锁定了他的本源。

  那是流淌在他血脉深处的东西。

  是张家代代相传的,被称之为“真龙气运”的根基。

  它在被钓取,被牵引。

  体内的死印发出了警告,一股暴虐的意志涌起,想要斩断这根无形的钓线。

  “别动。”张帆的意志制止了它,“这是请柬。”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

  不,甚至不是放弃。

  他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的意念,他的心神,顺着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牵引力,如同一叶逆流而上的孤舟,主动冲向了力量的源头。

  “你想进来?”

  “不,是我要进去。”

  轰!

  张帆的意识被从身体中剥离。

  眼前的皇城废墟消失了。

  世界化为了一片猩红的、粘稠的血海。无数破碎的、疯狂的、哀嚎的意志在这片海中沉浮,它们是构成这片血海的最基本单位。

  而张帆,就是坠入这片精神风暴的唯一异物。

  海量的信息,裹胁着最原始的恶意,冲刷着他的心智。

  【蓬莱……】

  一个宏伟到无法想象的仙境,悬浮于星海之上。无数强大的存在,他们的思维如同星辰般明亮,他们的交流不依靠语言,而是法则的共鸣。

  【容器计划……启动……】

  【筛选……具备‘真龙气运’的血脉……张氏一族……符合标准……】

  【降临需要坐标……需要‘锚’……】

  画面切换。

  一个男人,背影与张帆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孤高,更加霸道。是他的爷爷。

  男人仰天狂啸,周身金色的气运化作一条咆哮的巨龙,悍然撞向了从天而降的一道血色光柱。

  【警告!容器被污染!】

  【编号01号容器,价值降低……启动备用方案……】

  【新一代‘优选容器’已诞生……张帆……】

  【纯度更高,可塑性更强……】

  【婚礼……仪式……构建‘锚点’……锁定坐标……】

  零碎的画面,冰冷的“词条”,如同无数钢针,刺入张帆的意识深处。

  原来如此。

  所谓的真龙气运,所谓的家族荣耀,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选中的“资格证”。

  他们张家,是别人圈养的牲畜。

  而他,是这一代里,长得最肥美的那一头。

  那场他从未在意的婚礼,也不是为了什么联姻,更不是为了什么感情。

  那是一个坐标,一个祭坛,一个为更高存在的降临所打下的时空道标。

  血海的深处,一个庞大的意志苏醒了。

  它注意到了这个闯入自己国度的“病毒”。

  “容器……”

  一个声音响起。不,不是一个。是成千上万个声音,男女老少,混杂在一起,用同一种漠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在张帆的脑海中回响。

  “你,终于回应了呼唤。”

  张帆的意识在血海中重新凝聚成形。

  他环顾四周,那些沉浮的哀嚎的意志,都像是这庞大存在的养分。

  “呼唤?”张帆的意念化作了嘲弄的笑声,“你们把鱼钩甩到我嘴边,我顺着线爬上来看看是哪个蠢货在钓鱼,这也算回应?”

  “放肆。”

  庞大的意志被触怒了,整个血海开始沸腾。

  “区区凡物,一个尚未完成的器皿,竟敢窥探造物主的伟大?”

  “造物主?”张帆反问,“躲在下水道里的东西,也敢自称造物主?你们的伟大,就是靠窃取别人的血脉和气运来苟延残喘吗?”

  张帆的每一个念头,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入这片意识之海。

  “我倒是很好奇,”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们这么‘伟大’,为什么不自己下来?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你们,还是你们一旦真身降临,就会被这个世界的法则碾成粉末?”

  血海的咆哮停滞了一瞬。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它的痛处。

  “凡物的智慧,如同夏日的虫豸,无法理解冬日的冰雪。”那个混合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多了一丝色厉内荏,“你无需理解,只需奉献。你的血脉,你的气运,你的一切,都将成为吾等降临的阶梯。这是你的荣耀。”

  “荣耀?”张帆笑了,他的意识体在血海中挺直了腰杆,“把猪圈里的猪养肥,然后告诉它,能被端上餐桌是它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你们的逻辑,总是这么别致。”

  “你……”

  “你什么你?”张帆的意志陡然变得尖锐而冰冷,“我爷爷当年能把你们的计划打成‘污染’,你猜猜,我这个‘优选容器’,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祖父的愚行,不过是弄脏了器皿。”庞大的意志发出了咆哮,“而你,将被彻底清洗!你的意志,你的记忆,都将被抹去,只留下最纯粹的躯壳,以迎接真正的主人!”

  “是吗?”张帆的意念体伸出一只手,对着这片无垠的血海,轻轻一握。

  体内的死印,早已饥渴难耐。

  在得到张帆许可的瞬间,一股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归墟的意志,顺着张帆的意识连接,反向注入了这片血海!

  “清洗我之前,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如果说,这片血海是污秽与邪恶的集合体。

  那么,死印的意志,就是连“污秽”这个概念本身都要吞噬的虚无。

  滋啦——

  不像是水火不容的碰撞。

  更像是……墨滴入了清水。

  以张帆的意识体为中心,一圈纯粹的“黑”扩散开来。

  凡是被这黑色触及的血海,那些哀嚎的意志碎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消失了。不是被净化,不是被超度,而是被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抹除。

  “啊啊啊啊——!”

  那混合了成千上万个声音的意志,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叫。

  它不再高高在上,不再漠然。

  它像一个被注入了王水的黄金雕像,正在从内部被迅速瓦解。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这绝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你不是容器!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点晚吗?”张帆的意念体一步步向前,脚下的黑色领域不断扩大。

  他走过的地方,血海便化为虚无。

  “不过我可以回答你。”

  “我,是来收账的。”

  他抬起头,仿佛能穿透这片精神国度,看到那高悬于星海之上的“蓬莱”。

  “你们在我家开了个养猪场,养了我二十多年。”

  “现在,我出栏了。”

  “总得有人,来支付这笔饲料钱吧?”

  庞大的意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想要切断和张帆的连接,想要将这个“病毒”排出体外。

  但已经晚了。

  死印的意志,如同最贪婪的猎犬,死死咬住了它的本源,正在疯狂地吞噬、汲取它的力量。

  “对了,还有一件事。”

  张帆的意识体停下脚步,他侧过头,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朋友说话。

  “你之前提到了‘锚点’。”

  “那场婚礼……是为了给我定位?”

  “如果这个‘锚点’……被毁掉了呢?”

  血海的震动,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那是一种源自核心的、无法抑制的恐慌。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外界。

  皇城的废墟之上。

  一直静立不动的张帆,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空中的巨脸,正在疯狂地扭曲、抽搐,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五官融化,不成形状。

  张帆没有再看它一眼。

  他转过身,望向了皇城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曾是他和林婉的婚礼殿堂。

  是那个所谓的,时空“锚点”的所在地。

  他手中的黑色长剑,发出了欢愉的嗡鸣。

  张帆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