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集:偏殿的刀光-《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偏殿惊变

  偏殿的梁柱上刻着褪色的云纹,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在青砖地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林缚踩着这些光斑往里走时,靴底碾过地上的竹屑——那是被人刻意踩碎的竹简残片,混着几粒暗红色的污迹,像干涸的血。

  商鞅趴在案前,脊背弯得像张拉满的弓。他穿的锦袍洗得发白,领口磨出毛边,若非腰间那枚象征商君权柄的玉圭,看上去与寻常老吏无异。林缚站定的瞬间,案上的青铜灯台突然晃了晃,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竹简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

  “你就是林缚?”商鞅的声音裹着沙哑,像用砂石磨过青铜。他指尖在竹简上滑动,指腹的厚茧刮过竹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末将林缚,参见商君。”林缚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紧了紧。来时嬴华说,商君近来性情暴戾,前日有个史官因记错税赋数字,被他当场掷了铜爵,额头开了道三寸长的口子。

  商鞅终于直起身。林缚这才看清他的脸——皱纹像刀刻的沟壑,从眼角蔓延到下颌,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浑浊得像渭水汛期的泥浆,可就在他抬眼的刹那,泥浆深处竟闪过一丝锐光,像暗夜里突然出鞘的刀。

  “河西之战,你带十三人冲溃魏武卒三百甲士?”商鞅抬手,案上的竹简被一股无形的力推过来,停在林缚脚前。竹简边缘磨损严重,边角卷成了波浪形,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

  林缚低头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军功:“林缚,什长,斩魏百夫长一人,溃敌三百一十三,军功五千。”字迹是新刻的,墨色还透着湿润,只是在“溃敌三百一十三”旁,有人用朱砂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听说你能让溃兵转头冲锋?”商鞅突然笑了,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那些丢了旗鼓、趴在死人堆里装死的兵,到了你手里,倒比锐士还凶。”

  林缚没接话。他知道这话里藏着刺。秦军军功爵制最重章法,溃兵即便反杀,也多半会被按“失期”论处,可他靠着系统的“军团指挥”技能,硬生生让那些散兵成了利刃。这事在军中早传开了,有人说他是天生将才,也有人说他玩的是旁门左道。

  商鞅又推来一卷竹简,这次用的是铜环束着的,封面盖着商君府的朱印。“看看这个。”

  林缚解开铜环时,指腹触到竹简上的毛刺,像被细针扎了下。展开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份阵亡名单,墨迹深黑,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小小的“x”,而名字前的前缀,全是“死士营”。

  “死士营甲字七号,阵亡于离石要塞。”

  “死士营丙字十三号,自爆殉国。”

  “死士营戊字二号……”

  名单很长,墨迹从深黑到浅灰,显然记了很久。林缚数到第三十三个名字时,手指突然顿住——那个名字是“死士营壬字五号”,旁边的“x”用的是朱砂,像滴在纸上的血。他想起在鬼愁涧见过的那个五号死士,玄甲下露出的青铜骨架上,缠的符文与咸阳城墙里的如出一辙。

  “这些人,都是系统选出来的。”

  商鞅的声音像惊雷炸在林缚耳边。他猛地抬头,案上的爵杯晃了晃,酒液溅在手上,冰凉刺骨。“商君……您说什么?”

  商鞅抬起浑浊的眼睛,这次那丝锐光没再消失,反而像烧红的烙铁,直直烫向林缚:“二十年前,有个疯子说,能用规则造一支无敌的军队。”他指了指窗外,宫墙的阴影正爬过偏殿的门槛,“他说天地万物皆有法则,就像水往低处流,就像火要往上窜,只要摸透了这规则,就能让士兵像木偶一样听话,让敌人像麦子一样倒伏。”

  林缚的系统面板突然疯狂闪烁,淡蓝色的光幕剧烈震颤,像要碎裂。一行血色大字浮了出来,刺得他眼睛生疼:“警告!检测到系统创造者气息!能量场强度98%!”

  创造者?

  林缚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他一直以为这系统是天赐的奇遇,是他从普通士卒爬上来的依仗,可现在商鞅的话像把刀,剖开了那层光鲜的皮——这系统,竟是人造的?

  “那疯子花了十年,在咸阳城地下埋了三百六十块青铜符,布了个‘聚气阵’。”商鞅站起身,他果然比想象中瘦小,站直了也只到林缚肩头,“这阵法能吸全城的战意,转化成你说的‘能量’,再灌进死士的骨头里。你以为死士为什么不怕疼?因为他们的魂魄早被阵法抽干了,剩下的只是装着能量的罐子。”

  他走到林缚面前,身上的汗味混着竹简的霉味扑面而来:“可罐子装多了会炸。”商鞅抓起那卷死士名单,指尖点在那个朱砂“x”上,“壬字五号,他本该在离石就自爆,却拖到了鬼愁涧。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缚喉头发紧,说不出话。他想起五号死士自爆前,玄甲缝隙里渗出的不是黑血,而是点点金光,像碎掉的星子。

  “因为他开始记起自己是谁了。”商鞅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本名叫赵石头,商君六年死于河西,家里还有个老娘在栎阳纺布。阵法抽走了他的魂,却抽不走刻在骨头上的念想。”

  系统光幕上的血色大字开始扭曲,像活过来的蛇:“警告!创造者试图解析核心代码!权限冲突!”

  林缚突然明白为什么咸阳城墙要嵌青铜符,为什么死士面具上有符文——整个咸阳,就是个巨大的能量场,而商鞅,就是那个握着开关的人。

  “所以你召我来,不是为了军功。”林缚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从头凉到脚,“你想看看,我这个‘系统宿主’,是不是也会像死士一样炸掉?”

  商鞅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案前,拿起那枚玉圭。玉圭的棱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照得他半白的头发像结了层霜。“二十年前,那疯子说这系统能让秦国一统天下。可现在,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偏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甲叶碰撞的脆响像冰雹砸在地上。林缚猛地转身,腰间的刀“噌”地抽出半寸,寒光映在他眼里。

  “商鞅谋逆!”

  嬴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尖利,撞碎了偏殿的寂静。他穿着月白锦袍,却披了件玄甲,腰间的玉剑穗随着动作摇晃,流苏上的纹路——林缚看得真切,那正是死士面具上的符文。他身后跟着一队甲士,矛尖闪着青光,显然淬了毒。

  “林缚,你若识相,现在杀了他,这偏将军的位置就是你的!”嬴华举起手中的虎符,铜质的符牌在阳光下亮得刺眼,“看见这虎符了吗?只要你动手,锐士营归你调遣,死士营任你召唤!”

  甲士们踏进门,矛尖齐齐指向商鞅。林缚注意到他们的脖颈后,都有块淡金色的印记,像缩小的符文——和死士预备役脖子后的一模一样。

  商鞅却笑了,笑声里带着嘲弄:“看见了吗?这就是系统造出来的‘忠诚’。”他看向林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选吧——是当秦人的百夫长,还是当系统的棋子?”

  林缚握紧了刀柄,刀刃在鞘里发烫,像有团火要窜出来。他突然想起河西战场,那些趴在死人堆里的溃兵,脸上沾着血和泥,眼里却藏着对活的渴望;想起赵贲裂开的刀疤,血顺着下巴滴进甲胄,却还在嘶吼着冲锋;想起咸阳城墙的砖石缝,那些嵌着的青铜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看。

  那些人,那些青铜符,那些死士……原来都被一张无形的网连着。而他自己,也困在网中央。

  “末将,是秦兵。”

  林缚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青铜上,震得偏殿的梁柱都嗡嗡作响。他拔刀的瞬间,激活了“军团指挥”,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展开,五十步内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嬴华因惊讶而微张的嘴,甲士们矛尖的寒光,甚至商鞅鬓角飘动的白发。

  空气突然凝固,甲士们的动作像被冻住的流水,慢得能看清甲叶滑动的轨迹。这是“军团指挥”的进阶效果,林缚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敢抗命?”嬴华的脸涨得通红,锦袍下的手紧紧攥着虎符,“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那个造系统的疯子!他把咸阳变成了吸人魂魄的魔窟,你还要护着他?”

  商鞅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用袖子捂住嘴。等他放下袖子时,林缚看见那片白布上,沾着点点暗红的血。“疯子……呵……”商鞅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我是疯了才会以为,规则能胜过人心。”

  他看向林缚,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蓄了泪:“你以为那些青铜符吸的是战意?不……是人心底的东西。有人贪功,有人恋权,有人想家……这些东西聚在一块儿,就成了能量。可人心这东西,最是没规矩……”

  “休要妖言惑众!”嬴华嘶吼着挥剑,玉剑划破空气的锐响里,甲士们的动作恢复了正常,矛尖带着风声刺向商鞅。

  林缚横刀挡在商鞅身前。刀刃撞上矛尖的瞬间,他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变了调,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带着一丝颤抖:“检测到宿主强烈意志,‘军团指挥’范围临时扩展至百步……”

  偏殿里的光影突然扭曲,甲士们像是撞进了无形的泥潭,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林缚的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斩落三支长矛,却故意留了余地——这些甲士脖子后的符文还很淡,他们还不是死士。

  “嬴华,你看看他们!”林缚吼道,刀尖指向那些甲士,“他们眼里还有惧意,还有犹豫!他们是人,不是你手里的木偶!”

  嬴华愣住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些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甲士,眼神里竟藏着恐惧。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召唤死士时,那些玄甲兵眼里的红焰,冷得像冰。

  “你不懂!”嬴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有系统才能让秦国变强!只有死士才能赢!”他挥剑刺向林缚,玉剑穗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你不杀他,我就杀了你!”

  林缚侧身避开,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刀背重重砸在嬴华的手腕上。玉剑脱手飞出,撞在梁柱上,断成两截。符文凭空亮起,一道金光从断剑里窜出,像条小蛇钻进嬴华的脖颈——他脖子后的淡金印记,瞬间变得漆黑。

  “啊——”嬴华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眼睛里涌上血丝,像死士的红焰。

  “他被系统反噬了。”商鞅的声音很轻,像在叹息,“强行催动能量,只会被能量吞噬。”

  林缚看着状若疯魔的嬴华,突然想起壬字五号死士自爆时的火光。他反手一刀,刀背敲在嬴华的后颈。嬴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脖颈后的黑印渐渐褪去,只剩下淡淡的金色。

  甲士们面面相觑,握着长矛的手松了松。林缚收起刀,刀鞘里的滚烫慢慢褪去,像潮水退去后的沙滩。

  “把他带下去,看好了。”林缚对甲士们说,声音平静下来,“告诉宫里,商君无碍。”

  甲士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架起嬴华退了出去。偏殿里只剩下他和商鞅,阳光依旧斜切进来,光斑在青砖上慢慢移动。

  商鞅走到案前,拿起那卷死士名单,慢慢撕成碎片。“你知道为什么选在偏殿见你吗?”他抬头看林缚,眼睛里的浑浊散了些,“正殿的梁柱里,全是青铜符。在那儿,我连说句真心话都难。”

  他从怀里掏出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千夫长”三个字,边缘还留着齿痕,像是被人咬过。“这是秦十三的令牌。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这个。”

  林缚接过令牌,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他突然想起在鬼愁涧找到的木牌,上面刻着“秦十三”,和死士营十三号玄甲内侧的字一模一样。

  “系统是个好东西,能让秦国变强。”商鞅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咸阳城,“可再强的军队,若是没了人心,也只是堆会动的骨头。”他回头看林缚,眼里竟有了笑意,“你比我懂这个。”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一行新的提示,不再是血色警告,而是淡金色的字:“检测到宿主坚守本心,解锁‘人心’权限:可唤醒死士残存记忆。”

  林缚看着那行字,突然明白了。商鞅召他来,不是要试探他,是要救他。就像救那个叫赵石头的壬字五号死士,救那个叫秦十三的锐士。

  “商君,”林缚握紧了那块千夫长令牌,“末将请求,将死士营的名字,刻进军功簿。”

  商鞅笑了,这次的笑声很轻,像风吹过麦田。“准了。”

  偏殿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下,已是午时。阳光越过窗棂,照在林缚的甲胄上,映出淡淡的金光。他知道,咸阳的风,要变了。