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通往未来的不朽基石-《我在民国种田的日子》

  震天的欢呼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但打谷场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兴奋与满足感,却比谷堆散发的兰花香更浓郁、更持久。

  巨大的谷山在灯火下闪烁着温暖而神圣的金光,它是刚刚诞生的图腾,是林家村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底气与希望。

  然而,这并非终点。

  当最后一粒谷子被风车扬净,当林茂田手中算盘珠的脆响归于沉寂,另一场无声却同样庄严的战役,在打谷场的边缘悄然拉开了帷幕。

  “分谷!”老族长林广福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命令一下,刚刚还沉浸在狂喜中的人群,立刻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而有序地运转起来。

  无需过多言语,这是经历四月小麦、八月大豆两次神迹般丰收后,早已刻入骨血的流程。

  打谷场东侧,早已清理出一大片平整坚硬的地面。

  十几张巨大的、擦得发亮的竹席一字排开,如同铺开的金色画布。

  林茂田是这场战役的总调度。

  他身边站着几位村里公认眼力最毒、手最稳的老把式,还有几个识字的年轻人捧着厚厚的册子和特制的竹牌,神情肃穆。

  “老规矩!”林茂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按砚哥儿定的法子,优、良、一级,三六九等,半点马虎不得!”

  话音落下,早已准备好的汉子们,两人一组,抬起装满金灿灿谷粒的大笸箩,沉稳地走向第一张竹席。

  哗啦啦——!饱满的谷粒如同金色的瀑布,倾泻在光滑的竹席上,瞬间铺开一片耀眼的金黄。

  这仅仅是开始。

  真正的分选,在每一粒谷子滑落竹席的瞬间就已启动。

  站在竹席旁的老把式们,眼神如炬。

  他们的目光不再仅仅停留在谷粒的饱满度上,更聚焦于那层金黄油亮的谷壳所透出的细微光泽,以及那随着谷粒倾泻而愈发浓郁、清冽悠长的奇异兰花香。

  “停!”负责第一道初筛的陈老把头猛地一抬手。

  抬笸箩的汉子立刻稳住。

  陈老把头俯下身,粗糙的手指如同犁耙,轻轻拨开表层谷粒。

  他捻起几粒,对着灯火细细端详:谷壳完整,色泽均匀,金中透亮,毫无瑕疵。

  再凑近鼻尖深深一嗅,那股独特的、沁人心脾的兰花香纯净无比,毫无杂味。

  他微微点头,声音洪亮:“这一席,优!”

  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人立刻在一块竹牌上刻下优字,插在竹席一角。

  早已等候在旁的妇女们立刻上前,她们戴着干净的粗布手套,动作麻利而轻柔,小心翼翼地将这层被初步判定为优的谷子,用特制的木刮板轻轻拢起,装入旁边崭新的、内衬细麻布的大号藤筐中。

  每一筐装满,立刻有人盖上同样崭新的细麻布盖子,贴上写着优字的竹牌。

  然而,并非所有倾泻而下的谷流都如此完美。

  当又一笸箩谷子倒在第二张竹席上时,旁边的张老把头眉头微蹙。

  他同样俯身拨弄,发现大部分谷粒依旧饱满金黄,但其中夹杂着少量色泽略显暗淡、或谷壳尖端有微小损伤、或香气稍显驳杂的谷粒。

  他仔细挑拣出几粒瑕疵明显的,沉声道:“这一席,良!”竹牌随之插上。

  妇女们上前,动作依旧麻利,但分拣时更加仔细,将那些明显逊色的谷粒仔细挑出,放入另一个贴着一级标签的小筐。

  剩下的主体,则装入良字藤筐。

  分选的过程,快如流水,却又静默专注。

  只有竹席上谷粒滑动的沙沙声、老把头们简洁的判定声、以及藤筐被谷粒填满时那低沉的“噗噗”声。

  灯火通明,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照得纤毫毕现:

  老把头们眼神专注得近乎苛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负责搬运的汉子们屏息凝神,生怕动作大了惊扰了这神圣的筛选;分拣的妇女们更是全神贯注,手指翻飞,眼神在谷粒间快速扫描,容不得半点杂质混入优等筐中。

  空气中弥漫的兰花香,此刻也仿佛被这凝重的氛围所感染,变得更加清冽、纯粹。每一次优字的判定响起,都像是一枚无形的勋章,让所有参与分拣的人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这是对他们辛勤劳作的最高认可,更是对砚哥儿神异力量最直观的验证。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

  打谷场上,一座座谷山在减少,而贴着不同标签的藤筐却在迅速增加。

  优等的藤筐最多,堆叠起来如同一座座更小的、却更纯粹的金字塔,散发着最浓郁、最纯净的兰花香。

  良等的藤筐次之,谷粒依旧饱满,只是少了那份极致的完美和香气的纯粹。

  一级的藤筐最少,里面的谷粒虽然也远超寻常年份的上等谷,但在林家村这神异的土地上,它们只能屈居末位。

  当最后一笸箩谷子被分拣完毕,林茂田拿着最终汇总的册子,走到了林广福面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洪亮:“族长,九千五百亩谷子,分选完毕!优等谷,占五成七分(57%)!良等谷,三成四分(34%)!一级谷,九厘(9%)!所有谷子,皆无异味、无霉变、无虫蚀,颗粒饱满,兰香纯正!”

  “好!”林广福只吐出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来,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五成七分的优等谷!

  这个数字本身,就是神迹的延续!

  分选结束,入库的号角紧接着吹响。

  林家村的粮仓,早已今非昔比。

  依托工业区的水泥窑,新村外一片高燥之地,新建了数排高大坚固的粮仓。

  仓墙是厚实的水泥砖石,仓底用青砖铺就,离地三尺,架空层铺设了工业区烧制的防潮陶管,仓顶是严密的木梁结构,覆盖着厚厚的、工业区染布厂特制的防雨油布。

  这已不是简陋的土窖,而是足以匹配这神异丰收的现代仓储。

  早已等候多时的汉子们,在石头、柱子等保安团骨干的指挥下,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他们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灯火下贲张,汗水沿着脊沟流淌。

  两人一组,将沉重的、装满优等谷的藤筐抬起。

  那分量沉甸甸的,压得粗壮的木杠都微微弯曲,汉子们稳健有力的脚步深深踩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

  他们排成长龙,喊着低沉而整齐的号子:“嘿——哟!嘿——哟!”这号子不再是为了对抗重负,而是充满了收获的豪迈和力量感。

  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仿佛要将这份沉甸甸的富足,深深烙印进这片土地。

  粮仓厚重的大门早已敞开,里面干燥阴凉,弥漫着新木料和石灰粉的味道。

  负责仓内堆码的,是村里最心细、最有经验的老人。

  他们指挥着汉子们,小心翼翼地将藤筐抬到指定的位置。

  解开藤筐上的细麻布盖子,金灿灿、散发着浓郁兰香的优等谷倾泻而出,在巨大的仓内地面上堆积起来。

  老人手持木刮板,像最虔诚的工匠,仔细地将谷堆刮平、压实,一层层垒起,确保每一粒谷子都得到最好的安放,绝无空隙让湿气或虫鼠有可乘之机。

  良等谷和一级谷则被安置在相邻的仓室,同样得到精心的照料。

  灯火的光芒,透过粮仓高大的门窗,映照在堆积如山的谷堆上。

  那纯粹的金色,在仓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蕴藏着自身的光芒,柔和而温暖。

  浓烈的兰花香在干燥的仓房里汇聚、沉淀,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无比富足的芬芳。

  这香气,是粮仓的灵魂,是林家村人信念的具现。

  粮仓外,负责最后清点入库的,是从工业区调来的几名账房先生。

  他们戴着眼镜,神情严谨,在临时搭建的桌案前,就着明亮的马灯,飞速地拨动着算盘。

  随着一筐筐谷子被抬入仓门,他们手中的笔在厚厚的账册上飞快记录,墨迹在纸上晕开,留下一个个沉甸甸的数字。

  当最后一筐一级谷被送入粮仓,大门被沉重的木栓缓缓合拢、落锁,发出“咔哒”一声闷响时,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为首的账房先生放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最终汇总的账册,走到林广福和林茂田面前。

  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书写而有些僵硬,声音却带着一种见证历史的庄重:“禀族长、老爷、孙先生,九千五百亩谷子,优等谷入库计三百三十万七千五百斤整!良等谷一百九十七万六千五百斤整!一级谷五十二万三千斤整!合计实收五百八十一万斤整!除一级谷仓外,所有粮仓,封存完毕!”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

  只有一片更深沉、更厚重的寂静。

  林广福缓缓抬起手,苍老而布满硬茧的手指,轻轻拂过粮仓冰冷坚固的水泥墙壁,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林茂田捋着胡须,望着灯火下如同金色堡垒般的粮仓群落,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知道,有了这如山似海的粮食,林家村和领航者公司的根基,将坚如磐石。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梯田残留的泥土气息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粮仓巍然矗立,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守护着林家村人不灭的希望与富足的图腾。

  那锁住的,不仅仅是五百八十一万斤散发着兰花奇香的黄金谷粒,更是一个村庄在神异力量指引下,亲手铸就的、通往未来的不朽基石。

  这基石,由汗水浇灌,由信念凝聚,散发着足以照亮整个太行群山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