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美人间烟火照山河-《我在民国种田的日子》

  正月初五,大晴天

  未时刚过,晒谷场已成沸腾的海洋。

  二十口铁锅蒸腾的热气直冒,鱼香混着酒气往人堆里钻。

  酸菜炖鱼头在陶锅里咕嘟,奶白浓汤浮着金黄油花;麦麸混鱼骨粉烤的饼子焦香扑鼻,垒成宝塔状;冻梨插在雪堆里天然冰镇,啃一口透心凉。

  七太公捧着陶碗蹲粮堆旁,每啜一口酒就往麻袋上蹭碗底:“可不能糟践,这酒得就着粮香才够味!“

  各家各户扛起自家的板凳,带着平时吃饭的瓷碗,早早地来到嗮谷场。

  从高处往下看,晒谷场已热闹开了,三十根刷红漆的木头桩子竖起来,远看跟插了满地的糖葫芦似的。

  林砚满场跑,手腕上挂的是跟父亲借的怀表,链子晃得人眼花:“幕布往左边扯点!对!把后头那排腌菜缸挡住!”

  几个木工坊小伙吭哧吭哧扛来旧门板,拿去年修祠堂剩下的木梁当支架,搭好了小舞台。

  赵卯子举着破木尺比划:“东边高了!”

  “要的就是歪点儿!”林砚搓着冻红的手,“等晚上铁水星子溅过来,正好全铺在布上!”

  申时三刻,赤膊汉子们垒起篝火堆。

  松枝混玉米秆烧得“噼啪“炸响,火星子蹿得比祠堂飞檐还高。

  冻鱼头垒成的装饰墙泛起油光,仿佛千百条银鳞在火中游弋。

  此时的晒谷场已飘起熬鱼油的焦香味。

  正对舞台的前摆着五把太师椅,铺了靛蓝棉垫——这是林家村最高礼遇。

  林广福居中端坐,簇新的棉袍下露出半截旧腰带,烟锅在铁盆边敲出火星。

  四位族老分坐两侧,枯手紧攥雕花拐杖,浑浊的眼珠子映着火光发亮,活像五尊镀了金身的土地爷。

  晒谷场上,两百多张榆木方桌拼成巨蟒阵,围着舞台绕一圈。

  男人们扛着条凳穿梭如蚁,女人们端着陶盆小跑,酸菜炖鱼头的热气在暮色里织成白网。

  娃娃们围着粮堆疯跑,偷摸往兜里塞炸鱼鳞,被厨娘拎着耳朵揪回来。

  戌时整,铜锣“咣“地炸响。

  “开席前说三桩事!“林广福的铜烟锅敲响铁盆,震得腌菜缸嗡嗡响。

  “头一桩——“他指着头顶粮堆,“今年粮仓存粮八千伍佰石,保证明年整年吃喝!后生们凿冰捕鱼壹万六千斤,祠堂地窖快撑破肚皮!”底下汉子们跺脚喝彩,震得陶碗叮当响。

  “二桩!”烟锅指着林永年,“今年永年要在村里办两个厂,一个纺织厂,一个染布厂,收女工和男工。有兴趣的明天到祠堂来报名。”这回轮到妇女们大声喧哗。

  “第三桩!”他指着在场的全村村民,“明年村里准备办新学,所有小孩免费就读。”这回听到小孩们的狂叫声。

  老头突然揪住偷啃炸丸子的林砚:“这皮猴攒的场子,大伙敞开了乐!”他从腰间褡裢掏出把新铸的铜钱,“今夜酒肉管够,但得留个心眼,别喝迷糊了耽误初五迎财神!”

  铁匠铺方向“轰“地炸开第一朵铁花,火星子掠过粮堆顶,映得林广福的银须泛起金红。

  林砚站在台前举着铁皮喇叭喊:“点灯喽!”

  二十盏鱼油灯挨个亮起来,蓝幽幽的光把红布上的“五谷丰登”照得活灵活现。

  林砚身着靛蓝短打登上舞台,衣襟整齐地束进腰带,袖口露出半截棉布护腕。

  他稳步敲响铜锣,清朗嗓音穿透暮色:“林家村癸丑年新春晚会,开——场——!”

  “一愿今岁五谷丰登!”少年抬手引向巍峨粮堆,“二愿老少四季康宁!”火光映得他眉目粲然,台下村民举碗齐呼:“好!”

  “第一个节目,二丫等人演唱的《读书郎》。”幕布应声而开,二十名女童们持竹简列阵。

  二丫挺直腰板立于台心,靛蓝布衫浆洗得笔挺,发辫用染棉红线扎紧。

  领唱声清亮如漳河破冰:“小嘛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二十名女童怀抱粗布缝制的书本踏步而出,扉页“勤学“二字墨迹未干,细看竟是林砚用烧焦棉秆蘸煤灰写的。

  煤油灯将竹简投影放大在幕布上,女童们齐声唱“不怕学问浅,只怕志气短“

  新颖的歌曲,可爱的女童,听歌的村民从没有这样的体验过。

  一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掌声渐歇,林砚拎着铁皮喇叭跨上台。

  “父老乡亲看真切!这读书声比扬麦风车还敞亮!“他举起粗布封皮的课本,“明年开春,祠堂东厢起三间新学堂——青砖铺地、明瓦透光,从省城请先生教识字、算术、体育,还有各种手艺!“

  台下嗡声四起,林砚“咔“地折断手中麦穗:“不识字就像这长了黑穗病的麦子“指尖搓出霉变的麦粒,“病害烂了根还当是龙王爷不开眼!读了书,明了事理,就可以走出山村,有更大的发展!你们说好不好“

  “好,太好了”此处有掌声!

  “接下来——“少年振臂一呼,四十八道灰影从粮垛后列阵而出走上舞台,“咱林家少年郎自编的《少年自强歌》,让大伙听听啥叫文武双全!大家掌声欢迎。“

  少年们站得笔直,脚跟对脚跟排成方阵。

  林砚攥着根烧火棍当指挥棒,往铁皮桶上“咣咣“敲节奏:“预备——唱!“

  “青布衫,剪辫头——“少年们“唰“地扯开灰布外衫,露出靛蓝短打。

  “新学堂里精神抖!“所有人左手举书本右手扛锄头,木板书壳粘着棉田的泥点子,锄头把儿还缠着晒干的棉铃壳。

  “左手书,右手锄——“队伍变两排交叉走位,锄头尖差点勾住幕布边角。

  “练就筋骨护神州!“锄头柄齐刷刷顿地,震起烟尘。

  堆在台边的板凳“嘎吱“摇晃,看热闹的狗蹿到粮堆后缩成团。

  “煤油灯,照天明——“几个少年端出陶土灯,灯油混着棉籽油的焦香。

  林砚擦亮火柴挨个点燃,火苗映得幕布上的“五谷丰登“直跳脚。

  “少年志在山河兴!“收尾时全员扯开衣襟,白布衫胸口歪歪扭扭写着“自强“

  “再来一遍”林砚朝少年们说,手里的指挥棒不停。

  青布衫,剪辫头,

  新学堂里精神抖。

  左手书,右手锄,

  练就筋骨护神州。

  操场上,脚步响,

  报国心比黄河长。

  煤油灯,照天明,

  少年志在山河兴。

  尾音未落,晒谷场已炸开锅。

  汉子们把草帽甩上天,露出常年戴帽压白的额头,兴奋得用脚跺地,震得粮垛簌簌落麦。

  婆姨们抹着眼角吼“再唱一遍“

  栓子娘搂着娃指台上:“瞧见没!那个甩头最虎的是咱家栓子!“,栓子爹扯开破锣嗓子领喊:“林家儿郎,中!“

  篝火摇曳,少年团的所有人没有退场,静立于林砚身后,林砚展开誊抄的宣纸如展旌旗。

  “光绪二十六年,梁任公作《少年中国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这时全体少年团的成员朗诵接上: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中国胜于欧洲;

  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台下寂静,唯有篝火噼啪作响。

  “咱们少年团读书识字,是为'少年智'!“林砚指向粮垛,“种出满仓麦粟,是为'少年富'!“突然振臂指向护卫队,“秋后练枪习武——便是要'少年强'!“

  刚说完,

  “说得太好,我听了都流泪。”林广福边鼓掌边跟旁边的其他人交流。

  等掌声小了,林砚重新开始主持。

  “接下来换换乐子——“他眨眼一笑,“请咱村活宝开讲《夜壶风云》,专演某位把夜壶当传家宝的老...哎哟!“幕布后飞来的冻梨正砸中他后脑勺,全场哄笑炸裂。

  粪球着靛蓝短打,栓子穿灰布对襟,二人抬着蒙红布的物件上台。

  粪球:(拱手)林家村的老少爷们儿,今儿咱俩说段祖传的宝贝!

  栓子:(掀红布露出夜壶)就这腌臜玩意?我爷拿它当传家宝!

  “嚯!这陈年腌菜缸的味儿!“王屠户捏着鼻子吼,引得全场哄笑。

  粪球:您可甭小瞧!(拎壶转圈)光绪年间老物件,您瞅这包浆!(壶底露补丁)

  栓子:补丁比壶大!昨儿我娘还拿它浇菜地!

  粪球:(拍腿)暴殄天物!这可是当年军营里顺...(捂嘴)

  栓子:那日我爷哆嗦着传宝(学老头颤音):“栓子啊,这壶救过咱全村...“

  粪球:咋救?

  栓子:(拎壶做泼水状)“宣统三年闹旱灾,全村就这壶里存着半碗水!“

  粪球:(掏算盘)按省城古董铺的价,这壶值这个数!(比八)

  栓子:八块大洋?

  粪球:八颗鸡蛋!人家说壶嘴缺茬儿!(壶嘴缠着棉线)

  当粪球神秘兮兮比划“八颗鸡蛋“时,林铁柱刚灌进嘴的地瓜烧“噗“地喷了邻座满脸:“八颗?我出十颗!“栓子立马接茬:“成交!连我爷的夜壶塞子搭给您!“妇女们笑得直揉肠子,春妮娘的金耳环都笑掉进酸菜盆。

  栓子:我爷非说是义和团砍洋人崩的!

  栓子拎着缠棉线的夜壶嘴,学爷爷颤声:“这、这是砍洋鬼子的刀气震的!“台下白胡子老头们集体呛咳——当年他们举的可是粪叉。

  全场大笑。

  粪球:(学山西古董商)“后生,这夜壶要成套才金贵!“(掏夜壶盖)您瞅这配套的茶碗!

  栓子:(抢盖)这我爷的旱烟灰缸!

  粪球:昨儿省城学生来考察(戴眼镜装斯文):“老乡,这壶有历史价值!“

  栓子:我爷当场灌满陈醋(举壶豪饮):“啥价值?装酒不漏味儿!“(呛咳)

  粪球:(抢壶)暴殄天物!这得送博物馆...(嗅壶)嚯!您老昨晚吃蒜了吧?

  二人追打绕场,夜壶“咣当“扣粪球头上。

  夜壶扣上粪球脑袋时,壶里残余的醋顺着脖子往下淌,台下爆笑如山洪。

  林砚趁机猛敲铜锣:“接下来——三十条汉子打夯歌!“可喊声早被笑浪淹没,连篝火都笑得火星子乱迸,把“少年自强“的幕布燎出几个透亮的窟窿眼。

  林砚赶紧拎出铁皮喇叭,“老少爷们儿!刚才这《夜壶风云》炸不炸?”

  “炸,炸死我们了”台下声音如雷。

  “听听这动静,比咱凿冰窟窿还带劲!下回进城说书,得把省城戏园子顶棚掀啰!“

  他忽然抽鼻子嗅了嗅:“酸菜炖鱼头还剩半锅没?炸鱼鳞可别喂了狗!”

  众人拍肚皮咚咚响。

  “行!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话音陡转:“劳驾各位搭把手!条凳方桌挪旁边角落,给打夯队腾个震天响的地界!“

  三十一条汉子齐吼呼应

  “那边扛门板的叔!对角摞稳当!您老别猫腰!当心勾了腌菜缸!“

  众人哄笑着传运桌椅,陶碗叮当声里,晒谷场顷刻空出二十丈见方。

  “好的,现在有请林大虎等人的打夯歌,鼓掌”

  晒谷场西侧忽炸响三声铜锣,林大虎赤膊阔步登场,古铜色脊背滚着汗珠,靛蓝布裤腿挽至膝头,腰间红绸随步生风。

  三十条汉子分三列鱼贯而入:

  头排八人肩扛榆木夯锤,锤头缠红绸,绸尾扫过夯土扬起细尘;

  中列十二人背纤绳,麻绳交织成网,绳结坠着铜铃铛;

  后排十人持陶瓮与木锨,瓮口蒙着晒干的羊皮充战鼓。

  林大虎抡锤砸地,夯歌破空:

  “嘿——呦!“(夯锤齐落,土块四溅)

  众合:“地动——山摇!“(纤夫队弓步拽绳,铃铛乱颤)

  领:“一夯砸开千石粮!“

  众:“仓满——瓮胀!“(夯锤三连击,鼓手拍羊皮瓮)

  领:“二夯震醒万古荒!“

  众:“麦浪——滔天!“(纤夫队抖绳如浪,铃铛似惊涛)

  三队旋走八卦阵:

  夯锤队劈“十字夯“红绸织成火网

  纤夫队甩“盘龙索“铜铃啸出罡风

  鼓手队击“雷公点“羊皮瓮闷响如远雷

  领:“三夯炼就百炼钢!“

  众:“炉火——正旺!“(夯锤互撞,迸出榆木香)

  领:“四夯铺平万条路!“

  众:“车马——通疆!“(纤绳突展成“之“字,似铁路铺轨)

  夯锤队突分两列,纤夫队甩绳成弓弦状,鼓手以锨击瓮拟战马嘶鸣

  领:“五夯铸成虎蹲炮!“(夯锤交击迸火星)

  众:“震破——天狼!“(纤绳猛拽,铃铛如弹雨呼啸)

  领:“六夯筑起钢铁墙!“(夯锤垒成三角阵)

  众:“护我——棉乡!“(鼓手拍瓮如枪声,羊皮炸裂飞絮如硝烟)

  队形骤变螺旋阵,夯锤柄缠染蓝粗布充笔墨。

  领:“七夯夯平圣人路!“(锤头拖地划“之“字)

  众:“砚池——生光!“(纤绳抖出算盘珠响,铜铃脆如翻书)

  领:“八夯夯实状元梁!“(夯锤架成“文庙“牌坊)

  众:“笔锋——如枪!“(鼓手以锨代笔,瓮面灰土写“自强“)

  三队穿插如织机,纤绳交错成“林“字。

  领:“九夯夯碎旧枷锁!“(夯锤劈裂象征田契的木牌)

  众:“天地——重光!“(纤夫队踏碎代表租税的陶罐)

  领:“十夯夯出新人间!“(鼓手摔瓮,瓷片飞溅如星)

  众:“日月——同昌!“(三十人叠罗汉擎锤指天)

  齐诵:“一夯一印血汗浸,千锤千炼铸铁魂!“

  纤绳骤收,铃铛寂灭

  三十条汉子屈膝拄锤,胸膛起伏如风箱。

  林大虎撕开汗透的靛布衫,露出脊梁上的旧鞭痕。

  独吼:“林家儿郎——“(夯锤点地三响)

  众:“在!在!在!“(三跺脚震起环形尘暴)

  夯锤砸落最后一响时,晒谷场炸了锅。

  八十岁的林老六拄着枣木拐颤巍巍站起,光绪年间被洋枪打瘸的腿竟跺出鼓点:“林家汉子!硬!“

  老林头的绸缎马褂早甩在泥里,他踩着条凳举账本狂挥:“这劲头!这夯歌!抵得上老子半本买卖经!”

  铁匠铺学徒们疯了似的抡起火钳敲砧板,打铁声混着夯歌震得祠堂瓦片簌簌落灰。

  王屠户的杀猪刀往切鱼的砧板上一剁:“日他娘!当年要有这气势,八国联军的炮都得调头!“

  最疯的是那群半大小子——狗剩蹿上粮垛顶学抡夯锤,棉裤裆“刺啦“裂开也浑不觉;栓子带着五个皮猴冲进场,抱起冻鱼头当夯锤乱舞,鱼尾巴抽得铁匠学徒嗷嗷叫。

  林砚刚要敲锣报幕,铜锣已被疯抢的观众夺去当夯锤使。

  林砚赶紧安排人把篝火分成5堆,让三十名青壮分成5组,各自带领几百人唱了一遍又一遍。

  林砚怀疑是不是他和大虎在彩排时,把打夯歌改得太热血了。

  亥时,晒谷场忽地黯了灯火。

  林老三赤膊立于八尺铁砧前,铜哨咬在齿间,双臂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起炉——!“

  八条汉子应声而动:

  四人拉拽牛皮风箱,炉膛内焦炭迸出蓝焰。

  两人钳出熔化的废铁料,铁水在陶勺里滚成金球。

  林老三与疤脸张各执丈余榆木板,板头钉满淬火的犁头碎片。

  “泼——!“铜哨凄啸,八勺铁水齐扬。

  铁球撞上犁头阵刹那,“轰“地炸成千百颗金流星,映得每一张汗涔涔的脸庞如庙里怒目金刚。

  林老三旋身抽板,铁水在空中甩出太极图,未坠地便氧化成四氧化三铁的黑红烟圈。

  疤脸张劈砍似刀法,火星织就潞安府城郭轮廓,坠地时恰引燃预埋的火药线,地火蹿涌如赤蛇。

  最后一泼铁水冲天时,林老三甩出铜哨——光绪年的黄铜哨子穿过千度铁火,竟未熔化,反在夜空中啸出当年俄军冲锋的凄号。

  铁花应声炸成漫天金雨,老槐树枯枝燃成火树银花。

  此景应是最美人间烟火照山河!

  晒谷场彻底沦陷,今夜无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