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宫-《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

  雕花楠木椅硌得腰背生疼,武媚娘却浑然不觉。

  她凝视着铜盆中摇曳的烛影,那人黑袍上绣着的玄色凤凰仿佛又在眼前展翅。

  三日前的雨夜,玄鸣阁的密使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感业寺柴房,潮湿的霉味里,他递来的密信还带着江南特有的桂花香。

  "武才人可知,长安城每片瓦当底下都藏着我们的眼睛?"

  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覆着银鳞面具的脸,指尖轻点她腕间麒麟侯所赠的玉佩,

  "您与麒麟侯的情谊,还有那些藏在佛经里的密信......"

  武媚娘瞳孔骤缩,袖中银针已抵住来人咽喉。

  对方却不躲不闪,掌心摊开的玉牌上,"玄鸣阁"三个篆字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当今皇后兄长与长孙无忌的族人私通盐商,萧淑妃之父收受西域贡品......只要您登上中宫之位,这些证据都会送到陛下案头。"

  此刻椒房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武媚娘摩挲着袖中玉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玄鸣阁势力渗透六部。她想起黑衣人临别时的话:

  "事成之后,我们只要陛下对江湖门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风卷起窗纱,烛火突然暴涨。武媚娘望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渐渐与记忆中李世民批阅奏章的轮廓重叠。

  手指抚过铜镜里自己艳丽的容颜,她轻笑出声:

  "皇后之位?不过是我踏上金銮殿的第一步罢了。

  "王福来那老东西倒是提醒了我..."

  她轻声呢喃,将剩余的药粉仔细收好,

  "皇后贤德?那便让她做这个顺水人情。"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武媚娘的身影隐入黑暗,唯有那双丹凤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如同蛰伏的雌豹,静待着猎物一步步走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陛下,御史台弹劾您频繁驾临感业寺。"

  侍中褚遂良将奏折重重拍在龙案上,三朝老臣斑白的胡须气得直颤,

  "先皇遗孀本应青灯古佛,陛下如此行径,置礼法于何地?"

  长孙无忌抚着玉笏板幽幽补充:

  "立储之事悬而未决,陛下若执意......"

  李治捏碎茶盏,青瓷碎片扎进掌心。

  他望着窗外漫天晚霞,恍惚又看见武媚娘在感业寺桃树下起舞的模样。

  三日前她倚着禅房窗棂,半褪的袈裟下锁骨处朱砂痣如泣血:

  "只要能回宫,媚娘愿做陛下最锋利的刀。"

  与此同时,椒房殿内王皇后正用银匙搅动着燕窝粥。

  鎏金香炉飘出的龙涎香里,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日渐憔悴的面容,突然将碗盏砸向地面。

  萧淑妃昨日新得的翡翠步摇还在耳畔晃动,那贱婢竟在御花园当众嘲笑她"三年无所出"。

  "娘娘,王公公求见。"

  宫女话音未落,老太监已佝偻着背闪进内室,袖中滑出的密信上只画着半朵未绽的牡丹。

  皇后指尖拂过信笺,忽然轻笑出声。

  她想起去年宫宴上,李治看武媚娘献舞时,眼中那团快要烧穿宫墙的欲火。

  她望着檐角垂落的水帘,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在感业寺苦熬两年的武媚娘,终于要重回这朱墙碧瓦之中。

  "娘娘,掖庭已备好软轿。"

  贴身侍女素心压低声音

  "只是...那武才人毕竟是先帝嫔妃..."

  "住口!"

  王氏猛然转身,凤钗上的东珠撞出清脆声响,

  “本宫要的就是她这把利刃。萧淑妃近日越发张狂,不找个更厉害的对手,如何能分她的恩宠?"

  三月初三,春寒料峭。感业寺的晨钟惊起寒鸦,一辆青布马车碾过碎石小径。

  武媚娘倚着车壁,指尖轻抚腕间先帝所赠的翡翠镯子。

  两年青灯古佛,非但未消她的风华,反倒让眉眼间添了几分冷冽。

  当宫墙在望时,她对着铜镜将新裁的云鬓簪上玉簪,铜镜映出她勾起的唇角,恍若当年初入宫时的模样。

  甘露殿内,李治握着奏疏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武氏入宫一事..."

  宰相褚遂良的谏言犹在耳畔,可只要想到感业寺中那封藏在佛经里的情诗,他的心便如乱麻缠绕。

  殿门吱呀轻响,武媚娘着一身月白襦裙盈盈而入,短发别着银簪,反倒衬得脖颈如玉,眼波流转间尽是旧年情意。

  "皇上龙体安康否?"

  她屈膝行礼,声音清冷如碎玉投壶。

  李治猛地起身,锦袍扫落案上奏折:

  "媚娘!朕..."

  话音未落,却见她后退半步,垂眸道:

  "此处乃帝王朝堂,臣妾不敢僭越。

  夜深露重,皇上还是去皇后娘娘宫中安歇吧。"

  李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袖中紧握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何尝不知这是武媚娘的聪慧——既勾起旧情,又严守分寸。

  而此刻椒房殿内,皇后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白梅,听着侍女禀报的消息,冷笑一声将花枝掷入鎏金香炉:

  "果然是个聪明人,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几时。"

  朝会之上,矛盾终于爆发。长孙无忌率领一众老臣齐刷刷跪倒:

  "太子之位虚悬已久,皇次子李忠乃嫡亲血脉,恳请陛下早立储君!"

  李治望着阶下寒光闪闪的朝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想起武媚娘昨夜说的话:

  "陛下若想坐稳江山,总得先稳住这群老臣..."

  "准奏。"

  话音落地,殿外惊雷炸响。李治看着诏书在玉玺下缓缓成型,恍惚间又看见武媚娘站在梨花树下,轻声道:

  "皇上可知,太子之位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筹码?"

  雨滴打在窗棂上,他忽然握紧了拳头——这天下,终有一日要按自己的心意来。

  三日后乾元殿,褚遂良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臣等恳请陛下立皇次子为太子!"

  长孙无忌率百官齐刷刷跪倒,山呼声响彻云霄。

  李治盯着龙椅前晃动的笏板林,突然瞥见皇后袖中露出的半幅茜色裙裾——那是武媚娘最爱的颜色。

  "朕答应了。"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龙椅扶手上的蟠龙纹。

  当皇后惊喜的叩谢声响起时,他恍惚看见感业寺的桃花落在武媚娘肩头,她说要做他的眼睛,替他看遍这天下臣子匍匐的模样。

  暮色初临时,掖庭宫传来消息:武才人已净面更衣,明日起侍奉皇后左右。

  李治摩挲着武媚娘新送的金镶玉镯,冰凉的触感里,他想起皇后离宫前意味深长的眼神。

  窗外明月高悬,椒房殿方向传来丝竹声,他突然笑出声——这群自诩聪明的老狐狸,可知道他们亲手送进宫的,是怎样一头择人而噬的雌豹?

  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涎香雾,王皇后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缠着李治玄色衣袍的系带,眼波流转间尽是柔媚:

  "陛下可知臣妾昨夜数着更漏等了多久?太医说臣妾正是......"

  话音未落,李治已翻身将她压在锦被间,帐幔晃动时,纱帘外的武媚娘垂眸敛去眼底冷意。

  青瓷茶盏在红木托盘上轻叩出声响,她立在三步开外,听着帐内渐起的喘息声,腕间银镯随着持盏的动作轻轻相撞。

  这是她入宫第三日,白日里要给皇后捧砚磨墨,入夜便成了这旖旎场景的守夜人。

  窗棂外月光如霜,映得她素白襦裙泛着冷光。

  "媚娘!"

  李治带着醉意的呼唤突然穿透纱帐。

  武媚娘捏紧托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掀开帐幔的刹那,她看见王皇后正攀着皇帝脖颈,艳红的胭脂蹭在明黄龙纹上刺目如血。

  "端醒酒汤来。"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她俯身递盏时,腰间突然被人用力一揽。

  瓷勺在汤盅里叮当作响,武媚娘强忍着将滚烫的汤汁泼出去的冲动。

  余光瞥见皇后倚在雕花屏后,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这是正宫娘娘默许的羞辱,她要让整个后宫都知道,皇帝宠爱的武才人不过是个随传随到的贱婢。

  好不容易退至外间,她跌坐在冰凉的青砖上。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图案,恍惚间竟与西北大漠的月光重叠。

  "我的心从来不在这..."

  她抚摸着贴身收藏的麒麟玉佩,上面"灵"字的刻痕早已被摩挲得温润。

  帐内传来绵长的呻吟,武媚娘突然轻笑出声。

  指尖抚过袖中暗藏的银针,她望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星。

  待凤凰涅盘之日,这些欺她辱她的人,终要为今日的轻慢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