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6章 相互试探-《大唐:天上掉下个铜板都得姓李》

  不看卢家,也要看卢承庆的面子。

  更何况,陛下有意杀鸡儆猴,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庄子里晃悠,万一大云寺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自己要对他们怎么着了,踟蹰了,不敢动弹了怎么办?

  好歹,泾阳王是有那么点兵权的。

  别管多不多。

  王府两卫也是兵。

  一千就一千,那咋了。

  当初说八百就八百的那个,现在已经是右仆射了。

  领着八百的那个,已经在太极宫了。

  思来想去,昨日跟泾阳县县令说的那些话,倒是有些说早了。

  万一真把大云寺的那些人给吓老实了,可咋整。

  “小桃,你去让老赵来见我,就说我有事情要交代。”李复对着身边侍奉的小桃说道。

  “是。”小桃应声而去。

  不消片刻,老赵来到了书房。

  “郎君。”老赵拱手行礼。

  “让白云泉出门一趟。”李复说道:“今日,泾阳县官府的人,会与大云寺的人再次接触,让白云泉去探探消息,不要被双方发现。”

  “是。”老赵拱手应声。

  “我估摸着,今天泾阳县县令还是会来,他说的话,我不能全信,但是也不能不信。”李复说道:“至于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要看白云泉给我带回来的消息了,多叮嘱他一些。”

  老赵连连点头应声。

  “郎君放心,属下明白。”

  “恩,去吧。”李复摆了摆手。

  大云寺肯定是听命于卢家,听命于卢献。

  今天他们的动作,就是卢家的意思。

  不然的话,没有卢家撑着他们,给他们多少胆量,也不敢跟官府叫嚣,就是仗着卢家,即便是反驳了官府,只要抬出卢家的名号,官府的官员也要想想,是不是要得罪卢家。

  他们就是这般拿捏地方小官的。

  老赵离去后,李复离开了书房,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李韶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孩子嘴里喂肉糜。

  “夫君?”李韶疑惑的看向李复,不是去书房处理要紧事了吗?

  昨日伍良业连夜离开的,若是来回送信,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伍良业可是回来了?”李韶好奇问道。

  “回来了,带了陛下的意思。”李复说道:“陛下说,大云寺若是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吧,正好,看看卢家的态度。”

  “若是纵容着,说不定,陛下就要召卢承庆回长安,问问他该怎么处置了。”李复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韶听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拿着大云寺立威了。”

  “长安城里的诸多寺庙,尤其是大兴善寺,不好直接动他们。”

  “虽然太上皇不介意,毕竟是当年太上皇对其有过封赏的,加之,还是前朝的皇家寺庙,还是长安城里的第一大寺庙,朝堂上几乎九成人,都多少与之有点牵扯了。”

  “若是按着大兴善寺开刀的话,那先前高明提出来的自陈疏,让他们顺着台阶下来了,岂不是又打了他们的脸?”

  李复闻言,微微颔首。

  说的是啊。

  说好了,上了自陈疏,不过多追究。

  然后前脚收了自陈疏,后脚直接将大兴善寺给端了,这表明出来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追究的,反倒是.......既要羞辱你,又要你的命。

  这般做派,让朝臣们如何想?

  往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不管是太子说还是皇帝说,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信了。

  所以,干脆用别的地方,立个典型吧。

  卢家倒霉,大云寺倒霉。

  撞上来了。

  风卷着落叶在庭院里打旋儿,这院子,李韶不吩咐的情况下,是不会让人进来打扫的。

  李复走到娘俩跟前,坐了下来。

  “夫人,你说,卢家会不会也在等着看咱们的反应,又或者是,试探陛下的底线?”

  李韶头也不抬,依旧喂着孩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今年陛下对世家做了不少事,夏天的时候,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今年若是对五姓七望全都动了手,可不一定好收场,所以,搏一搏,赌一赌,赌陛下不撕破脸皮。”

  “若是陛下不想撕破脸,那得罪一个泾阳王府又算什么?”

  “他们这些世家,归根结底,是看不上咱们的。”

  英国公府也是属于新贵行列。

  半晌午,泾阳县县衙内,县令点了二十名差役,看着院子里已经准备妥当的差役,叹息一声。

  罢了。

  有泾阳王的那句话,今日,再跟大云寺的人碰一碰吧。

  卢家得罪不起,朝廷的命令不能不遵从,泾阳王的话,也不能不听。

  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

  老天爷,谁能来可怜可怜自己。

  原本还寻思着,在泾阳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就踏踏实实的坐着,反正泾阳县有一尊大佛,他在庄子上折腾,境内的百姓获利,百姓日子过的好了,也有他这个县令的政绩。

  结果,朝廷的政令一出,闹出了一个大云寺,还是躲不过在夹缝里生存。

  京畿周围的官,说顺是真的顺,说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后脚跟。

  “出发。”泾阳县县令大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府衙。

  大云寺。

  “住持,官府的人又来了。”

  住持眼神里露出一抹不耐。

  “没完没了。”

  寺庙门口,泾阳县县令抬头看向了大云寺的牌匾。

  “敕建大云禅寺“

  不管是武德年还是贞观年,皇帝都未曾下过敕令修建寺庙。

  这敕的是哪一年了?

  若是前朝........

  大隋都亡了好些年了,还拿着当噱头呢。

  “开门!本官奉旨清查寺产!“

  丈量田亩给人添堵,那这次就直接奔着寺庙来,先查寺庙的财产,查账本,再去查地。

  昨天寺庙武僧的阻拦,给一个朝廷官员下马威,泾阳县县令觉得,很没面子了。

  如今,有泾阳王在背后,就算是卢家有话要说,让他们去泾阳王府说去。

  “吱呀——“一声,沉重的朱漆寺门缓缓开启。

  十余名手持齐眉棍的武僧鱼贯而出,为首的武僧统领身高八尺,满脸横肉,额角一道刀疤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

  “阿弥陀佛。“武僧统领单手行礼,眼中却满是轻蔑。

  “张县令,昨日的话,还不够清楚吗,寺庙的事情,我等,也做不得主。“

  “那就让能做得主的人出来见本官。”县令负手而立,眸光锐利,直视着台阶上的武僧。

  敢站在台阶上回朝廷官员的话。

  朝廷真是给这帮僧人脸了。

  “县尊,可看到大云寺牌匾上的字了吗?”为首的武僧问道。

  “看到了,自大唐建立以来,不管是武德年间还是如今贞观年间,不管是太上皇还是当今陛下,都没有过敕令建造寺庙,你让本官看什么?”泾阳县县令丝毫不接这茬。

  那为首的武僧一听,也愣住了。

  这,这.......这话说的。

  武僧统领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刀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狰狞。他握紧齐眉棍的手指节发白,显然没料到县令都知道了大云寺背后是卢家,竟然还会如此强硬。

  至于泾阳王府?

  在卢家面前,区区一个泾阳王,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这两年才有了身份罢了。

  以前还不是乡下的破落户。

  “县令当真好大的官威。”那为首的武僧恶狠狠的看着县令。

  泾阳县县令冷笑一声。

  “武德年间,朝廷颁布《禁私度僧尼诏》,你这大云寺当中诸多僧人,是否都在朝廷记录在册上,还是两说呢,要不要本官给你们念一念?”泾阳县县令的腰杆也挺直了。

  知道有泾阳王府能和卢家去对线之后,他还怕个锤子。

  他是朝廷官员,眼前的,不过是些秃驴。

  双方真要是打起来。

  就像是泾阳王殿下说的。

  大云寺的人,这是要造反呐。

  连官府的官差都要打。

  “县尊当真要与大云寺为难?”为首的武僧瞪着县令问道:“县令是知道的,这大云寺,可不是普通......”

  “本官当然知道。”泾阳县县令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本官奉的是朝廷的政令,天子的诏令。”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莫要说一个寺庙,谁,都不能凌驾于朝廷的政令之上。”

  “本官连续两日见你们,不仅仅是在执行朝廷的政令,还是在救你们,既然是佛门中人,便应该知道,不应当执迷不悟。”

  “昨日抗拒丈量佛田的人,本官也都一一记着,今日,可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县令的话音落下,一声佛号从寺内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阿弥陀佛!"

  只见一个披着金线袈裟的老和尚缓步而出,手中念珠哗啦作响。

  "老衲慧明,忝为本寺住持。"老和尚笑眯眯地行礼,"县尊何必动怒?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小辈..."

  “哦?”县令笑着挑眉:“既然是不懂事,做不得主的小辈,那住持既然来了,本官就与主持说,如何?”

  慧明和尚摇了摇头。

  “不,县令与老衲也说不得,或许,县令应该去长安城一趟,与卢家详谈。”

  “大云寺一砖一瓦,皆是供奉。”

  “老衲等僧人守在这寺中,也不过是为修佛寺之人,世代祈福罢了。”

  “俗尘之事,我等做不得主,县令,就不要为难我等了。”

  泾阳县县令哈哈一笑。

  “这个好说,我不为难你们这些僧人,但是,你们也不要为难本官。”

  “今日,佛田要丈量,寺庙的账,也要清查。”

  “谁敢阻拦,但凡伤了官差,便视同谋反。”泾阳县县令盯着一众僧人说道:“今日,你们看到的,是府衙的差役而已,不然,等着你们的,就是朝廷的军队了。”

  泾阳县县令一招呼,带着众人折身就往寺庙旁边的佛田而去,而差役们,已经拿好了测量的工具,文房四宝在手,记录在册。

  “你们敢!”武僧们见状,上前便要阻拦。

  武僧统领突然暴喝,手中齐眉棍重重杵地,青石砖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就是泾阳王亲自来了,也得先问过范阳卢氏!"

  远处树丛中,白云泉屏住呼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寺庙当中,再次出来几个人,他们身上穿着褐色的衣衫,头戴幞帽,作仆从打扮,只是看他们神态倨傲,可不像是这寺庙里做杂役的仆从。

  “哼。”县令冷哼一声,直接下令让差役开始丈量田亩。

  “问范阳卢氏?你背后的主子,可敢现身?”

  “让他来!”

  县令也来了脾气。

  自己好歹也是地方父母官,这帮秃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简直放肆。

  范阳卢氏又如何?

  自己背后,是朝廷!

  他范阳卢氏这么厉害,怎么不造反当皇帝?

  听到县令这般说,那几个仆从倒是脸色一变,怒视着县令。

  县令也是豁出去了。

  “什么野狗,都敢在泾阳县的地盘上撒野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泾阳!”

  “皇城周围,天子脚下,泾阳王的封地!”

  “轮得到你们谁说话?还敢造次?”

  一顿输出之后,泾阳县县令感觉自己的心里,舒坦多了。

  憋在心里的这口气,算是通畅了。

  差役们听令,开始着手丈量田亩。

  而寺庙里的武僧们,面面相觑。

  对面来真的,他们倒是先在气势上怯了几分。

  “拖住他们,我这就去飞鸽传书。”寺庙门口的仆从说道。

  白云泉将这出闹剧尽收眼底。

  他见到寺庙门口的仆从进了寺庙,也赶紧折身撤离。

  找到了离着这边最近的巡逻的王府两卫,交代他们暗中盯着附近,尤其是如果寺庙里有放飞信鸽,要拦住。

  巡逻的王府两卫一听这个,也来了兴致。

  “好说,就大云寺是吧。”

  “放心吧。”

  这些巡逻的王府两卫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皮甲,马匹一侧挂着马槊一侧挂着弓,腰间挂着长刀,腰带的背后还藏着匕首,背负箭囊,哪怕是发现了信鸽,也能直接给打下来。

  不然这么久的训练,不白练了嘛?

  所以遇到事情,除却从容之外,也有几分兴奋在里头。

  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白云泉交代清楚之后,自己也赶忙去骑上自己拴在不远处的马匹,狂奔回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