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喝谁的喜酒?-《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

  春阳虽好,但风里仍带着几分冷意。

  李北玄不欲再让明达继续在御花园里吹风,于是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回廊,回到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座暖阁。

  回到殿中,内侍早已奉上炭炉、温茶与几样点心。

  殿中不大,却极雅致。

  窗下设有暖榻,小几上铺着软垫。

  李北玄随手取了个小圆墩放在榻侧,自然而然地坐下,把外袍拢了拢,侧身看着坐在对面的赢明达。

  而小姑娘则脱了斗篷,换了件更轻软的夹袄。

  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小手放在膝头,不动也不乱。

  李北玄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我说,明达,你坐得这么端,你这不是听故事,是听政啊?”

  赢明达闻言,抬眼认真反驳:“人和哥哥要讲的事,是百姓之事。百姓之事,自不能当儿戏。”

  李北玄:“……”

  “好,好好好,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北玄摇摇头,重新又把一路的经历,慢慢讲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讲的简单一些,毕竟明达只有六岁,一些权谋,权衡,亦或者是比较残酷的地方,赢明达不一定能听懂,也不一定能接受。

  但他只是开了一个头,便见小姑娘蹙了蹙眉,有些不满道:“人和哥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明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与她年纪极不相称的笃定。

  李北玄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随后干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懂嘛。”

  再者说,给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认认真真的讲朝政,李北玄总感觉这特么……好奇怪啊!

  李北玄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而赢明达见状,微微抿唇。

  淡声道:“若我真听不懂,便再问一遍。可若你连讲都不肯讲,那我又如何知晓?”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属于孩子的沉静,“父皇常说,明达虽然年幼,但总有一日要知道世道冷暖。既然早晚要知道,何妨从现在开始?”

  李北玄张了张嘴,本想笑着搪塞过去。

  可对上那双平静得出奇的眼眸,心头忽地一软。

  只好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好吧,算你厉害。”

  随后,李北玄便从善如流。

  换了一种更直接,却不刻意美化的口吻,把一路经历真正的曲折与暗流,细细讲了下去。

  从年初的出发讲起。

  讲到弘农如何雪深尺余,百姓饥馑,他和赢高治如何调拨仓粮、收容流民。

  讲到潞川如何借一场夜宴,让士绅们争着献粮。

  讲到路上那场天寒地冻的夜行,讲到麻谷岭上十万流民,讲到崔家如何暗中布局、郑氏如何从中牵线。

  他并不刻意拔高或渲染,只是淡淡叙来。

  然而说到关键处时,赢明达那双眼睛微微亮起,静静听着,不插话。

  偶尔她轻轻问一句:“那时,崔家为何不直接……”

  她的问题刁钻,却直指要害。

  李北玄一愣,随即笑着点头,耐心解释。

  而当李北玄讲到潞川那场士绅困局时,赢明达忽然若有所思。

  皱了皱眉,随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北玄,赞道:“他们肯出粮,是因为你让他们相信,不出粮的后果更重……人和哥哥,你对人心的揣度,已然堪称登峰造极!”

  那语气里带着稚嫩,却又透着一丝大人般的洞察。

  李北玄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道:“明达,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人和哥哥不必自谦。”

  赢明达摇了摇头,随后眼巴巴的看着李北玄:“然后呢?”

  “然后……”

  李北玄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随后,又讲到麻谷岭上的十万流民如何发现,如何驱散,如何安抚。

  赢明达认真听完,随后眉心轻蹙,轻声道:“若是我,或许会先立号簿,明列田地,使百姓心安。”

  李北玄看着她,怔了怔。

  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好办法!殿下若早生十年,我怕是都要拜个军师来当了!”

  ……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聊得竟不觉时光流转。

  茶汤换了两盏,炉中檀香添了一回,殿内的光线渐渐柔和,风声被厚重的帘幕隔绝在外。

  又是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等李北玄察觉时,暖阁外的天色,已经偏西。

  檐角的金光,渐渐转成了柔和的晚霞。

  他轻轻放下茶盏,笑着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

  赢明达闻言,静静点头。

  她很懂礼数,知道李北玄终究是外臣,不宜在宫中过夜。

  于是站起身来,亲自送他到殿门口。

  而李北玄则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往太极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两地相距甚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要特意去跟赢世民说句告辞?

  李北玄摸了摸下巴,脚步微微放慢了一些。

  但转念一想,又顿时放宽了心。

  都勾八哥们儿。

  他跟赢世民谁跟谁啊。

  大家都是一家人,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

  尤其是此地距离太极殿还有个二里地远,李北玄实在懒得跑一趟。

  索性叫了个宫人帮忙通报一声,随后直接拿起脚往宫门外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呼唤。

  “定远……人和哥哥。”

  赢明达在叫他。

  李北玄闻言,回头。

  只见赢明达立在殿前玉阶上,小手扶着栏杆。

  乌黑的双眼看着他,神情竟有些踟蹰。

  “怎么了?”

  李北玄笑问。

  而赢明达沉默了下,像是在斟酌用词。

  片刻后,她轻声道:“可能……你马上就能喝上喜酒了。”

  “喜酒?”

  李北玄怔了一下,脚步一顿,随即笑了出来:“谁的?你啊?”

  赢明达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皮。

  像是看个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这个不着调的问句,只道:“是三哥的。”

  “若无意外的话,明日一早,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了。”

  李北玄闻言,怔了怔。

  随后想起一路相处时,赢高治对潞川王六小姐的态度,心里便有数了。

  “是王家的姑娘吧?”

  李北玄笑着问道。

  然而赢明达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却很奇怪。

  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最后,轻声补了两个字:“不止。”

  李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