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云泥之别:当她的衣袂拂过风时,我连抬头的勇气都在发抖-《史上最弱男主角》

  云泥之别:当她的衣袂拂过风时,我连抬头的勇气都在发抖

  精舍门口的喧嚣还没散去,周执事正带着几个外门长老和内门弟子说话,声音不高,却透着小心翼翼的恭敬。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排虔诚的信徒。

  我缩在那棵老槐树下,离人群远远的,像块不起眼的石头。

  怀里的吱吱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吵到了,小脑袋从衣襟里探出来,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精舍门口的人。它的小爪子扒着我的衣服,时不时发出两声细弱的“吱吱”声,在周围的喧闹里,几乎听不见。

  我用手按了按它的脑袋,把它塞回怀里:“别乱看,老实待着。”

  小家伙委屈地蹭了蹭我的手心,没再乱动。

  我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飘向精舍门口。

  陈明静已经进去了,门口只剩下她带来的那几个内门弟子,还有周执事和外门长老。可我总觉得,那扇紧闭的木门后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不是脂粉香,也不是药草味,是一种清冷的、干净的、带着淡淡灵力波动的气息,像雪后初晴的山巅,让人不敢靠近,又忍不住想仰望。

  “沈小虎?”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耐烦。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内门服饰的年轻弟子正皱着眉看我,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内门弟子的身份象征,比外门弟子的佩剑还管用。

  “是我,师兄。”我赶紧站直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的伤口牵扯着疼了一下。

  “周执事说你会来?”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像在看一只挡路的虫子,“就是你?那个几次从妖兽爪下活下来的杂役?”

  “是。”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

  鞋是杂役院发的粗布鞋,早就磨破了底,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上面还沾着从乱石岗带来的泥和草屑。

  “啧。”他咂了咂嘴,语气里的嫌弃更浓了,“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瘦得跟个猴似的,身上还有伤,周执事怎么会选你?”

  我没说话。

  说什么呢?说我命硬?说我靠一块破石头保命?在这些真正的内门弟子面前,这些话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

  “行了,跟我来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往精舍旁边的一间小柴房走去,“你的活计就是守着这里,负责给陈师姐她们传递消息,没事别往精舍跟前凑,听见没有?”

  “听见了,师兄。”

  我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路过人群时,不少人看了过来。

  外门弟子的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幸灾乐祸,大概觉得我这杂役能被分到“护卫队”,纯属走了狗屎运,现在被内门弟子呼来喝去,活该;杂役们的眼神里则带着点同情,还有点“果然如此”的了然——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在泥里打转,哪配靠近那样的云端人物?

  赵三胖也在人群里,他看到我被内门弟子训斥,张了张嘴想过来,却被旁边一个外门弟子瞪了一眼,吓得赶紧缩了回去,低下头假装看地面。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

  早就习惯了。

  在杂役院长到十五岁,什么样的白眼和嫌弃没受过?赵三胖抢我窝头时的得意,刘管事克扣月钱时的刻薄,外门弟子路过时的无视……这些早就把我的脸皮磨成了厚茧,寻常的轻视,根本刺不破。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的轻视,是和陈明静放在一起的。

  是在看到她白衣胜雪、御剑而来的风姿之后,是在闻到她走过时那清冷干净的气息之后,是在意识到我们之间那道鸿沟之后。

  这轻视,像根细针,扎在厚茧下面最嫩的肉上,不疼,却麻得人心里发慌。

  那间小柴房果然名副其实,又小又破,里面堆着些杂物,墙角结着蜘蛛网,地上还有老鼠跑过的痕迹。

  “你以后就住这儿。”带我来的内门弟子指了指墙角的一堆干草,“陈师姐她们有什么需要传递的消息,会来找你;外门有什么事要报给陈师姐,也由你转达。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别给我们内门丢人,更别惹陈师姐生气,明白吗?”

  “明白。”我点点头。

  “这是陈师姐她们今天的行程安排,你先熟悉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我,“傍晚她们要去黑风林边缘勘察,你负责带路,把她们领到三号哨所附近的峡谷,那里是最近妖兽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我捡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有力,显然出自女子之手,大概是陈明静身边的女弟子写的。上面列着几条路线,还有几个需要注意的警戒点,标注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扔给我,“穿上这个,别穿着你的破杂役服晃悠,看着碍眼。”

  是一件外门弟子穿的青色劲装,虽然有点旧,还有几处补丁,可比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沾着血污的杂役服强多了。

  “谢谢师兄。”我接过劲装,手指触到布料时,有点发烫。

  “别给我丢人就行。”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警告道,“对了,陈师姐她们不喜欢灵宠在跟前晃悠,把你怀里那玩意儿处理掉,或者藏好了,别让她们看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又黑又破的柴房里。

  怀里的吱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吓得缩成一团,小爪子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我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说:“别怕,我不会处理掉你的。”

  把小家伙塞进怀里,让它尽量贴着我的肚子,这样外面看不出来。然后我脱下身上的杂役服,换上了那件青色劲装。

  衣服有点大,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我卷了卷,勉强能穿。可穿在身上,总觉得别扭,像偷了别人的东西。

  我走到柴房门口,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还是那张脸,颧骨上的疤没遮住,下巴上还有点没洗干净的泥。眼神里的怯懦和不安,藏都藏不住。穿上外门弟子的衣服,不仅没让人觉得精神,反而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滑稽又可怜。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柴房,坐在那堆干草上,拿出那张行程安排,一遍遍地看着。

  三号哨所附近的峡谷……我去过几次,那里地势险要,两边是陡峭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路,确实是妖兽出没的好地方。上次遇到影猫的地方,离那里不远。

  让我带陈明静她们去那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粗糙,布满老茧和伤痕,是搬灵米、砍柴、练拳磨出来的。

  而陈明静的手呢?

  一定是纤细、白皙、柔软的吧?握着剑时能挥出斩断妖兽的剑光,拿起笔时能写出娟秀有力的字迹,绝不会像我这样,连件干净的衣服都穿不整齐。

  我们之间的距离,比黑风林到青云宗主峰还远。

  她是天上的月亮,清冷、明亮、遥不可及。

  我是地上的尘埃,卑微、渺小、随风飘散。

  这种认知,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板,把我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和激动,浇得透透的。

  傍晚时分,精舍门口传来动静。

  我赶紧从柴房里出来,站在离精舍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不敢往前凑。

  陈明静带着她的弟子出来了。

  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腰间佩着那把上次见过的长剑,剑鞘是黑色的,上面镶嵌着几颗细小的蓝宝石,在夕阳下闪着光。

  没有了白衣胜雪的仙气,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锐气,像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青竹,挺拔、坚韧、带着不容侵犯的锋芒。

  她身边的五个内门弟子也都换了劲装,手里握着法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显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人呢?”一个男弟子问道,目光在周围逡巡。

  “在这里,师兄。”我赶紧上前一步,低着头,“我是负责带路的沈小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有审视,有轻视,有好奇,还有……漠然。

  陈明静也看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很轻,却让我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后背的伤口突然疼了起来,大概是太紧张,牵扯到了旧伤。

  “嗯。”

  她只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听不出情绪,然后就移开了目光,看向远方的黑风林方向,语气平静地说:“走吧,早点去早点回。”

  “是,师姐。”

  几个内门弟子应声,跟在她身后。

  我赶紧跟上,走在最前面,刻意拉开了几步距离。

  不敢走太快,怕跟不上她们的脚步;又不敢走太慢,怕耽误了时间。只能保持着一个尴尬的速度,像个笨拙的木偶。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们的影子挺拔、整齐,我的影子佝偻、歪斜,像个多余的标点符号,挤在一行优美的诗句里。

  路上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她们偶尔会说几句话,讨论着黑风林的妖兽种类,分析着可能的异动原因,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全的高阶妖兽,在她们嘴里,就像路边的野草,不足为惧。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低着头,机械地往前走,辨认着路线。

  怀里的吱吱很乖,一动不动,大概是被这严肃的气氛吓到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过了灌木丛,就是三号哨所附近的峡谷。

  “前面就是了。”我停下脚步,侧身让开,低着头说,“穿过这片灌木丛,峡谷就在后面,那里有几处天然的洞穴,最近的妖兽踪迹大多在洞穴附近发现的。”

  “嗯。”陈明静点点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女弟子,“灵溪,你去探查一下。”

  “是,师姐。”那个叫灵溪的女弟子应了一声,身形一晃,像片叶子似的飘进了灌木丛,动作轻盈得没有一丝声音。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内门弟子的修为吗?

  踏雪无痕,身轻如燕,比上次遇到的影猫还快!

  再看看我自己,走路都能被石头绊倒,遇到妖兽只能靠滚来滚去逃命,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在这里等着。”另一个男弟子冷冷地对我说,语气里带着命令的意味。

  “是。”我点点头,退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继续当我的“石头”。

  没过一会儿,灵溪回来了,语气有些凝重:“师姐,里面有动静,洞穴里有高阶妖兽的气息,很淡,但很危险。”

  “知道了。”陈明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大家小心,跟我来。”

  “是!”

  几个内门弟子齐声应道,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灌木丛。

  陈明静走在最后,经过我身边时,她的衣袂被风吹起,拂过我的胳膊。

  很轻,很软,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胳膊,心脏“咚咚”狂跳,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灌木丛里,我才敢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贴身的衣服黏在伤口上,又疼又痒。

  我靠在大树上,看着灌木丛的方向,心里乱得像团麻。

  刚才她的衣袂拂过我胳膊时,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和我想象的一样,清冷、干净,带着灵力的清香。

  和我身上的汗味、血腥味、泥土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上的伤口还没好,贴着粗糙的布条,指甲缝里全是泥。这双手,握过砍柴刀,搬过灵米袋,挖过草药,打过架,就是没碰过像她那样干净柔软的东西。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

  那件外门弟子的劲装,被我穿出了杂役服的窝囊感,袖子卷得歪歪扭扭,裤脚沾着泥,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穷酸和卑微。

  而她呢?

  同样是劲装,穿在她身上,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挺拔、利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世家弟子的优雅和精英修士的自信。

  我们之间,真的是云泥之别。

  她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凤凰,我是匍匐在地面的蝼蚁。

  她来外门,是为了调查妖兽异动,守护宗门安危,是为了更高的大道和更强的修为。

  我来这里,是为了活命,为了每月十块灵石,为了不被人欺负,为了弄明白怀里那块破石头的秘密。

  我们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交集的可能。

  刚才那短暂的同行,那衣袂拂过胳膊的瞬间,不过是一场意外,像一阵风吹过水面,留下短暂的涟漪,很快就会恢复平静。

  “吱吱……”怀里的小家伙轻轻蹭了蹭我的手心,像是在安慰我。

  我摸了摸它的头,苦笑了一下。

  是啊,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能有机会在这里给她带路,能远远地看她一眼,能见识到内门弟子的风采,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至于别的,想都不要想。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带好路,传好消息,别给她添麻烦,别给内门丢人,也别……再自取其辱。

  夕阳渐渐落下,天色开始变暗。

  灌木丛里传来几声轻微的打斗声,还有妖兽的嘶吼声,不过很快就平息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明静带着她的弟子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她们的衣服上沾了点血迹,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是遇到了妖兽,发生了打斗。但没人受伤,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仿佛只是解决了几只烦人的虫子。

  “情况怎么样,师姐?”我赶紧迎上去,低着头问道。

  “找到了一些线索。”陈明静的声音依旧清冷,“是一只高阶妖兽的幼崽,被人从黑风林深处带出来的,母兽应该在附近寻找。”

  “那……需要通知外门加强警戒吗?”

  “已经让灵溪传消息回去了。”她看了我一眼,“你带路带得不错,路线很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夸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红着脸说:“应该的。”

  她没再说话,转身往回走。

  这次,她们没让我带路,大概是已经熟悉了路线。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那几步的距离。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升了起来,和上次土狼袭扰那晚一样圆,一样亮。

  月光洒在陈明静的身上,给她的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身)镀上了一层银辉,像画里的人。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王二狗说的话——她是青云宗公认的女神。

  以前我不懂“女神”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就是那种你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一点都觉得是亵渎的存在。

  回到精舍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们径直走进了精舍,我则回到了那间破柴房。

  脱下那件不合身的劲装,换上自己的杂役服,躺在冰冷的干草上,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松了下来。

  怀里的吱吱早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掏出那块黑石,放在手心。

  黑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冰凉的触感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

  今天一天,像一场梦。

  一场关于云和泥的梦。

  梦醒了,云依旧在天上飘,泥依旧在地上卧。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知道了自己有多渺小,心里那份想要变强的念头,像被风吹过的火星,重新燃了起来,而且烧得比以前更旺。

  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别人的光芒,只能在泥里打滚,只能靠运气和一块破石头保命。

  我想变强。

  想变得像陈明静那样,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守护想守护的东西,有能力……站在阳光下,不用再低着头走路。

  这个目标,很远,很难,可能穷极一生都达不到。

  但我想试试。

  握着黑石,感受着它的冰凉,听着怀里吱吱的呼吸声,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要早起给她们带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