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这事儿别问我-《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

  看着赢世民略带探究的眼神,李北玄没有说话。

  只是望着案几上的一缕檀香,眼神微微发直。

  他不是不懂事。

  这几年跟在朝中转,李北玄学了不少。

  也知道什么叫权力之重,什么叫风向之变。

  但他更知道,这事已经超出了一个提建议的范畴。

  这不是某地修不修水渠的问题。

  也不是某官员该不该调任的争论。

  而是,怎么界定“屠城”的对错。

  他想说点什么,可心里拐了几个弯之后,话还是没出口。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他根本不该说。

  不是因为怕惹麻烦。

  也不是怕得罪人。

  而是因为,这个决定,不能也不该由他李北玄来说。

  因为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而是一个皇帝,要怎样定义“对错”这件事。

  执失烈打了胜仗没错,功劳确实大。

  但他也屠了城,确实血腥。

  你说他对,那以后别的将军,是不是也能拿功劳大当护身符?

  谁还管百姓死活?

  可若说说他错,那今后谁还敢打硬仗?

  一个个都投降谈判、互相谦让,国家还能不能立得住?

  这是一个尺度问题,一个标准问题。

  而这个标准一旦定下来,后面的所有人都会跟着这个标准走。

  而这个标准,只有作为皇帝的赢世民能制定。

  李北玄自己有脑子。

  他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多嘴了,说,其实我觉得执失烈也没必要那么狠……

  那皇帝要是听了,罚了执失烈,那朝中那些武将集团,会怎么看他李北玄?

  你踏马一个锦衣卫出身,被被革了职的大都护,居然一句话就能毁掉一个镇边悍将?

  那是不是,以后朝堂都要听你吹风?

  但如果他反过来说,执失烈功大于过,应当大赏……

  那赢世民要是听了,把执失烈封王拜相,以后别的将军是不是也要学?

  今天杀十万说是吓唬敌人,明天是不是有人就要灭三十万?

  这个分寸,李北玄自己都不敢碰。

  他不是皇帝,他说一句,就是添乱。

  第二个原因那就更简单了,执失烈是他亲戚。

  那是他老丈人。

  这事儿一牵扯到亲戚,他李北玄说的话,就不干净了。

  哪怕他说的是对的,都有人在背后讲他一句徇私。

  他要是说执失烈有错,那算不算是吃里扒外?

  以后回家还怎么相处,他还怎么去见执失雅?

  但他要是说执失烈无错,那别人就更好说话了。

  “你看,这不是袒护嘛,人家是一家人。”

  所以他只能沉默。

  不能说。

  不该说。

  至于第三个原因,是最现实的。

  因为李北玄不是一个,能拿亲情、功过、道义、杀伐权衡出标准答案的人。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法官,更不是帝王。

  他只是个小勋贵,一个李家小子,一个常常吊儿郎当,但还有点骨气的男人。

  他做不到,用一句话去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也做不到,替皇帝承担这个后果。

  这不是耍滑头。

  这是清醒。

  是对权力边界的敬畏。

  所以,他沉默了很久。

  香炉里的檀香慢慢燃着,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叫。

  赢世民没有催他。

  但他一直看着他。

  终于,李北玄抬起了头。

  看着赢世民,语气平静,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件事……您别问我。”

  “我给不了您答案。”

  听到李北玄这么说,赢世民微微眯起了眼睛。

  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为何?”

  而李北玄也不拐弯,干脆道:“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对还是错的问题了。”

  “而是您,作为皇帝,要怎么定义对错。”

  “您若说‘杀人太多,是罪’,那他就有罪。”

  “您若说‘功在社稷,罪可抵’,那他就无罪。”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是我能插嘴的。哪怕我心里有想法,也不该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又认真地补了一句:“陛下若让我评其战术,我可说。他兵法用得好,调度精明,威慑力极强。但若问他该不该杀、应不应赏……这是皇帝的事。”

  “我只能保证,我不插嘴,也不请托,更不会因亲戚之谊影响您的判断。”

  赢世民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盯着李北玄,眼神沉沉,像是在看他身后更远的东西。

  许久,才轻轻点头。

  “朕知道了。”

  这一刻,空气忽然也沉了几分。

  那种不是压迫感的沉重。

  而是一个王者,要对帝国命运做出抉择的厚重。

  然后,他重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

  “罢了。此事,朕再想想。”

  赢世民摆了摆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脑子里还在转着李北玄刚才那一番话。

  他不是没听过反对的声音,也不是没人为执失烈开脱。

  朝堂之上,文臣多言屠城太过,伤了武朝仁名。

  武将则大多以为边疆战事残酷,杀伐不可免。

  而这些讨论,这些激辩,说到底,都有一个共通点。

  他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的。

  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去想:

  如果不赏,下一次仗谁还敢打得这么狠?

  如果纵容,是否会彻底放弃皇权的节制之力?

  如果今天放过了功高者,是否会在几年后埋下不可控的隐患?

  如果今天处置太重,又是否会打击边关的士气,让将士们寒心?

  只有李北玄,没有说任何一个立场,也没有站到任何一方。

  只是很诚实地说了:“这事我不能说。”

  不是回避,不是推诿,而是一种分寸感。

  一种赢世民年过四旬、在皇位上坐了十年也难得一见清醒。

  这个清醒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知道在真正的权力中心,最大的智慧不是给建议,而是知道谁才有资格做决定。

  那一刻,赢世民忽然意识到,他身边这许多年的群臣,不管再怎么老成持重、再怎么忠心耿耿。

  哪怕是丞相、太傅、尚书、阁老,哪怕是陪了他半辈子的老友故臣。

  在这件事上,他们每一个人说出的意见,都带着掩不住的私心与局限。

  唯独李北玄,是从他的角度,考虑了这件事的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