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集:度量衡推行-《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咸阳宫的铜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李斯正用象牙尺比量着案上堆叠的竹简。那些竹简来自关东七国,同样写着“尺”字,实际长度却差了近寸。他指尖划过最宽的那片楚简,竹纤维在灯下泛着陈旧的黄,像极了上周在临淄市集看到的那杆木秤——秤星歪歪扭扭,秤砣里灌着铅。

  “廷尉大人,”谒者轻手轻脚捧来铜盘,“陛下在偏殿等您。”

  李斯将象牙尺收入锦袋,起身时衣袂扫过案角,带落半枚秦半两。铜钱在青砖上滚出清脆的响,最终停在一幅摊开的舆图旁。那是刚绘制完成的天下舆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旧六国的疆域,只是图上的比例尺,用的还是各国混杂的尺度。

  偏殿的青铜炉里燃着南海进贡的龙脑香。嬴政正俯身看着几组铜器,听到脚步声便直起身,玄色龙纹朝服上沾着些铜锈。“李斯,你看这组量器。”他指着案上依次排列的方升,“从韩地收缴的,这是最小的,却比我大秦的斗还大出半成。”

  李斯拿起那只韩地铜升,壁上刻着的“少府造”三个字已经磨得模糊。“臣昨日在市集见一魏人买布,用魏尺量是三丈,换秦尺便成了两丈七。百姓为此争执,甚至动了兵器。”

  “六国文字已同,历法已改,”嬴政指尖叩着案面,青铜灯的光晕在他眼角刻出深深的纹路,“唯独这度量衡,像把钝刀,日日割着天下的筋脉。”他忽然抓起那只韩升掷在地上,铜器撞在金砖上裂成三片,“传朕旨意,三日之后,朝会议度量衡改制。”

  李斯弯腰去捡铜片时,瞥见皇帝袖口露出的伤——那是前日在甘泉宫试新秤时,被松动的秤钩划破的。血痂已经发黑,却比任何奏折都更有分量。

  三日后的朝会,咸阳宫的梁柱间飘着细雨。当嬴政提出要“一法度衡石丈尺”时,原本肃静的殿堂里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博士淳于越拄着玉笏走出列,花白的胡须在胸前微微颤抖:“陛下,夏商周三代皆因循旧制,各国度量衡承先祖之法,贸然更改恐伤社稷根基啊。”

  “先祖?”嬴政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扔到地上,“齐人用的‘钟’,比燕人多三分之一;赵人的‘石’,不及魏人五分之四。去年关中大旱,调楚地粮米,便是因量具不一,运到函谷关竟短少了三成!这便是淳于博士说的根基?”

  李斯上前一步,将锦袋里的七国尺具依次摆开:“臣请陛下定标准:度以黍为基,十黍为寸,十寸为尺,一丈为十尺;量以粟计,千二百粟为龠,二龠为合,十合为升;衡以铢起,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他举起一支新铸的铜尺,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尺面,刻度如剑刃般锋利,“凡天下官私所用,皆以此为准。”

  殿外的雨忽然大了,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嬴政走到殿中,目光扫过阶下的群臣:“传朕旨意,凡天下度量衡,皆以秦制为标准。各县需在三月内完成改制,有违抗者,以谋逆论处。”他顿了顿,声音透过雨声传遍殿堂,“李斯,此事便交由你总领。”

  李斯躬身领命时,眼角瞥见淳于越握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半月后,临淄城的晨雾里,李斯站在曾经的齐国市集前。原本挂着各国量具的商铺,如今都换上了新铸的铜尺、铁秤。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商贩正用新秤称盐,秤杆平正时,他忽然对着秤砣上“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的铭文磕了个头。

  “大人,”随行的郡丞指着街角,“那边还有些旧量具没换。”

  李斯走过去时,正看到几个儒生围着一杆旧秤争执。为首的正是淳于越的弟子,他见了李斯,忽然将秤摔在地上:“秦尺短,秦秤轻,这是要盘剥百姓!”

  周围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有人拿起新秤比划:“我昨日买布,用新尺量比旧尺多了半尺呢。”另一个农夫接口道:“新秤称粮,比以前足实多了。”

  那儒生还要争辩,却被一个老妇人拉住:“后生,别犟了。前几日我用旧斗借粮,还的时候用新斗,竟少还了半斗呢。”

  李斯拾起地上的旧秤,秤杆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芯。“诸位,”他扬声道,“旧量具参差不一,奸商借机盘剥,才是真的苦了百姓。如今新制划一,买卖公平,难道不好吗?”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渐渐变成赞同的声音。那儒生看着周围的人都拿起新量具比对,忽然红了脸,转身钻进了巷弄。

  暮色降临时,李斯站在临淄城头。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农夫正用新尺丈量土地,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他想起临行前嬴政的话:“天下初定,人心如秤,唯有公平,才能秤住这万里江山。”

  袖中的象牙尺忽然硌了一下,他掏出来看,尺端的刻度在暮色中依然清晰。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声,两声,在渐起的夜色里格外分明。

  三个月后,咸阳宫的铜缸里,浸着各地送来的旧量具。嬴政拿起一只楚国的大斗,又拿起一只秦国的新斗,将新斗放进旧斗里,正好差了三成。“李斯,”他指着缸里堆积如山的旧物,“这些,都该熔了铸新器。”

  李斯点头时,忽然听到殿外传来喧哗。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各郡都送来了改制的文书,还有……还有百姓送来的万民伞。”

  嬴政走到殿外,只见宫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各县的代表捧着新制的度量衡器具,身后跟着捧着万民伞的父老。为首的老者捧着一只铜升,颤巍巍地跪下:“陛下推行新制,买卖公平,百姓再也不受欺了!”

  嬴政接过那只铜升,入手沉甸甸的。阳光照在铭文上,“法度量则不壹嫌疑者,皆明壹之”十六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忽然转身对李斯道:“把这些新器送到乐府,让乐工铸成编钟。”

  李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当编钟奏响时,那清越的声音里,便藏着天下划一的韵律。

  是夜,咸阳宫的编钟第一次奏响新制的乐律。李斯站在阶下,听着钟声透过夜空传向远方。他知道,这声音里不仅有乐音,还有尺的长度,斗的容量,秤的重量,以及一个王朝试图度量天下的决心。

  铜灯在风里轻轻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那些新制的度量衡图谱重叠在一起,渐渐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