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集:医者驰援-《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河西原的上空。林缚站在中军帐外的土坡上,望着远处连绵的伤兵营,篝火在帐篷间明明灭灭,像濒死者微弱的呼吸。三天前那场火攻反噬,让秦军折损了两千余将士,更有近三千人躺在营帐里等待救治,草药在昨日已见了底,连用来消毒的烈酒都开始按勺分配。

  “将军,城东又有七个弟兄没撑住。”副将陈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他甲胄上的血渍已经发黑,眼窝陷得像两口枯井。

  林缚没有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去年安定郡的老中医所赠,说能安神定惊,此刻却硌得掌心生疼。“去把我帐里的伤药全拿出来,还有那坛十年的汾酒,都送去伤兵营。”

  “将军,那是您……”

  “执行命令。”林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着陈武转身时踉跄的脚步,忽然想起三天前火攻时,这人背着烧伤的传令兵从火海里冲出来的模样,后背的皮肉都卷成了焦黑的布条。

  夜风里飘来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怪味,让林缚想起二十年前在赵国边境的那个冬天。也是这样的味道,他躺在雪地里,左腿被匈奴人的箭射穿,是游方郎中秦越用三根银针定住血脉,嚼碎的草药混着唾沫敷在伤口上,又苦又凉。后来秦越说,医者的手,既要能捻起银针,也要能握得住刀柄。

  “报——”亲卫的呼喊划破暮色,林缚猛地回头,看见那名斥候正从坡下狂奔而上,甲胄都跑歪了,“将军!南边来了支车队,打着‘悬壶济世’的旗号,说是……说是秦老先生的弟子!”

  林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以为听错了。秦越三年前就仙逝了,临终前还握着他的手说,天下医者本是一家,若遇危难,可往南阳郡的百草谷送信。可他根本没来得及派人去——自火攻失利后,通往南阳的商路早就被燕军残部截断了。

  “带他们进来。”林缚整理了一下衣襟,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辆马车停在了中军帐前。为首的是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发髻用木簪挽着,腰间系着个药囊,眉眼间竟有几分秦越的沉静。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后生,有男有女,都背着半人高的药箱,还有几辆车上装着扎好的药草,晾晒的布条在风中翻飞,像一串串素色的幡旗。

  “民女苏清禾,奉家师秦越遗命,特来驰援秦军。”女子盈盈下拜,声音清润如溪,“家师临终前留有手谕,若河西原烽火燃起,便让我们携带药草赶来。”

  林缚看着她手中那卷泛黄的麻纸,上面秦越的字迹力透纸背,末尾那个“救”字,墨色深得像是浸过血。他忽然想起秦越临终前浑浊的眼睛,原来那时老郎中就预料到今日的危局。

  “苏姑娘一路辛苦了。”林缚侧身避开她的大礼,“只是如今伤兵营疫病初起,恐怕……”

  “将军请看。”苏清禾掀开身后的马车帘,里面码着整齐的陶罐,“这是家师秘制的防疫丹,混在饮水里可避疫病。还有这些苍术、艾叶,点燃后能净化营帐空气。”她指着另一个药箱,“里面是清创用的烈酒和麻沸散,足够支撑到新的草药运来了。”

  林缚看着那些熟悉的药草,忽然注意到苏清禾右手食指上的薄茧——那是常年切药、捻针磨出来的痕迹,和当年秦越手上的一模一样。他喉头微动,忽然听见伤兵营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哭喊声。

  “怎么回事?”

  “将军!三帐的李校尉伤口崩裂,血止不住了!”跑过来的医兵满脸是汗,手里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

  苏清禾立刻解下腰间药囊:“民女去看看。”她转身时对身后的弟子们吩咐,“阿竹带三人去烧艾条,阿木清点药材分类,其他人跟我去伤兵营,记住家师的规矩——先治重伤,再理轻伤,不分将兵,只论缓急。”

  林缚跟着苏清禾走进伤兵营时,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李校尉躺在草席上,腹部的伤口裂成了黑洞,血珠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旁边的医兵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金疮药撒了一地。

  “都让开。”苏清禾屈膝跪下,先摸了摸李校尉的颈动脉,又翻开他的眼睑,“阿槐,拿止血散和桑皮纸;阿芷,取银针来,要三寸的。”

  她的动作极快,手指在伤口周围按压的力道分毫不差,三枚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原本喷涌的血势竟真的缓了下来。接着她将止血散均匀撒在伤口上,用桑皮纸层层裹住,最后取过干净的布条缠紧,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校尉急促的喘息竟渐渐平稳了。

  “每半个时辰换一次药,用煮沸的布巾擦拭周围皮肤。”苏清禾起身时,额角已沁出细汗,转身又走向下一个帐篷。

  林缚站在帐外,看着那些年轻的医者穿梭在帐篷之间,青布长衫很快沾染上血污,却没人顾得上擦拭。有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给伤兵喂药时被剧烈咳嗽的血沫溅了满脸,只是用袖子抹了一把,继续一勺勺地喂。

  陈武不知何时站到了林缚身边,递过来一块干粮:“将军,苏姑娘带来的药真管用,刚才张都尉说,那些烧烫伤的弟兄用上新药,没那么疼了。”

  林缚咬了口干粮,忽然看见苏清禾正蹲在角落里,给一个断了腿的小兵接骨。她让两个后生按住小兵的肩膀,自己双手握住断肢两端,忽然沉喝一声,只听“咔”的轻响,那小兵痛呼一声,竟真的接上了。苏清禾迅速用夹板固定好,又取过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了几下,那小兵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怎么知道我们缺医者?”林缚忽然问。

  陈武挠了挠头:“听苏姑娘的弟子说,他们是跟着商队绕路来的,路上还打退了两股燕军的散兵。有个后生胳膊上中了箭,硬是自己拔出来敷了草药,跟着走了三天。”

  林缚望着那些堆在车旁的药草,忽然发现有几捆是只有极北之地才有的雪莲花,能治烧伤。他想起秦越说过,百草谷的弟子每年都会深入雪山采药,有时要在雪地里挖三个月。

  “将军,苏姑娘请您过去一趟。”小丫头阿芷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麦饼,“她说伤兵营的药材还能支撑五天,但需要更多的麻布和烈酒,还有……还有十个会写字的弟兄,帮忙记录伤情。”

  林缚跟着阿芷走进临时搭起的药帐时,正看见苏清禾在一块木板上写着什么,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药名和数量。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却依旧目光清亮:“将军,民女统计了一下,目前重伤者七百二十六人,其中烧伤三百一十四人,需要大量治疗外伤的药材。另外……”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有十七人出现了疫症症状,必须隔离治疗。”

  “我这就让人去办。”林缚看着木板上工整的字迹,忽然注意到角落里写着“秦越”二字,墨迹已有些模糊,“苏姑娘,秦老先生……”

  “家师三年前就预料到河西原会有大战。”苏清禾抚摸着那两个字,眼底泛起水汽,“他说将军您是重情义的人,定会善待麾下将士,只是战场无情,医者的手总比刀枪更能留住性命。”她从药箱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家师留下的麻沸散秘方,比军中常用的效力强三倍,只是药材难得……”

  “我让人去寻。”林缚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纸卷,忽然想起秦越当年说的话。医者的手,既能捻针,也能握刀。此刻他看着苏清禾袖口露出的伤痕——那是被药汁腐蚀的印记,忽然明白,所谓医者仁心,原是把自己的血肉,都熬成了救治世人的药引。

  夜风渐凉时,伤兵营的哭声渐渐稀疏了。林缚站在坡上望去,那些帐篷里透出的灯光不再是濒死的昏黄,而像是初春解冻的河面,泛着温润的光。苏清禾和她的弟子们还在帐间忙碌,青布长衫在火光中移动,像暗夜里穿行的萤火。

  陈武递过来一碗热汤:“将军,苏姑娘让熬的姜汤,说驱寒。”

  林缚接过碗,看见汤面上漂浮的姜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秦越也是这样给他端来一碗姜汤,说喝了就不冷了。那时他躺在破庙里,听着老郎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石臼里捣着草药,药香混着雪的清冽,竟成了他一生中最温暖的记忆。

  “明天派人去附近的村镇,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郎中。”林缚喝了口姜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底,“告诉苏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算是拆了我的中军帐,也要让弟兄们活下去。”

  远处的药帐里,苏清禾正借着灯光整理药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撩开帐帘,看见林缚带着十几个士兵,正将一捆捆的麻布和陶罐搬进伤兵营,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郑重,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阿芷凑过来说:“师姐,将军说这些麻布都是新织的,烈酒也是从各营凑来的,还说让咱们尽管用。”

  苏清禾望着那些在火光中忙碌的身影,忽然从药箱里取出一支玉簪——那是秦越留给她的,说若遇明主,可将此簪相赠。她摩挲着簪身上雕刻的药草图案,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医者救的不是人,是天下的生机。”

  此刻河西原的夜空,有几颗星星正挣脱云层,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苏清禾转身回到药箱前,拿起一把小刀开始切碎草药,刀刃划过药草的声音,混着远处士兵低低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夜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所有的伤痛和绝望,都轻轻兜住了。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爬上河西原的土坡,照在伤兵营的帐篷上。苏清禾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员,走出帐外时,看见林缚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半个麦饼,却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陈武的披风。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将自己的药囊轻轻放在他身边。药囊里,那支玉簪正随着晨光,折射出温润的光。远处,她的弟子们已经开始熬制新的汤药,药香随着风飘散开来,和着泥土的气息,竟有了几分春天的味道。

  “师姐,第一批汤药熬好了!”阿芷的声音带着雀跃。

  苏清禾回头望去,看见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将整个河西原染成一片金红。那些在帐篷间走动的身影,无论是穿着青布长衫的医者,还是披着甲胄的士兵,脸上都带着同一种神情——那是在绝境里,依然相信明天的坚定。

  她忽然笑了,像秦越当年那样,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歌声混着药香,在河西原的晨风中,一点点驱散着残留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