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我有个主意-《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

  大队人马进入河道不过一炷香功夫,风势忽起,天色骤暗。

  积雪从两侧高坡上簌簌滚落,落在冰层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大地正在轻轻喘息。

  路最狭处不过三丈,冰层底下隐隐有水声脉动,冷意从脚底直窜骨髓。

  一路之上,偶有陷车、摔马之事,但好在无大碍。

  李北玄命人每隔百步打桩绳索,以防前后失联。

  而赢高治则命亲兵在两侧高坡巡视,随时堤防可能的雪崩、落石。

  大军前行至午时,天色开始放亮。

  雪渐停,头顶云开一线。

  隐隐有日光穿透雪雾洒落下来。

  前方是一段地势微抬的石滩,白雪不再深陷,地面也不再湿滑。

  李北玄松了一口气,终于坐在车辕上,揉了揉绷紧的小腿。

  这一路走来,哪怕是他和赢高治,都没有坐车,更没有骑马。

  而是亲自扶着车,一步一挪的在冰层上行走。

  毕竟冰面湿滑。

  如果走着摔一跤,顶多摔个屁股蹲。

  但如果车翻马翻,那就完犊子了。

  甚至当场跌死都有可能。

  所以两人谁也没装逼,也没摆架子。

  挪着两条腿,一路走出了旱河。

  “前面就是旱河出口了!”

  看到等到陆地出现在不远处后,一名斥候打着出溜滑走了过来,面带惊喜道:“再走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鹤鸣渡了!”

  李北玄一听,眉头一挑:“鹤鸣渡?这名怎么这么仙气?”

  “那里原本是条渡口,水丰之时常有鹤立沙洲,因而得名。”赢高治道,“不过这些年水道干涸,鹤也不来了,剩个空名罢了。”

  李北玄吐了口气,一边重新系紧裘袍,一边问道:“过了鹤鸣渡,离晋阳还有多远?”

  “二百里。”赢高治目光微沉,“若顺利,三日后就能抵达。”

  “不远了。”李北玄爬到车上,“今晚咱们就在鹤鸣渡驻扎?还是再赶一程?”

  “驻扎。”赢高治断然道,“旱河路险,众人疲惫,再催赶下去,容易生变。今晚先整军,明日一早拔营。”

  李北玄点头,心中也觉得稳妥。

  队伍行至午末,终于走出旱河古道。

  大军甫一脱离那白雪如浪、冰层薄脆的幽谷通道,士卒们几乎是齐齐松了口气。

  有兵卒干脆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仰面大笑:“活着走出来了——哈哈哈哈——”

  笑声落在寒风中,却显得意外真切。

  李北玄站在坡上眺望,只见前方地势逐渐开阔,丘陵起伏,偶有枯林之影。

  正中央是一片被白雪压得平整的浅滩,旧时渡口早已不见水痕。

  唯有几根断木残桩、斜斜伫立,仿佛鹤群的亡灵。

  此处,便是鹤鸣渡。

  营帐在雪地中如墨泼成阵,炊烟腾起,士卒开火生炊,医卒清点伤者,书记官核查行程,一切有条不紊。

  而在鹤鸣渡最中央的主帐之内,李北玄和赢高治再度碰面。

  “出了鹤鸣渡,再往前是潞川。”

  李北玄指着地图,微微皱眉道:“潞川隶属太原郡,虽是小县,但正处晋阳西南门户,亦是灾民汇聚,粮道必经之地。”

  此处若稳,晋阳可守。

  可此处若乱,他们想要去晋阳,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闻此言,赢高治也是一脸忧色。

  “据斥候回报,现在灾民大多集中在潞川南口的三家铺,那边……已经有数十家庄户合围成屯,自设团练守粮了。”

  听到这话,李北玄眉梢一动:“人很多吗?”

  “很难说多还是少,据斥候报,约莫有二十余户,百十余人,大多为青壮男子,几乎没有老幼的痕迹。”

  赢高治说完,李北玄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百余人,青壮年,听起来不算多。

  但男人这种东西很可怕的一点在于,他们不能聚集在一起。

  毕竟众所周知。

  超过三个男性在一起,就会随机生成一个点子王,一个行动弟,一个随便哥。

  一旦“我有个主意”这话出现,那事情就大条了。

  轻则拿鞭炮炸牛粪,把村里的白菜和狗霍霍一个遍,重则就真可能……

  劫道、攻粮仓、劫官兵,甚至组团造反。

  桃园三结义咋来的?

  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编草鞋的,一个杀猪的再加一个逃犯吗?

  老大说:“我有一个主意。”

  老二说:“大哥我听你的!”

  老三说:“你们想干啥我都随便。”

  于是,蜀汉的核心团队就这么组成了……

  而现在这群青壮,虽说只是“合围成屯,自设团练”,听起来像是防患未然、自保求生。

  可实际上,已经足够危险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二十几户,百十号青壮,没老人没小孩。

  这叫啥?

  叫有组织、有纪律、有空间腾挪、有执行能力。

  这离造反,也就差一张榜文,一杆旗,一口号了。

  那,这是百姓们的临时举动,还是早有预谋?

  李北玄摸着下巴,总感觉像是后者。

  毕竟灾民能围寨?能训练?能自成一团?

  还不见逃兵流寇?

  大概率说明,这背后有人压着,亦或者说,有人护着。

  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很关键。

  这个三家铺,在太原府西南。

  是旱河古道进入晋阳前最后一处狭口要冲。

  地势三面高、一路低。

  北为丘陵,东为缓坡,唯有南口可进可出。

  若百余青壮屯守其内,自成一寨。

  便等于在晋阳门户口上,插了一把随时可能翻转的匕首。

  若他们只是为了护粮求生,倒也罢了。

  但若背后有人……

  那这把匕首,就可能不是横着守,而是竖着刺。

  尤其可怕的不是这群人本身,而是这群人的结构。

  没有老幼,只有青壮。

  意味他们早已分离了正常的家族链与生存链。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家为单位的普通灾民,而是以团体为核心的行事模式。

  这不是自救,是军队的雏形。

  一支百人出头的小型武装,若配上谋略、操练和粮草,再裹挟流民,半月之内就能成数百。

  若再有一员能说能写之人,编出几句“奉天承运、替天行道”的文词口号……

  那么哪怕他不是义军,也已足够搅动一地风云。

  “潞川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