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婚事-《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

  暮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杨府前厅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杨玄璬捏着那卷明黄圣旨的手指微微发颤,锦缎上"赐婚"二字刺得他眼生疼。

  他望着庭中飘落的海棠花瓣,喉间涌上一声长叹:"什么?下圣旨?去喊下玉环吧!"话音里裹着说不清的无奈,丫鬟青禾见他脸色凝重,忙敛衽行礼,轻手轻脚地穿过抄手游廊,朝后院的闺房而去。

  杨玉环的闺房里正飘着淡淡的蔷薇香,她刚对着菱花镜描完黛眉,指尖还沾着一点螺子黛的青黑。刚从漠北赶回的娜仁坐在对面的梨花凳上,一身利落的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腰间的银饰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作响:"事情就是这样,我在漠北长白山遇见了袁天罡,我明明就快找到原因了,他却硬生生阻止了我,我实在不懂袁天罡到底要干什么!"

  杨玉环对着镜子轻轻按压脸颊,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正是豆蔻年华的明媚模样。

  她指尖划过镜沿的缠枝纹,沉吟道:"既然袁天罡刻意阻拦,想必是那些旧事会妨碍他如今的布局。他这人向来深谋远虑,没道理做无用之事。"

  话音未落,青禾已悄声走到门边,隔着珠帘低声说了几句。杨玉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黛眉微蹙着转向娜仁:"三叔找我有点事,我先去看看。"她摘下头上的珍珠步摇放在妆奁里,起身时裙摆扫过香炉,一缕青烟随之摇曳。

  前厅里,杨玄璬将圣旨平铺在紫檀木案上,鎏金的圣旨轴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杨玉环刚跨进门就看见那抹刺眼的明黄,心头莫名一跳:"三叔啥事?这般急着唤我。"

  杨玄璬抬眼望着她,目光复杂:"你还记得寿王李瑁吗?陛下刚下旨,赐你与寿王即日完婚。"

  "赐婚?"杨玉环像是被惊雷劈中,往后踉跄半步,扶住身后的廊柱才站稳,"为什么是我?前几日宫宴上不过远远见过一面......"她声音发颤,指尖冰凉,那些少女心事里从未有过寿王的影子,此刻却要被一道圣旨钉死终身。

  杨玄璬摇了摇头,花白的胡须轻轻颤动:"圣旨上只说'天作之合',其中缘由,咱们做臣子的怎敢揣测。"他看着侄女瞬间失了血色的脸,终究没再说什么劝慰的话——在皇权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杨玉环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闺房,珠钗垂在鬓边晃悠,却再没心思去理。娜仁见她眼眶泛红,忙起身扶住她:"发生什么事了?杨大人为何那般神色?"

  杨玉环坐在镜前,望着镜中失魂落魄的自己,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即日赐婚与寿王。"

  娜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疑惑,胡人的碧色瞳孔微微收缩:"为何突然赐婚?前几日宫中并无半点风声。"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心中暗忖:"这时候突然赐婚,不会是袁天罡的手笔吧?他一向擅长用这些俗事牵制人心。"

  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点光亮:"玉环妹妹,不如找师父帮忙!师父总能看出些端倪!"

  杨玉环黯淡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微光,她重重点头,指尖攥紧了衣袖:"对,去找师父!"两人来不及细想,匆匆披上外衣,带着丫鬟快步出了杨府,朝着洛阳宫方向的道观赶去。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的邙山深处,松涛阵阵掠过青石台。张起灵望着眼前头戴宽檐斗笠面具,身披精致雕花、配有红绳装饰的铠甲,整体造型冷峻神秘,金属部件散发古朴厚重气息。——正是袁天罡。他一身玄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黑白棋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师父,不知今日喊弟子前来何事?"张起灵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清冷,他总觉得自从上次召集三十六天罡校尉后,与这位师父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雾。

  袁天罡却不答话,只是低低笑出声,笑声混着风声穿过松林:"陪师父下一盘棋。"他指尖拈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位上,"这棋局,该收官了。"

  张起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依言坐下,指尖捻起白子,在棋盘上落下清脆一响。

  洛阳宫道观里,香火缭绕的三清殿前空无一人。娜仁和杨玉环穿过层层回廊,连值日的小道童都不见踪影。庭院里的古柏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娜仁扶着杨玉环的手臂,在观中找了整整三圈,从藏经阁到丹房,连后院的药圃都仔细寻过,却连张起灵的半片衣角都没瞧见。

  "师父人呢?往日这个时辰,他总会在丹房打坐的。"娜仁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碧色的眼眸里闪过不安。

  杨玉环扶着冰凉的廊柱,指尖泛白。夕阳的金辉透过殿宇的飞檐,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方才燃起的希望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满心的绝望。她缓缓松开手,声音轻得像叹息:"走吧,娜仁姐姐。"

  娜仁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忙上前扶住她的腰,轻声安慰:"别急,或许师父只是出去云游了,咱们明日再来找......"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观外的暮色里,只留下满院香火,在晚风中静静飘散。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将邙山染上一片凄艳的红。山风卷着枯叶掠过石桌,张起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泛白,他望着对面始终稳坐如山的袁天罡,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寒意:“师父,你到底想做什么?”

  袁天罡指尖捻着最后一颗黑子,动作不疾不徐,落在棋盘的星位上,恰好堵住了张起灵最后一线生机。棋盘上黑白交错,黑子如墨,白子似雪,此刻却像一幅凝固的江山图,透着无声的肃杀。他抬眼时,斗笠下的面具反射着落日余晖,金属纹路里仿佛藏着千年的风霜,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起灵,你已经改变太多了。”

  他指尖轻叩棋盘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从东突厥那片戈壁开始,你眼中的杀意就淡了。后来在洛阳街头护着那丫头,在道观里为不相干的人破例……开始的你为师放心,但你到现在,你连看为师的眼神,都带着犹豫了。”

  袁天罡的笑声从面具后传出,带着几分嘲弄,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大唐的国运,岂能托付给一个心有牵挂的人?这天下大势,必须牢牢握在为师手中。”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所以,你这个变数,必须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